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豫?」蘇沐芸當下幾乎想衝進他的懷抱,但在辦公室裡,她還是很謹守公私分明的原則,以免招惹他人閒言閒語。
「芸芸,我要離職。」
一句話,讓蘇沐芸頓時震懾住了,久久才能發出聲音。
「你要離職?為什麼?!」他要去哪裡?那她以後上班再也見不到他了?
原以為再大的困難、挫折,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能勇敢堅強的熬下去,永遠也不放棄,但他卻選擇在這種時刻離開她,讓她一個人孤單的堅持下去。
「芸芸,別這樣,雖然不在迪瑪諾,我還是隨時在妳身邊,只要妳需要我就可以找得到我,嗯?」
是嗎?真是如此嗎?他不是放棄她、放棄他們的愛情?
為何她的心覺得這麼空、這麼冷,好像一點安全、踏實感也沒有?
上前抱住她,費豫試圖用行動告訴她,他會永遠陪伴她身邊、絕不輕易離開。
但一種莫名的不好預感逐漸佔據了她的心頭,他再多的安慰、再緊的擁抱,依舊溫暖不了她逐漸冷涼的心。
「你要去哪裡?」恍惚中,她聽到自己這麼問。
「我即將接任一個新職位,等我一切上軌道後,會讓妳知道的。」他溫柔輕撫著她的發,眷戀的汲取上頭的淡淡髮香。
「嗯。」心不在焉的應了聲,蘇沐芸還是覺得空虛得發慌。
她的心裡只一再迴盪著:費豫要離開她了、他要離開她了……
一整天蘇沐芸情緒恍惚、心不在焉,一想到即將面對一個人孤軍奮戰,她的鼻頭就忍不住發酸。
好不容易撐到下班回到家,卻訝異的發現父母竟然破天荒待在家裡,正坐在客廳等她。
「爸、媽,你們有事?」她小心翼翼問道,直覺他們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跟她談。
「我們想跟妳談談--有關費豫的事。」
「爸、媽,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愛他,絕不會離開他!」她堅定說道。
「我們不要求妳離開他,只希望妳能知道某些真相。」
真相?突然間,那股持續一整天的不祥預感再度升起。
「妳真以為費豫值得妳放棄一切?」范婉清定定望著女兒。
「什麼意思?」她懷疑問道。
「我們只是想保護妳,不讓妳受到任何傷害,全世界不會有人比我們更愛妳,妳要記得這一點。」
像是下了決心,范婉清將手裡的一隻牛皮紙袋遞給她。「妳自己看吧!」
低頭看著母親手上的紙袋,蘇沐芸猶豫著。
她一再告訴自己要相信費豫,這裡頭的東西絕不會與他有關,不會摧毀她對他的愛與信任--
但,在這一刻,她竟遲遲不敢伸手去接。
「沒關係,妳可以選擇不要看,或許,這對妳會比較好,畢竟我們也實在不忍心看妳受傷害。」
母親的這番話更加透露出玄機,她一把搶過牛皮紙袋,豁出去似的將裡頭的東西一股腦的往潔淨的茶几上倒--。
幾張男女親暱擁吻、步入賓館的照片,就這麼怵目驚心的攤在桌面上,一剎那間,她的血彷彿被凍結了。
「我實在是不想拿出來,但是妳這樣執迷不悟,媽媽怎麼忍心妳被這種用情不專的人繼續欺騙下去?」
「這哪來的?」她沒回答,只是木然問道。
照片裡,那個背影高大熟悉,那曾是她一心信任愛戀的男人,卻殘忍的用背叛來傷害她、回報她的信任--
她早知道、她早該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不是嗎?卻天真得以為自己能讓浪子的心為她停駐。
淚水不聽使喚的滾落。她恨恨的用力抹去淚水,留在手臂上的溫熱像是會炙疼她似的,她突然恨起眼淚這種東西,讓她看清自己有多脆弱、多麼不堪一擊。
「我請徵信社跟拍的,否則怎麼可能發現他這種卑劣的行徑?」
「為什麼妳要這麼做?」她失控的哭喊,在這一刻不禁恨起這個強勢主導她人生的母親。
身為母親,她為什麼忍心這樣顛覆她的世界、毀掉她所相信的一切?非得讓她鮮血淋漓的嘗到痛才肯罷休?
