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真的只是不想花時間在無謂的爭吵上罷了,這樣難道錯了嗎?
不過,這姑娘的個性還真是直,一開口說話就如此有魄力,跟她一比,他反倒真的顯得很沒有骨氣。
"有你當我的肉墊,我怎會有事?"少女聳了聳肩,又突然轉過頭去,對著一名正想溜出圍觀群眾的大漢尖聲道:"喂!你想逃到哪裡去?剛才騙了我一兩銀子不算,竟然還敢把我摔出去,現下腳底抹油想開溜啦!"
柳之秋越過少女的肩頭往前方望去,見到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陳大?你做了什麼事?為什麼這位姑娘會指責你騙了她的銀子?"柳之秋認出對方,連忙出聲問道。
原本打算開溜的陳大聽見柳之秋喚他,只得停下腳步,不甘心地站在原地。
沒法子,誰教柳之秋今年高中探花,又封了個五品官,如今可是他們這條街上的名人了,倘若他的把柄被柳之秋捉到,一狀告到家裡去,那他豈不是要被家中的老父用棍刑伺候了!
"你們認識?"少女睨了柳之秋一眼,大有把柳之秋與陳大列為同黨的意味。
"街坊鄰居。"柳之秋微點了下頭,"陳大做了什麼事?"
"他騙了我一兩銀子,剛才辯我不過就把我摔了出去,才會撞著了你。"少女白了陳大一眼,語氣雖然平淡,但指責的意味卻很明顯。
"他騙了你的銀子?"柳之秋抬頭看向陳大,"真有此事?"
"我才沒騙她!"陳大嘴硬地辯道:"她說要問我話,我說答一個問題她得給我一兩銀子,就這樣而已,我哪有騙她!"
"事情的經過呢?她問了你什麼?"柳之秋疑惑地皺了下眉。這少女出這麼高價問事情,到底是在問些什麼?
"她問我知不知道武狀元住哪兒,我說知道,武狀元剛被封為鎮國將軍,還打了場勝仗回來,目前就住在將軍府裡,然後她給了我一兩銀子,又問我將軍府在哪兒,這我自然是不知道,緊接著她就逼我還錢!你倒是評評理,我為什麼要還她錢?我明明已經回答她了,武狀元確實是住在將軍府啊!"
陳大煩悶地抓了抓頭髮,對於遇上這個不好應付的小姑娘感到頭疼。平時他騙人都騙得很順利,誰曉得今天會遇上這個麻煩的女娃兒,而且還好死不死地讓柳探花給撞見。唉,夜路走多了果然會遇上鬼!
"武狀元?"柳之秋低頭瞧了少女一眼,不解她為何會問這個?她與夏無采有什麼關係嗎?
"你分明是在騙人,將軍當然是住將軍府,你這是哪門子回答!"少女憤怒地反駁。
"好了,請兩位靜一靜吧。"柳之秋出聲試圖安撫兩人的情緒,並對陳大道:"陳大,我不想多說,但有沒有騙人你自己心裡應該很清楚。"
"我……"陳大摸著衣袖裡的銀子,雖然很捨不得,但是遇上了這等麻煩,他也只好認栽了。
不甘心地將銀子交到柳之秋手上後,陳大便匆匆忙忙地離開。
看熱鬧的群眾見陳大離去,也紛紛作鳥獸散。
柳之秋將銀子交到少女手中,柔聲叮嚀道:"喏,還你,以後小心點,別再讓人給騙了。"
"嗯,謝謝你啦!柳公子。"
少女笑吟吟地接過銀子,卻沒打算收起來,思忖了下,她又抬頭問道:"對了,請問你知不知道將軍府在哪兒?"
"這個……姑娘你要上將軍府做什麼?"聽見少女主動提起將軍府一事,柳之秋連忙把握機會打算問個清楚。
"嗯,我有點事情……"少女頓了頓,很快地轉移了話題,"喂,你到底知不知道?知道的話就請你帶我去吧,我一樣會付你銀子當謝禮的。"
柳之秋對於少女的堅持感到很納悶,"能不能冒昧的請問,姑娘上將軍府是尋人呢?還是……"
"嗯,可以算是尋人吧!"少女笑瞇瞇地催促道:"你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就快點告訴我吧!"
"我是知道將軍府在哪兒,但是我並不清楚姑娘的來歷,就這麼貿然帶姑娘前去似乎不太妥……"柳之秋原想回答少女說自己不知道,但是他老實的個性卻讓他扯不了謊。
尤其她還露出一副對他頗為信任的表情,讓他更是狠不下心騙她。
"原來你是在意這個。"少女眨眨眼,嬌俏一笑,"這還不簡單,你想知道我打哪兒來,我告訴你就是了嘛!我是打北方來這兒找親戚的,今年十七歲,姓白,單名一個露水的露字。"
白露!
