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的第四天,車隊來到狼城的行館休息,行館的規模不比第一天所停留的山莊小,而且亭台樓閣、曲橋流水無一不全,雖然只是匆匆看過,但已在這對主僕心上留下深刻印象。
「哼,狼城再有勢力也比不過賈府,像這樣的沐池,府裡不知多少座,數也數不清。拿我專用的那座玉池來說,全是由羊脂玉和琉璃打造成的,還引御用溫泉水為池水,這就更比不上了!」她當然以自家為尊了。
「小姐,你那座玉池是由大內的師傅所監造的,可以媲美皇宮,這普通的浴池當然無法相比了!」姿伶笑說。
「唉,愈說我就愈想家,別說了!」賈似玉微歎口氣。
「小姐,再忍耐一晚吧,很快我們就能回賈府了!」姿伶出聲安撫。
「對啊,過了今晚若一切都沒問題,我們便可以回家了!」想到這,賈似玉又露出了動人的笑靨。姿伶笑著,突然眼前出現的人讓她僵住了,呆了呆才急忙跳起叫喚:
「城……城主!」
賈似玉聽到叫喚聲忙翻身看去,更見到慢步走近浴池的莫天忘,驚得她急急用手護在胸前,將身子再往水裡浸。「你……你不能進來,出去!」情急下也忘了修飾自己的用詞。
莫天忘微揚眉,冷冷下令:「退下!」命令的人當然是姿伶了。
「要退下的是你,不是我的婢女!」賈似玉氣怒的駁斥。
「嗯?」莫天忘神情多了冷凝,目光如箭看著姿伶。
姿伶哪承受得了這樣的氣勢,嚇得低頭應:「奴婢告退了!」匆匆快步退下。
「你怎麼可以……啊,你想做……做什麼?」本是質問的語氣在見到莫天忘脫衣的舉動後,成了惶恐愕然。
「你說呢?」莫天忘冷邪地反問她。
在沐室裡寬衣還想做什麼?自然就是沐浴了,這更令賈似玉心慌!「等……等一下,等我起身穿衣,你再……再入池!」她急著想離開浴池。
「不准離開,我要你伺候我沐浴。」莫天忘淡聲下令。
見他已脫去了外衣,賈似玉忙紅著臉轉過身;再聽到他這話,趕緊大聲拒絕:「我不要,要伺候該找婢女,我不是你的奴婢!」
她的腳已踩上了階梯可以走出浴池,但礙於莫天忘在場而猶豫著,不想也不敢大膽的將身子赤裸裸地呈現在他眼前。
「但你是我的妻子,不是嗎?」隨著話語落,接著就響起了水聲。
他下水了?賈似玉錯愕地急急轉回身,卻不料他竟像鬼魅般立時就來到自己身前,她嚇得忙往旁退去,卻忘了自己已站在第一層階梯上,一腳踩空讓她驚叫聲:
「哇……一下意識反應便是抓住身旁最近的依靠,結果一把將自己送入莫天忘懷中。
「投懷送抱,我不反對!」莫天忘摟住了不盈一握的柳腰。
「我反對,你快放開我!」賈似玉掙扎著要推開他。
強健手臂抽緊,讓她更貼近自己,語氣裡有絲不悅:「你可以這樣對自己的丈夫說話嗎?」
這個可惡的男人!但她還要受制於他一晚,一定要忍耐!思及此,她遂放柔音調請求:
「在水裡讓我很心慌,你放我離開浴池好不好?」
「我們已是夫妻了,親密的事都做過了,這只是裸程相對而已,為何你還會心慌呢?」莫天忘用手背輕撫觸妻子嫣紅的粉頰。
「床上和水裡畢竟不同,我……會害……害羞的!」這也是實話,他們這樣親近,令她的心跳都亂了節拍。
「哈……連在翻雲覆雨時你都是那麼的大膽豪放沒有一絲羞怯,讓我難以想像你會有這樣羞答答的時候。你……真的在害羞嗎?」
莫天忘抬高她的身子,讓她的小臉面對著自己的臉,她的任何表情都逃不過他的眼。
那不是我!賈似玉很想這樣大叫,一切只是他的幻想而已,她又怎知他在作什麼樣的春夢?可是這種話又不能說,惟有結結巴巴地找理由:
「這……這時和那……那時不同嘛,沐浴是很……很私密的事,怎可以……可以和人分享呢,羞……羞死人了!請你……你放了我,一切等我們回房後再……再談啊!」
「不,我喜歡現在談,現在的你最真實、也最無助,可以讓我明白很多被蒙蔽的事。」莫天忘語帶玄機說道。
賈似玉心一震,不自然的乾笑數聲:「我……不懂你的意思?」
「這回就算你裝傻也逃不過的,你最先要坦白的便是,你真已成為我的人了嗎?」莫天忘銳利眸光看著她。
她已感到寒意爬上了自己的背脊,但仍強作鎮定漾出一臉嬌怯低下頭:「你……你怎這樣問,這種事你應該最清楚啊,人家怎好意思說呢!」
