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芸望進他幽深的眸底,裡頭隱約跳躍著一簇火光,彷彿即將蔓延成漫天大火,將人焚燒成灰。
「放開我!」她及時回神,趕緊抽回手。
「吃點東西。」他將餐盤端到她面前,與其說是客氣,不如說是命令。
她才不要吃從他手裡接過來的東西,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沒安什麼好心眼。
「我說過,我不餓!」她不耐煩的說道,奇怪,她跟這個男人是什麼關係,他幹嘛多管閒事?
「別鬧脾氣了,大家正看著妳哪!」他附在她耳邊悄聲說道。
一轉頭,蘇沐芸立刻捕捉到四周窺探的眼神,以及曖昧的竊竊私語,她氣惱猜想,或許明天辦公室就會有很多八卦流言滿天飛了。
用力搶過餐盤,她的臉臭得活像手裡捧著的是一盤砒霜似的。
這人實在可惡,好像抓住了她不愛引人注目的弱點,他變得越來越膽大妄為、予取予求起來。如果他以為,使出這種死皮賴臉的手段,就能逼她受牽制於他,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看著手裡堆得像小山似的餐點,她半點胃口也沒有,只想把這盤菜,狠狠的、痛快的——砸到他臉上!
蘇沐芸自認為是個很有修養的人,畢竟父母對她的家教很嚴格,她知進退、懂分寸的個性,幾乎都是能幹強勢的母親訓練來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遇上費豫這個男人,她的情緒卻總是經常處於失控狀態,一個不該注意到的小小職員,卻總能輕易激怒她、讓她的冷靜全數潰散。
「快吃啊!」一雙過分關注的黑眸催促著她。
他就站在旁邊,直勾勾的盯著她,她吃得下才有鬼!
拿起叉子,她用力「戳」起一塊干貝,恨恨的放進嘴裡咬著,含恨的目光直盯著他,想像自己啃的是他的肉。
蘇沐芸知道自己的舉動近乎孩子氣,但除了這樣,她滿腔的不滿與怒氣實在無從發洩。
費豫饒富興味看著她,發現她就算生氣,吃東西的樣子還是可愛得令人著迷。
雖然穿著專業合宜的套裝,頭髮梳理得一絲不苟,但是她眸底跳躍的火焰,以及氣憤緋紅的雙頰,為她添了點活潑的生氣。
「怎麼樣?好吃嗎?」他忍住笑問道。「看妳吃得津津有味。」
不理會他的戲謔,她這回戳起一條高級明蝦,狠狠朝腦袋咬下去。
她近乎凶殘的進食,非但沒有嚇著費豫,反倒讓他唇邊的笑容越闊越大。
這女人真有意思,不只臉蛋吸引人,還很有趣,跟她相處分秒都不乏味,比起一些空有臉孔,說起話來膚淺乏味的女人,她實在是個難得的奇葩。
他相信,往後的生活將不會乏味了,而且,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她排入他的芳名錄內。
「費豫,你要不要過來跟我們聊聊?」一個穿著相當時髦、看得出來特別經過一番打扮的女員工跑過來,嬌媚的朝費豫拋著媚眼。
「好啊!」他轉頭看了另一頭十幾張期盼興奮的臉孔一眼,爽快的點點頭。
沒辦法,他天生拒絕不了女人的吸引力,更不忍心讓女人失望。
「總監,妳慢慢吃,我過去一下。」
蘇沐芸冷眼旁觀他瀟灑起身,幾乎可以聽見另一頭興奮的尖叫。
一整個晚上,她巴望這一刻清靜不知已經多久了,但匪夷所思的是,看著另一頭十幾名女員工熱烈圍住費豫,嘴裡的蝦卻突然失去了滋味。
倏然放下盤子,她趁著眾人談天說笑、忙著取餐之際,悄悄離開宴會廳。
來到飯店門外,夜晚涼爽的空氣總算讓她的頭痛好多了,將號碼牌交給門外的泊車侍者,她站在廊柱邊等著自己的車。
思緒有些混亂、身體有種奇異的漂浮感,她猜想可能是那杯調酒起了作用。
甩甩頭,她努力想搖散塞在腦子裡的那團棉絮,竭力維持清醒。
「總監,妳要走了?」
惡魔的聲音從天而降。猛然一轉頭,只見他就站在身後,笑瞇瞇的望著她,眼底像是寫著:妳休想擺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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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他!
「你又想做什麼?」她一瞬間變了臉色,戒備的盯著他。
「我送妳回家吧!」惡魔瀟灑甩甩手裡的車鑰匙。
「不必了,我自己有車。」羊入虎口?她才沒那麼蠢!
