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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夏夜

  袁泗湘猛然坐起身來,嘴裡還亂喊著。發現是做夢之後,自己都覺得好笑。

  但她這一喊。又把訐瑋玲給吵醒了。

  「怎麼了,天亮了嗎?」她迷迷糊糊的問。

  「還沒,你繼續睡,天亮我叫你。」袁泗湘很快的說,不好意思說她又做噩夢了。

  「喔。」許瑋玲睡意還很濃,翻個身,又繼續睡了。

  袁泗湘坐在床上,頭靠在併攏的雙膝上面,困惑苦思。

  為什麼她又夢見那個女人呢?

  她到底是什麼人?

  發了一會兒果,直到窗前水藍色窗簾的縫隙微微透出日光,袁泗湘見天已經亮了,連忙躍下床,同時把許瑋玲叫醒。

  她要搭今天早上的班機,而許瑋玲答應達她去中正機場。

  一切都打理好了之後,她扛著簡單的行李,坐上許瑋玲的車。

  「真是不好意思,瑋玲,為了開車送我去機場,讓你請了半天假。」袁泅湘有些歉然的說。

  許瑋玲大學畢業之後,就在一家小貿易公司上班。

  薪水不高,可是她工作很認真,平常就算生病,也不輕易請假的。

  「都幾年的老朋友了,還講這些!你只要記得帶禮物回來,就對得起我了。」

  袁泗湘笑了笑。

  「說真的,我蠻想跟你一起去玩的,以前很多大學的同學都去過北京或是上海旅行,我卻沒去過。」許瑋玲感歎地說。

  「等你有連續假期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去。」

  「好呀!只是假期不是我自己排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呢!唉……」

  「總會有機會的嘛!等一下到了機場,你就回去上班吧!不用陪我等了,省得停車麻煩。」

  「你自己一個人沒問題?」

  「沒問題,我又不是第一次搭飛機。」

  「說的也是。好吧!這幾天好好照顧自己,我等你回來。」

  「你也保重。」袁泅湘真摯地說。

  許瑋玲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兩人從大學一年級就認識,後來又一起租房子住,一直到現在都七八年了,從來沒有吵過架。

  她們總是互相照顧、互相依賴。雖然都是成人了。

  但每當其中一個人去旅行或出差的時候,剩下的那一個總會覺得特別寂寞。

  「你不在,你那幾盆水仙我會先替你照顧,早點回來,你知道我只養得活仙人掌。」

  「嗯。」袁泗湘微笑地點點頭。

  ☆☆☆

  袁泗湘先到香港轉機,接著毫不耽擱地趕到湖北和徐教授會合。

  考古地點位於湖北荊門市的山區,因為位置在有點偏遠的群山之間,為了方便,在考古地點附近比較高而平坦的地方,以組合屋建了一個臨時的住宿區,供大批的考古專家及工作人員歇宿。

  袁泗湘晚上就住在這裡,白天則跟著徐教授及一些前來幫忙的研究生,一起進行考古工作。

  因為她的專業能力還不及其他的專家學者,所以不能擔任什麼重責大任。只能負責整理從墓室裡出土的陪葬器物。

  不過光是這樣,她就很高興了。

  她蹲在一座傾頹的古墓外面,小心翼翼地以刷子清理剛出土的幾個陶器碎片。

  刷著刷著,豆大的雨滴突然一點一滴地打在她頭上。

  她發覺下雨了,連忙將陶片裝進防水的箱子裡,以防被雨淋濕。

  雨越下越大,她趕緊將散落在地上的工具收到工具箱裡,再從登山袋裡取出備用的雨衣穿上。

  正忙亂著,一群考古隊人員從墓室裡走出來。

  「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這一帶土質鬆軟,加上豪雨,恐怕會有土石滑落的危險。」徐教授對袁泗湘說。

