「搞什麼」
正開車經過醫院的四海簡直不敢相信,馬路上竟突然跑出一個女人在「跳舞」
「叭——」
他一面猛踩煞車、一面猛按喇叭,沒想到那個終於發現危險的女人先是一楞,繼而放聲尖叫、烏龜似的抱頭蹲下。
「砰!」
車子煞住,叫聲停住,四海也傻住了……
第二章
熟悉的藥水味瀰漫在整個空間裡,右床有個刺龍刺鳳的「兄弟」斷了腿在那哀哀叫,還有幾個看來也絕非善類的同夥,在旁義憤填膺地喊打喊殺,四海背對著他們坐著,背脊直竄寒意。
真是倒霉呀……
四海捂著胸口,心裡不斷發出慘痛的OS:早知道今天會這麼衰,打死他也不出門了!
看著躺在床上,右手已經裡上了層層紗布的「禍害」,四海腦中儘是白花花的鈔票隨風而逝的畫面。也不曉得是不是這間醫院存心要A他錢,院裡的四人病房竟然全滿,害他莫名其妙得升等到雙人病房。
按車禍「常理」,就算是這女孩子自己發了瘋跑出來讓他撞,他這個超級無辜卻開著二手賓士車的凱子,也絕對休想找理由不付醫藥費。這下子沒花個幾千、幾萬是甭相心脫身了。一想到這,他的心就快滴血啊!
不過……
四海看著看著,還真有點替躺在床上的這個年輕女孩感到惋惜。瞧她長得還算清秀可人,睫毛濃密又捲翹,細長的鼻樑挺又直,微撅的唇形有種無邪的性感,看來大概只有十七、八歲吧,可惜年紀輕輕就神智不清,竟然在馬路上手舞足蹈地跳著怪舞——
四海這才突然想到,他是不是得先知會院方一聲才對?萬一她一醒來就抓狂,得罪了隔壁那群兄弟,還沒良心泯滅到見死不救的他,到時候肯定狠下下心落跑,可是為了她被人海扁又沒錢拿,他可不想搞到連自己也住院,再多花一筆醫藥費呀!
「錢……錢……」
他想站起來,屁股才離開椅子不到三公分,就瞧見她突然說夢話似的直嚷,沒受傷的左手還死命地往半空中撈啊撈的。
慘了!完了!
世界末日來了!
長這麼大還沒遇見過「敵手」的四海冷汗直冒,竟然有人連作夢都死要錢,果然人不可貌相!
他是不是該在她醒來「搶錢」之前先溜再說?不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剛剛已經在急診室留下資料,這下可真成了待宰的肥羊了……
「錢……我的錢……」
四海還在天人交戰,冷不防地她抓住他的手,當成了錢似地一把按壓在她還算有料的胸前。他眼一瞠,心一跳,霎時連呼吸都凍結了,她卻因為握住了錢,連夢裡都微笑呀!
」神幾秒後,四海在她醒來高喊非禮前急忙抽回自己漸漸發燙的手,這麼用力一扯,寶蓓皺了皺眉,眨眨沉重的眼皮,終於清醒了。
「好痛喔……」
不小心扯動傷口的她疼咧了嘴,這才發現自己右手裡了厚厚一層紗布,還躺在病床上,左手邊則坐著一個削著輕薄短髮、臉上干浮得看不見一根鬍渣,模樣長得還真是斯文俊逸的年輕男子。
「是你開車撞我的?」她馬上憶起昏迷前的遭遇。「我手斷了?會變成殘廢嗎?」
「沒那麼嚴重,只是有點皮肉撕裂傷,縫了三十幾針,加上韌帶有些拉傷,所以短期內活動會不太方便。不過醫生說只要你好好休養,手不要有大動作,也別提重物,很快就會復原,絕對不會變殘廢。」
他極力表現出最誠懇的態度!看她現在腦筋好像還滿清醒的,順便跟她講講「理」。
「小姐,是我撞到你沒錯,可是那不是我的疏失,是因為你突然衝出來在大馬路上跳舞才——」
「什麼跳舞,我是在追我飛掉的錢啦!」寶蓓打斷他的話,反問他:「你有幫我撿到那張一百塊的鈔票嗎?」
追錢?這理由真是令四海啼笑皆非,害他還一度誤以為她是神經病呢!
「我沒看見那張鈔票,當時我只急著送你就醫……」
他頓了頓,發覺她根本沒在聽他說話,一雙水靈靈的大眼不停地東張西望,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我的手提包呢?!」寶蓓立刻想到比鈔票更重要千百倍的手提包,那裡頭可是裝了她僅有的財產呢!
這下換四海楞住了,車禍當時他想都沒想就抱起她直衝進醫院,什麼手提包他根本沒留意。不過看她的穿著打扮比時下的年輕女孩還樸素,而且只為了張百元鈔就不要命地狂追,就算想賴他賠,包包裡肯定也不會有什麼價值不菲的東西才是。
「我沒看見,你要是想叫我賠——」
「哇……」
喝!這女人的眼睛是裝了水龍頭不成?!