柳之秋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原來這個少女就是河真族公主!
第二章
眼前這種情況是不是可以稱為得來全不費工夫?
皇上急著要找的河真族公主!如今正坐在柳之秋的面前,快快樂樂地用著早膳。
而且,她還直嚷著要上將軍府去找人。
白露到底要找誰?她會認識的人,除了從河真族到祁國的路上一直跟在她身邊的侍女之外,就只剩下夏無採了,可是她找夏無采會有什麼事?她費盡心思逃婚,為的應該是離開祁國,返回河真族才對,為何要找夏無采?
這一切根本就沒有道理,而且還奇怪透頂!
急著想逃離祁國的白露公主照理說應該不可能大剌剌地用本名投宿客棧,更不可能想去將軍府尋人,可是……
事實就擺在眼前,實在是教他不得不相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莫非這位名喚白露的姑娘,只不過是湊巧與河真族公主同名,又剛好也是打北方來的?
世上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喂,你在發什麼呆?你不餓嗎?"白露伸長手臂越過桌面,輕輕扯了下柳之秋的衣袖,"不吃早飯可是會沒力氣工作的,更何況你這麼瘦,不多吃點東西怎麼行?"
"多謝姑娘關心,我只是在想事情。"柳之秋露出一個歉然的笑容。
他總不能說自己正在猜測她是不是河真族的公主吧?
"哎呀,別再喊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好不好?真是彆扭。我附才不是已經告訴過你我的名字了嗎?你就叫我白露吧!不然喊我露兒也成,我娘親都是這麼叫我的。"
白露笑得一派輕鬆,殊不知坐在她對面的柳之秋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的。
"可是直呼姑娘閨名恐怕不太妥當……"
"沒關係,我們北方人才不介意這種事情。"白露不以為意地揮揮手。
柳之秋只是苦笑,沒有回話。
她不介意,他可是介意得很哪!
如果眼前這名叫白露的少女真的是河真族派來和親的公主,那她很有可能會成為夏無采的妻子,或是宮內大臣、親王的妻子,所以於情於禮他都不應該與她如此親匿。
"話說回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白露啜了口熱茶,突然問道:"剛才我好像聽見有人喊你什麼'柳探花'的……那是你的名字嗎?"這名字聽起來真是奇怪,一個大男人卻叫"探花"?
"我姓柳,叫柳之秋。"柳之秋笑道:"所謂的探花,是我今年殿試的名次。"
這姑娘連探花所代表的涵義都不知曉,難道真是河真族人?
"既然是名次,用第一、第二來分就是了,幹嘛還那麼麻煩地取名字?"白露俏皮地眨了眨眼,"不過,挺有趣的耶,我剛才還以為是你的名字,正覺得奇怪呢!"
"奇怪?"柳之秋十分不解。
"什麼事讓你覺得奇怪?"
"一個大男人卻取名為'探花',不是很怪嗎?因為探花的意思是採花,賞花,不知情的人聽了,說不定會當你是個採花賊呢!"白露不好意思地說出自己的疑惑。
"這……我想只要是祁國人應該都不會弄錯,不知姑娘是打北方哪兒來的?風俗習慣似乎與祁國不甚相近……"柳之秋旁敲側擊地詢問著。
"你又姑娘,姑娘的叫我,早說了叫我名字的嘛!"白露蹙起秀眉,氣呼呼地指控著。
"對不起,那我就喚姑娘白露,可好?"
"嗯,聽起來好多了,不然我總覺得你好像在叫外人一樣,聽起來好奇怪!"
白露點點頭,又道:"對了,那以後我就喊你之秋,可以吧?不然成天柳公子、柳公子的叫,誰知道是在叫誰……啊!對了,你剛才問我什麼來著?"
對於白露的大方,柳之秋雖然有些不適應,倒也不會排斥。畢竟白露出生於北方,會如此不拘小節也是正常的。
況且聽她用那清亮的嗓音喚著他的名字,感覺也挺溫暖的。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從北方的哪兒來的?如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柳之秋輕聲問道。
說實話,剛才他一度還以為白露阻止他喚她姑娘,只是為了轉移話題,但現在看來似乎並非如此。這姑娘到底是看似迷糊、實則精明,或是根本就單純得不知世事?
"我……"白露慌張地端起茶杯連喝幾口,迴避著柳之秋詢問的目光,"只是小地方而已,說了你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