  「好。」她應著,從登山袋裡取出其他的雨衣,遞給那些隊員。

  徐教授帶著眾人往臨時住宿區的方向走;袁泗湘扛起自己的登山袋,也跟著他們走。

  「泗湘,你的背袋好像很重,我來幫你背吧!」跟她走在一起的博士班研究生王志,看她扛著沉甸甸的背袋。有些不忍。

  「不用麻煩了,你的東西也不少啊!我自己來就行了。」袁泗湘笑著拒絕。

  以前在台灣做田野勘查時,她都是自己扛著好幾公斤的登山袋南奔北跑,早就習慣了。

  「天雨路滑,怕你不好走。」

  「不會啦!謝謝你。」她真誠的說。

  「看不出來你個子瘦弱,體力還挺好的。」

  「訓練出來的啊!我們繫上的老師說我的體力好得跟牛一樣呢!」

  他們一邊走一邊聊,走到半路,袁泗湘突然想起她的工具箱忘記拿了。

  「糟糕!我忘了拿工具箱,得回去拿,你們先走。」

  她停下腳步,說道。

  「你自己一個人行動太危險了,我陪你。」王志立刻說。

  「好,太謝謝你了。」

  袁泗湘和王志離開隊伍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幾乎模糊了他們的視線。

  袁泗湘擔心工具箱被豪雨沖走,不由得加快腳步。

  走回剛才那古墓外,從山溝間不斷沖洩而下的雨水在泥地上漫流,已帶走了部分的泥沙,改變了原來的地貌。

  見工具箱不在原地,袁泗湘有些著急。

  「糟糕,八成讓雨水給沖走了。」她說,開始在附近尋找。

  「泥地鬆軟,你要小心一點。」王志好心的提醒,也幫她四千搜尋。

  一心想找回工具箱,袁泅湘沿著山崖找尋。

  泥地吸收了大量的水,土質變得松滑,承負不了人體的重量,剎那間,她就隨著崩垮的泥土滑落懸崖。

  眼明手快的王志立即伸手抓住她。

  袁泗湘整個人懸空欲墜,王志伏在崖邊,靠著尚未滑落的土石,勉強支撐。

  「你快拉著我的手爬上來的!」

  袁泗湘見王志身底下的土石也漸漸鬆動,她搖搖頭。

  「怎麼啦?你快上來啊!」王志大急,滿頭汗滴。

  「我一用力,你也會滑下來!」

  她知道崖邊的土石支撐不了他們兩人的重量。如果她使勁往上爬,一定會連累王志!

  「不會的,我會撐住,你快上來!,\'王志感受到身下土石的鬆動。卻仍試圖將袁泗湘拉上來。

  「你放手!快放手!你快滑下來了!」

  她知道王志一放手,她就會粉身碎骨,因為懸崖底下是不可測的深淵,可是她不能拖累別人。

  「我不能見死不救!」王志仍然使勁將她往上拉。

  王志的見義勇為讓袁泗湘流下眼淚,她緊閉雙眼,猛然將指甲用力刺進王志的手掌,直至見血!

  「對不起!」她說。

  傷害他,她不願意,但她只能這樣迫使王志放手。

  突然受到刺痛,王志反射性的鬆開手掌,而袁泗湘就這樣一下子飄搖下墜的消失在他的視線內……

  ☆☆☆

  「你來了。」

  袁泗湘浮在半空中,而眼前對著她說話的人,正是她日前夢見的美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有些愕然。

  她記得自己不慎墜崖,為什麼清醒過來之後,會是這麼莫名其妙的情況?

  這是夢嗎?還是……其實她已經死了?

  「我死了嗎?」她疑惑的問道。

  「沒死,你如今是靈體。」

  「靈體?」袁泗湘聞言,更覺得糊塗了。

  那名美人蒼白的纖手朝下一指。「你看,那是你的軀體。」

  袁泗湘依言朝下看,果見另一個自己躺在地上。

  渾身泥水。

  「我……和身體分離?這……這不就是死了嗎?」

  她有些哀傷。

  「不盡然。在你墜崖之前,我已先將你的魂魄召唉出來。雖然靈魂離體,實則命數未終。」

  「你召喚我的魂魄?為什麼?」

  袁泗湘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但事實擺在眼前,她只好選擇相信眼前之人說的話。

  何況,眼前這位美人給她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救人。」美人幽幽地說。

  「救人?救什麼人?」

  「千餘條楚國人民的性命。」

  「楚國人民?」袁泗湘真的糊塗了。

  「暴秦不義,楚人何辜?你必須去……」美人不再多加解釋,她身形飄忽晃動,直朝著她而來。

  「等一等!為什麼是我?」袁泗湘奇怪的問。

  「因為——我就是你。」

  美人的身影在一瞬間,和袁泗湘的魂魄融為一體,頓時,她失去了意識……

  第二章

  西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秦滅六國,統一天下。

  雖然大勢底定,人心卻不安寧。

  國破家亡的六國人民,背負亡國之恨,潛伏在宗國故地,企圖復國。

  其中抗秦行動最激烈的,莫過於南方的楚國。當時有這樣的民謠流傳——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屈偃,是和楚王同姓的楚國貴族,楚國郢都被大軍攻破之後,宗室王孫、妃嬪勝檣都被俘虜到秦國去。

  他是殘存的倖免者。

  當時他仗著自己的武藝殺出重圍,免去成為奴隸的命運,之後便在雲夢大澤附近建立基地,號召千餘楚國人民,一起為抗秦奮鬥。

  這些不甘心成袞亡國奴的楚國人民,以屈偃為領袖;而他們的精神支柱,則是一名被稱為「姒」的巫女。

  楚國傳統重祭祀、尊鬼神,因此天生具有通幽明能力的巫輥,在國中擁有崇高的地位。

  巫姒是楚國的宮廷祭師,年紀雖輕,但天生異能,所以倍受楚宗室及人民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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