「我清楚的是迷情醉的確厲害,會迷失人的心智!」莫天忘嘴角含著冷冷笑意表示。
「呃……什麼……什麼迷情醉,我……我不明白。」賈似玉心虛的話像蚊子在叫,連她自己都聽不真切。
莫天忘抬起了她的臉,笑得更加陰冷駭人:「賈似玉,你若再不說實話,吃虧的只會是你自己!」「我真不知……」突地頓住話,賈似玉瞪大了眼看著他:「你……你怎會知道我的名字?」
「你猜呢?猜中的話受的懲罰可以輕一點。」冷沉的俊臉多了抹不懷好意的戲謔。
討厭他這樣的神情,好像自己是落在老虎手中待宰的小白兔,她才不會這麼沒用呢!但是為何他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這時,在另一邊池岸上有個黃澄澄的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好像是……
賈似玉忙推開莫天忘,莫天忘也沒阻止,她大步劃著水來到浴池的另一側,手拿起落在莫天忘衣衫上的晶亮耳環,只消一眼,她就認出是自己放在信卷裡,讓信鴿帶回京城的耳環,怎會在這裡?旁邊還有個小紙卷,她手有些顫抖地拿起紙卷攤開,紙上的筆跡是那般熟悉,正是她親筆所寫的求援信,她拿著耳環和信,倏地轉回身凝視莫天忘,冷聲質問:
「這耳環和信為何會在這裡?」
莫天忘好整以暇的回視她:「你是不是應該先向我解釋這所有的事呢?」
一個記憶瞬間閃過賈似玉腦裡,她想起放鴿子時所感受到的注視目光,是他,那一定是他!他跟蹤了自己,看她放走了信鴿,隨後他抓下了信鴿,所以才拿到了她的耳環和信。
可惡!她抿緊唇,小手握成拳!
如今事跡敗露,她也不必再隱瞞了,放下手裡的東西昂首面對他:
「事到如今,也該是公佈真相的時候了!你已知道我是賈似玉,但你該娶的新娘是我雙胞胎的姐姐賈如花,就應該推想得到是我和姐姐上錯花轎了。本要嫁去江南的我,現在卻在你狼城的迎親隊伍裡,我便是發現了這一點,所以才會用信鴿傳回消息告知爹娘這件事。既然我並非是要嫁給你的新娘,所以這門親事也不能作數,還請城主大量能派人送我回京城!」
莫天忘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沒說話只是笑,眸子裡充滿了嘲弄,像是在取笑賈似玉拙劣的謊言,所以連話都不想回應。
賈似玉咬咬唇,好吧,她也承認那番話編的很差,他不是傻瓜當然不會相信了,他不相信自己就別想脫身,這樣只有全盤供出實話了。
「實話是很傷人的,但看你的模樣,你想瞭解我就實話實說。」她不再客氣,將所有的事全部說出。
聽完她的敘述,莫天忘神情平靜得嚇人,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嗓音淡然:
「你認為嫁去江南金家比嫁漠北狼城好,所以你擅自作主設計了這場交換新娘,讓自己的姐姐嫁去江南;但你代她坐上狼城的花轎,卻不是要嫁我,只是要拖延時間成全一段你所謂的好姻緣,然後就兩手一拍走人!」
他的說法好冷漠直接,不過意思也真是如此,所以賈似玉點了點頭。
「那你將狼城置於何地?」莫天忘沒什麼波動的語氣裡卻感覺得到寒意逼人。
她就明白他會有此一問,早想好了說詞,露出自己最討人喜歡的笑臉回答:
「我會為姐姐選擇江南金家,是因為金家和賈府擁有良好的情誼,我也較明白金家少爺的品性,所以認為他較適合姐姐是理所當然的事,並沒看輕狼城的意思;不過,我也知道此事確實有虧待狼城,所以賈府願意為此作出彌補,你可以提出要求,只要在賈府的能力範圍內,我一定盡力完成!」
莫天忘撇撇嘴:「很有氣魄,迷情醉就是你說的彌補嗎?」
呃……賈似玉臉上紅潮又開始氾濫,眸裡湧起了羞怯,不過馬上又被隱下,像說道理般回答:
「我們不是原訂婚配的夫妻,當然就不應該在一起,只是那時無法解釋,只好委屈一下你了。不過迷情醉沒有毒性,對身體無害,又可以有那……那種感覺,應該也是一種……呃……一種補償了。」雖然要自己鎮定,但臉色更加艷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