四海一怔,只見她一聽手提包不見,立刻放聲大哭不說,那眼淚潰堤的程度更是宛如滔滔大浪排山倒海而來,這……會不會太誇張了啊?!
「嗯哼。」
他以手掩口輕咬一聲。她哭得再慘也不能心軟!這氣勢可不能輸,一輸就得被當肥羊宰了。
「小姐,賠償的問題我會找律師跟你談,就算你哭,不該我付的我也絕對不——」
「媽呀!我對不起你啊!」
四海被她比「孝女白琴」還慘烈的哭嚎聲給嚇得整個身子往後一縮,差點沒跌倒。
這……有那麼嚴重嗎?瞧她哭爹喊娘地那麼傷心,那手提包裡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л,你們很吵哦!」
一聲低吼伴隨著一股殺氣,從四海背後筆直射來。
雖然她不是瘋婆子,但他先前的預感還是不幸成真,她果然得罪了鄰床那群白癡才會去招惹的傢伙了。
「對不起、對不起……」
識時務者為俊傑,四海連忙轉頭向他們迭聲道歉,再回頭小聲勸寶蓓別哭得像有人要駕鶴西歸了。他錢還沒賺夠,還想多活幾年哩!
律師說過,母親臨終前給的那把鑰匙一定得帶著,不然就算她能證明身份也不能將東西交給她。寶蓓一想到那麼重要的東西竟然讓她弄丟,連僅剩的兩百元也飛了,就算玉皇大帝也止不住她奪眶而出的淚啦!
「發生什麼事了?」一個白衣護士被寶蓓宏亮的哭聲引來。「小姐,你怎麼了?要我叫醫生來嗎?」
「嗚……叫誰來都沒用了……」
「X,吵死了,再哭我砍你喔!」
鄰床的傷患明明連床都下不來,照樣橫眉豎眼地跟她撂狠話。
寶蓓想到自己車禍撞斷了手,弄丟了可能可以領到大筆遺產的鑰匙跟僅存的現金,已經夠慘的了,竟然還有人放話要砍她,心一酸,不但沒停止哭泣,反而哭得更加驚天動地。
「哇咧!你是——」
「我們馬上換房間!護士小姐,我要立刻換單人房。」
不等對方把狠話說出,四海馬上開口「投降」。
雖然他很愛錢,但更愛命,反正他是勸不停了,乾脆在對方開扁前要護士換了間單人房,讓這個好像打算哭到海枯石爛的女人哭個過癮。
沒多久,院方終於派人來將寶蓓推離雙人房,四海故意遠遠跟著,因為她仍舊一路蓋著被蒙頭大哭,他不想被別人當成是這「孟姜女」的家屬,招人側目。
「你……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
轉進單人房好一會兒,寶蓓也哭累了,掀被一看才發現四海竟然在閉目養神,一股備受忽略的感覺讓她很不甘心地開口問。
「我一定要問嗎?」
第六感告訴他,最好別知這原因比較好。
「當然要!」她扁著嘴,一副既冤枉又委屈的表情。「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慘了?!」
「我?」他指著自己,一臉茫然。
「對,就是你!」她眼紅紅、鼻紅紅,一邊抽噎一邊惱怒地指責他。「那皮包裡有我所有的財產,和領取我母親遺產的唯一證物,如果找不回來,我就跟你沒完沒了!」
沒錯,就是這樣!
他之前有提到「律師」這兩個字吧?聽他的語氣,好像想撇得一乾二淨,可是瞧他的穿著打扮,肯定不是像她這類窮得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硬幣的人,就算她衝出馬路的確也有錯,但是開車撞人的始終是他.怎麼樣也要他負責到底!別的不說,光是醫藥費她就付不起了,當然得賴定他才行。
四海一聽這還得了,所有財產加上遺產,這女人是不是認得他,存心想把他啃得屍骨無存啊?!
「小姐,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錯明明不在我,是你——」
「你當時時速多少?」
她突然打斷他的話,反問他。四海怔仲片刻,俊臉上浮起一抹聰敏笑意。
「小姐,我開車一向不貪快,沒有超速的問題,當時我的時速絕對在五十以下——」
「四十。」
「嗄?」
「醫院前那條路速限是四十哦!」寶蓓朝他伸出左手四根指頭,理直氣壯地說:「超速撞人,罪加一等。」
「л——」
「л什麼л,反正不論要講道理還是講道義,你都得對我負責到底。」她不管,反正就是吃定他了。「我叫金寶蓓,蓓蕾的蓓,不是貝殼的貝喔!你叫什麼名字?真名喔,報假名也沒用,我已經把你這張臉牢牢記在腦海裡,你溜走我也會叫警察找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