她的腦海裡閃過費豫戲謔的笑容、深邃如海的眸,深情的低喃細語、溫暖安全的懷抱--
她也想起每天清晨放在桌上的那朵百合、每當熬夜加班時堆在桌前熱騰騰的便當,以及每回下班時,那輛從不缺席的跑車……
天啊!如果他是一個說謊家,那他的謊言無異是全天下最完美、最讓人難以自拔的陷阱,而她,明知可能會受傷,卻還是傻傻的深陷其中……
「媽是為了妳好啊!」范婉清堅持自己沒有做錯。
身為一個母親,她愛孩子錯了嗎?
「妳就算要恨媽也沒有關係,只要妳離開他。」范婉清軟言勸道。
離開他?
這個念頭讓她的心口疼痛難當,好像是被硬生生的扯出一塊血肉似的。
她用心付出的感情與真心,豈是一句「離開』就能割捨得了的?
遽然轉身,她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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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芸失蹤了!
蘇氏夫婦原以為她只是賭氣出去散心,很快就會回來,沒想到,這麼一去就是兩天,卻再也沒有她的音訊。
他們夫婦倆打遍女兒所有朋友、同學,甚至公司同事的電話,卻依然沒有半點消息,兩天來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別說上班了,就連眼睛也沒有合過。
尤其是范婉清,呆坐在家裡等候消息兩天兩夜,焦急得不吃不喝,整個人憔悴不已,原本精明幹練的神采,如今只剩疲憊與頹喪。
她找不到女兒,往日的女強人已不復見,如今她只是一個思念擔憂女兒的母親。
一想起女兒離去時傷心欲絕的模樣,以及可能會遭遇的意外,她的心幾乎快被揪痛得窒息。
摀起臉,范婉清真的不明白,她只是一心為女兒好,擔心她吃苦受騙,難道她真的錯了嗎?
「孩子的媽,別擔心,芸芸一定是躲在某個地方冷靜幾天,等她想通了就會回來的。」
他已經到警局報了案,蘇天洋利用自己在法界的關係,讓警界上層立刻發動眾員警幫忙協尋,希望能盡快有消息。
他心疼的安慰妻子,從他認識她以來,從不曾看過她這種樣子,那個總是意氣風發、充滿幹勁的女人,如今卻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范婉清聞言怔楞了下。丈夫不知道有多久沒這樣喚過她了,好像從孩子上學之後,他們也各自忙著經營自己的一片王國,忘了夫妻間已經多久不曾坐下來說話談心了。
「天洋,萬一芸芸她……」哽咽著,范婉清不敢再想。
「不會的,芸芸會沒事的。」他將妻子擁進懷裡,蘇天洋安慰的不僅是妻子,還有自己。
偎在丈夫懷裡,范婉清突然發現,自己已經許久不曾這樣,靠在丈夫懷裡,享受當女人、當妻子被呵護的感覺。
「天洋,我錯了嗎?」她抬起頭,哽咽問著丈夫。
蘇天洋不忍的搖搖頭。「妳沒錯,唯一有錯的,就是妳太愛芸芸了。」
是嗎?她沒錯嗎?
可是,為什麼女兒無法體諒她的用心,不接受她善意的安排?甚至用這種煎熬來懲罰她?
第一次,范婉清反省起自己對女兒的愛,是不是真的錯了。
「天洋,你說,我是不是不該那麼做?」范婉清顫抖說道。
「這……」蘇天洋知道妻子愛女心切,身為丈夫他只能支持,至於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愛有沒有錯--恐怕是誰也難以評斷的。
「別想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眼前就只能等警方的消息了。」
等消息?范婉清過去兩天來,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她哪裡還等得下去?
「不,我要去找他!」范婉清擦乾淚站了起來。
「找誰?」蘇天洋狐疑蹙眉。
「費豫。」范婉清眼中有著決心。
「可是--看了那些照片後,我想芸芸應該不會在他那裡。」蘇天洋說道。
「我知道。」范婉清點點頭。「我只是想去看看,女兒喜歡的到底是什麼樣子的男人。」
或許,過去她被自己的盲目與優越給誤導了,把感情跟財富地位劃上了等號,不但傷害了女兒,也造成母女間的裂痕。
如今,她想通了一切,只要費豫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她願意給予女兒祝福。
這一刻她終於發現,女兒的快樂勝過所有一切。
她犯了全天下的父母都會犯的錯,盲目得看不清幸福是來自於心靈,而不是物質,而追求幸福的權利不是她,而是女兒。
這一刻起,她願意謙卑學習--學習怎麼去容納、接受女兒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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擰眉看著手裡的項鏈,費豫到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今天一早,他收到了迪瑪諾同事轉送來的一封信,打開一看,裡面只有一條項鏈,卻沒有隻字片語。
那是他送給蘇沐芸的項鏈,為了買這條項鏈,他跑遍了幾乎大半個台北,好不容易才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