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留
那個女人,是誰要她自作主張的?
韓逍的臉色從來都沒有如此難看過,沒有一個男人在一夜纏綿後看到這樣一封信會有好脾氣的。
就算是身為弟弟的韓遙,也從來沒有見過大哥如此的狂怒與焦急如焚的樣子,像是隨時都要殺人似的;倒是他對蘇素的印象大為改觀,很少女人有她這樣的勇氣與善良。
他安慰著他,「沒事的大哥,出雲山莊下山的路就只有一條,以她這樣一個弱女子走不了多遠的,不要太擔心了。」
就是一個弱女子他才擔心,而且她還把千年紫燕貝給留下。從昨天開始整個山峰又開始下雪,一想到這些,他的心都涼了。該死的!都派了這麼多的人去找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是有預謀的吧?昨天的一切!他還在想為什麼整個晚上她都有點不對勁。韓逍懊惱得想把自己給殺死,為什麼自己不能細心點呢?連飯菜裡被下了藥都沒有察覺。她要多大的勇氣才可以佈置好這一切?她又是怎麼知道真相的?
事情明明有了轉機,他們之間正要開始不是嗎?她才剛成為他的妻子,為什麼要這麼傻?一想到她有可能出事,他就無法呼吸。
素素,妳一定不可以出事!他在心裡吼著。
「少主!」侍衛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韓逍一個箭步揪緊了他的衣襟,「找到了沒有?她在哪裡?」
看到少主狂亂的模樣,侍衛暗暗的吞了一口唾液,但也只能據實以報:「還沒有找到蘇小姐的蹤影,但守在山下入口的兄弟說在兩個時辰前看到蘇小姐離開,由於她拿著少主的權杖所以就放行了。」
韓逍心一緊,只能將焦躁與怒氣發洩在他的身上,「該死!找個女人也找不到!還不出去找!滾!滾!」
「大哥!」韓遙無奈的叫住他,他真的是方寸大亂了。「你罵他們也無濟於事,照我看,她應該還沒有走遠。我們一起出去找吧!」
他的話讓韓逍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浮木,「對,她應該還沒有走遠。遙,你領一隊人往南邊走,我往東邊,再派一隊人往西邊去,一定可以找到的,一定可以找到的。」他像是自我安慰的重複著,即刻往廳外走去。
韓遙低歎,蘇素,妳可千萬不能有事,否則大哥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 ☆☆☆☆☆☆☆☆☆☆
兩天過去了,出雲山莊的氣氛越來越低迷。所有的人都被派去尋找蘇素,但老天像把她給藏起來了似的,怎麼找也找不到。韓逍的心情由開始的暴怒變成無比的恐懼再變為現在的絕望,他就像是一個失去靈魂的人一樣,只剩下一具軀殼在那兒撐著。
派出去的人陸續回來了,還是沒有找到。韓逍心灰意冷的揮手叫他們退下。
「少主,二少,有一個人在門外求見。」一個侍衛走了進來。
「不見!」韓逍望也不望的擺手。
韓遙卻聽出一絲不對勁之處。孤鷲峰頂到山下只有一條路,有精兵把守,豈是任何人想來就來的地方?於是他叫住那個侍衛,詢問道:「是什麼人?」
侍衛恭敬的回答;「是個年紀很輕的女孩,說是來送什麼東海蟾珠,還說少主和二少一定會見她。」
他後來說了什麼話韓遙已經聽不進去,只聽得「東海蟾珠」四個字,連韓逍也抬起了頭,一臉的震驚。
「再說一次!她說送什麼?」
「東海蟾珠。」
兩兄弟驚訝的複述:「東海蟾珠?」
還沒反應過來,一個甜美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不錯,正是東海蟾珠。」那是蘇允兒的聲音,她剛從水界離開就趕往出雲山莊。
她從懷裡拿出正泛著奇異光澤的東海蟾珠遞給韓逍,「喏,這就是了,給你。」這下素姐姐應該沒問題了吧。
韓逍看著手中的珠子,忽然狂笑,越笑越大聲。
蘇允兒奇怪的看著他,「得到了東海贍珠也不必要這麼高興吧?」
「東海蟾珠!東海蟾珠!」韓逍依然狂笑著。
只有韓遙聽得出他笑意裡的椎心泣血之痛。
感覺到不對勁,聰明的蘇允兒頓時想到,她的臉色立刻轉為灰暗,急急的問:「出事了?不會是素姐姐出事了吧?你說話啊!」
韓遙看著東海蟾珠,感慨的喃喃道:「沒有的時候一樣也沒有,有的時候兩樣都有。」可是事情卻已經無法挽回了。他朝蘇允兒搖頭,「若是東海蟾珠能早點找到就好了。」她應該是蘇素的朋友吧?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蘇允兒不相信的搖著頭,素姐姐不可能會有事的,她明明就拿到東海蟾珠了,為什麼還……難道是?