「妳喝了點酒,不應該開車。」
「不開車你要我向超人借披風飛回去?」蘇沐芸沒好氣的反問他。
「我可以送妳。」他熱心說道。
他要送她回家?蘇沐芸冷笑一聲,她的確只有螞蟻般的酒量,但他以為她的腦容量也跟螞蟻一樣小?
難道她還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若當真坐上他的車,豈不是羊入虎口?說不定自己還沒到家,就被這只費洛蒙過剩的採花蜂給吃干抹淨。
幸好,此時就見她的白色Lexus轎車從停車場出口開出來。
鬆了口氣,她走向緩緩停妥的車,從公事包拿出一百塊小費給侍者,正要跨上車,卻被一雙大手給擋住了。
「你、你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每次他一出現,總要惹得她大動肝火?
「妳喝酒不該開車。」他平靜的重申一次。
「我只喝了一杯,那些根本醉不倒人!」她煩躁的說道。
「相信我,妳無法想像酒的後勁有多驚人。」他挑挑眉,警告意味濃厚。
看他堅定橫在車門上的手,猜想今天想單獨從他手裡脫身恐怕是不可能了。
好!如他所願,她不開了!她深吸一口氣,用力甩上車門,好整以暇的轉身面對他。
「你說得對,喝了酒是不應該開車。」她綻出笑點點頭。「我這就打電話請我男朋友來接我。」在他錯愕的表情中,她拿起電話撥通。
她有男朋友了?看著她美麗的側臉,費豫眸底閃過一抹深思。
「Honey,是我,歡迎會已經結束了,你可不可以來接我?」她故意以甜膩膩的語氣說道。
電話另一頭,連樊子靖也愣住了。交往一年多以來,蘇沐芸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Honey。
「好,妳在哪裡?我這就過去接妳。」樊子靖回過神,語氣轉柔。
「凱薩飯店。」她甜甜說了句。「你要快點喔,這裡有野狗耶,我被纏得脫不了身。」
野狗?費豫左右張望了下,半晌才意會過來自己被人給罵了。
這輩子,他第一次被女人罵成是狗。
「而且——」有意無意掃了費豫一眼,半撒嬌的又加上一句。「這野狗好像還會咬人哪!」
費豫又好氣,卻又好笑。他不但莫名其妙變成了狗,而且還會咬人。
慢條斯理的將手機收進公事包裡,蘇沐芸朝他甜甜一笑,隨即神色一斂別開頭不再搭理他。
從沒碰過這種軟釘子,一時之間費豫的面子還真有點掛不住。向來都是女人巴在他的西裝褲等待他的青睞,什麼時候輪到他也得去看一個女人臉色?
熟可忍、孰不可忍,他可不容許被她看扁了魅力。
猝不及防的,他伸手一把箝住她的纖臂,將蘇沐芸拉進廊柱後的暗處,她手裡的公事包應聲掉落,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雙手已經被釘在身後的柱上。
「我什麼時候變成狗了?」他不懷好意牢牢盯住她,低嗄的嗓音讓她的手臂泛起一片疙瘩。
「放開我!」她氣惱的掙扎著。「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的氣息裡混雜著酒味,帶來一種致命的氣息,突然間,她開始意識到危險,彷彿自己是落入獅掌的羔羊。
先是瘋狂追逐,繼而擒入掌中戲耍,她在腦子裡昏然想著,不知接下來自己將會面臨何種命運?!
她突然發現,費豫壓根沒把她當作上司,也完全不畏懼她的權威地位,根本天不怕、地不怕,儼然像個坐擁惡勢力的土霸主。
蘇沐芸該尖叫求救的,但是,他好像早已摸清了她,知道她自尊心強,不可能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給自己丟臉。
「我猜妳對狗一定認識得不多?」他的手指慵懶的輕刮著她的粉頰。
蘇沐芸輕喘著,即使心跳已經快得不像話,還是不示弱的用眼神與他對峙。
「知道狗最喜歡什麼嗎?」他噙著笑認真的端詳她,像是在審視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他不喜歡咬人,只喜歡——追逐!」他邪邪的勾起唇。
在他那樣熾熱的眼神、溫熱逼人的氣息下,蘇沐芸竟倉皇失措,好像腦袋裡又被塞進了一團棉絮。
現在,兩團棉絮把她的腦袋瓜塞得滿滿的,完全沒有一點思考的空間,她甚至沒有勇氣去迎視頭頂上那兩團炙人的火焰。
「放、放開我!我可是你的上司——」她瞪著他看起來厚實堅硬的胸膛,希望能在上頭留下兩個窟窿。
「現在是下班時間,沐芸。」他囂張的亮出兩排潔白的牙。
「你太大膽了!」她氣憤的怒斥他。
「謝謝讚美,很多人都這麼說。」他無恥的繼續朝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