「是你,你把素姐姐怎麼樣了?」她朝韓逍大吼。
韓逍只是笑著,根本就不理她。
蘇允兒冷笑,說不出的悲愴,「韓逍,算我錯看你了。」素姐姐是這麼善良的人,原以為她可以讓他改變初衷,但沒想到……一心以為韓逍殺了蘇素的蘇允兒憤怒的揚起手打算替蘇素報仇,又黯然的放下。
先去找素姐姐,說不定還有一線轉機,別再浪費時間了。
想到這裡,她隨即消失在大廳裡,留下一句恨極的話:「韓逍,我發誓,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的!」
後悔一輩子?好不容易停止住笑聲,韓逍看起來平靜得嚇人。
韓遙擔心的望著他。「大哥?」
沉默一陣子,韓逍開口:「把它拿去給獨孤老醫看看,這是不是真的東海蟾珠?」說完,他便向後院走去。
「大哥,你要去哪裡?」
他沒有答話,只是無言的向前走。
韓遙的心裡閃過強烈的不祥預感。
第九章
韓逍推開凌煙苑的門走進去,因為住在裡面的人已經不在,這兩天凌煙苑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清。那天晚上的蠟燭還沒有燃完就熄滅,剩下孤零零的半截還佇立在燭台上。那張大籐椅,她平日最喜歡躺在上面看書,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的味道;那張案幾,她和他在上面對弈過,還記得潑了一杯茶在幾上;她最喜歡坐在窗邊的榻上看著外邊的梅花在白雪中傲立,卻不知道旁人的目光都驚艷的集中在她身上;還有那張垂著紗幔的床……
他的心忽然感到劇烈的疼痛,就是那張床,在那天晚上,他擁有了此生最甜蜜刻骨的回憶;可是也是從那個晚上開始,她從他的生命中離開。
他忽然笑了起來,撫著揪緊的心。素素,妳好愚蠢!妳以為妳那樣無私的犧牲之後,所有的事情就可以解決了嗎?妳好殘忍,將我留在這個世間,從此一個人面對著日出日落,忍受著孤獨與相思的折磨!
不准做任何傷害自己的事,否則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妳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寫下這句話的,明明知道我的用情不會比妳淺,想阻止我什麼嗎?不,妳會原諒我的,因為妳捨不得!
妳難道不知道沒有妳的世界,對我也沒有任何的吸引力;失去妳的人生我寧可不要!
「一個人很孤單吧?不過不要緊,我馬上就來陪妳了。妳等我,素素!」仔細的撫摸著充滿兩人回憶的物品,韓逍臉上浮現詭異的笑容。
他慢慢的拔出銀色如水的劍,臉上不再有遺憾,恍若看見所愛的人正在天地的盡頭含笑的等著自己,對人世再無眷戀;他舉劍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我很快就來了。
砰!摸摸因為用力過大而有點紅腫的手腕,韓遙長吁了一口氣,還好覺得不對勁跟來,不然真得以死謝罪了。
「大哥!」傷痛的看著被自己給打暈的人,他沒想到大哥用情竟如此之深。就算現在阻止他一次,那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他真的不知道。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和小情也不能失去你啊。」
☆☆☆☆☆☆☆☆☆☆ ☆☆☆☆☆☆☆☆☆☆
皚皚的大雪將天地間變成白色無瑕的世界,雪還在繼續飄飛,將蘇素身上的衣裳蓋住了大半。
蘇允兒驚慌的抱起她,將手伸向她的額頭,歎了口氣;身子已然冰涼,顯然三魂七魄早已隨著鬼差去了黃泉。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後悔過自己以前跟師父學仙術時的不專心,才在路上耽誤了這麼多時間。不過蘇素實在是聰明,她並沒有走遠,這塊雪地就在孤鷲峰上,離出雲山莊只有幾十米的距離,而且隱蔽在一個小崖後,任他們把峰外方圓幾里都搜遍,也想不到其實要找的人就近在咫尺。
該把蘇素的魂魄給拉回來,否則時間一久,連她也沒辦法了。
☆☆☆☆☆☆☆☆☆☆ ☆☆☆☆☆☆☆☆☆☆
放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片蒼茫,看不見任何的景物,偶爾還有幾個人從身邊走過,臉上帶著和她一樣的茫然之色。不知道走了多遠,她看見一抹淡色在迷霧中呈現,這又是什麼地方?她已經在前往黃泉的路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