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她虛弱地說道。
嚴秉鈞直接跳入排水溝裡,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沒事嗎?你沒事嗎?"他不停地撫摸檢查著她的全身,一連迭聲地問道:"你沒事嗎?"
他額上的泠汗潸潸地滑下臉龐,目光不曾片刻離開過她。
"我沒事。"郭佳麗輕拍著他蒼白的臉頰,低聲說道。
"我以為……我以為……"他結巴得甚至說不全一個完整的句子。他驀地低喊了一聲,把她緊緊地擁入懷裡。"我嚇死了!"
"我沒事了。"她回擁著他,感覺到他全身不停的顫抖。知道他有多擔心她,她感動地紅了眼眶。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突然同時抬頭,同時開口說道。
她掉下了眼淚,因為他的眼角竟泛著淚光。
"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她抱著他的腰,把眼淚全揉到他胸口。
"你說什麼都好!"在差一點失去她之後,他真的不想再多想了。
老媽說得沒錯,生命中的意外太多。所以,人應該要好好珍惜當下的每分每秒的。
嚴秉鈞捧起她的臉,吻干她的淚水。
"那輛車會不會再出來撞我?"她害怕地縮在他懷裡輕顫著。
"放心,有我在,那個變態不敢再出來的。"他將她更攬近了幾分,堅定地說道。"我現在就打電話報警,我們一定會捉到兇手的。"
終曲
一盞橘黃的燈光照在嚴家的餐桌上,熱騰騰的火鍋邊,烘出一桌子溫暖的氣氛。
嚴秉鈞幫郭佳麗舀了一勺她最喜歡的香菇魚丸,又順手幫她倒了一杯烏龍茶。
郭佳麗抬眸對他一笑,忙著把他愛吃的白菜放到火鍋裡。
"喂,你別忙著只幫佳麗挾菜啊,自己媽媽也要招呼一下吧!"陸秋華把自己的空杯推到兒子面前,繼續追問他剛才在幫佳麗挾菜前沒說完的事。"你說那個朱老師的家人知道她拿白菊花詛咒人,還開車試圖要嚇佳麗,有什麼反應?"
"朱老師的爸爸親自到出版社來跟我道歉,那種名門望族當然不希望這種事張揚出去。聽說朱老師以前也有過用快遞送詛咒木偶恐嚇人的例子,所以這回他們家開始認真地幫朱老師規劃完整的心理治療。"嚴秉鈞心有餘悸地握住郭佳麗的手,檢視著她手肘上仍未完全痊癒的擦傷。
在還沒有過濾出朱老師是可能兇手的那兩、三天,他每晚都失眠,一天幾乎要打上十通電話給佳麗確定她的平安。他真是嚇到了!
"沒事了。"郭佳麗輕拍了下他的手,從他擰蹙的眉心知道了他此時的想法。"你別再生朱老師的氣了,她也很可憐啊。如果她不是同時在出版社和學校這兩邊,都受到了太大刺激的話,我想她也不會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報復我的。所以啊,我覺得我們說話還是要厚道一點,如果我們那時候對她說話客氣一點,也許今天就不會是這種結果了。"
"你啊,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像朱老師那種人如果不早點治療,早晚都會對別人的人身安全造成傷害的。"嚴秉鈞傾身親吻了下她的額頭,她則是有點害羞地看了嚴媽一眼。
"佳麗,他說得沒錯。你千萬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太好,包括嚴秉鈞在內,否則鐵定會被他吃得死死的。你瞧他現在將朱老師這件事說得這麼雲淡風清,鐵定在公事上也有拿到人家好處,對不對?"知子莫若母!陸秋華朝兒子嘿嘿笑了兩聲。
"既然朱老師的父親為表示道歉誠意,主動要幫我爭取教科書的市場,我何樂而不為呢?"倉庫的庫存書全都拋銷一空的感覺真是痛快。
"你真的很奸商耶!"郭佳麗戳戳他唇角的笑意,朝他皺皺鼻子。
"我沒多賺點錢,我們一家三口怎麼有法子去歐洲度一個月的蜜月。"他無辜地說道。
經過了那次驚嚇之後,他很肯定自己根本無法忍受失去她的可能。所以,在苦思了幾天之後,他決定盡快地對她交付出自己的下半生方是上上策。
"去歐洲度蜜月一個月?!"郭佳麗抓住嚴秉鈞的手,開心到不知如何是好。"我只搭飛機去過金門耶!"
"那你這回可以開開眼界了。"他撫著她的頭髮,愈來愈喜歡這種讓她開心的感覺。
"你們小倆口去就好了,我可不想當電燈泡。而且,我每個月還是要去醫院看診。"陸秋華插話說道。
"你這陣子吃中藥不是適應得還不錯嗎?心臟狀況很好,尿蛋白、尿毒指數都很穩定,一次拿一個月藥的份量,應該沒問題的,而且你一個人在家會很無聊的。"郭佳麗看著陸秋華,正經地說道。"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去了。"
"有你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媳婦,那我這個老太婆就不客氣地打擾你們的蜜月旅行嘍!"陸秋華朝兒子眨眨眼──可別說老媽沒幫忙喔。"我吃飽了,我到客廳去打電話,你們小倆口慢慢聊,順便商量一下何時去度蜜月比較恰當。"
郭佳麗很自然地點了點頭,一臉的天真顯示出她根本還在狀況外。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度蜜月?"嚴秉鈞狀若無事地問道。
"看你們出版社什麼時候比較有空,我們就那時候去度蜜月──"郭佳麗愈說愈覺得不對勁,他幹麼笑得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
她陡地睜大了眼,看著他臉上的笑意。"你……你在跟我求婚?"
"沒錯,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凝視著她不施脂粉的清麗面容。
"這……太突然了。"郭佳麗望著他深黝的眸,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朱老師事件過後,兩人都絕口不提那天因為結婚、試婚而引起的爭吵。她以為他還沒想出結論,所以也就順理成章地下去想這個問題。
"你答應嫁給我嗎?"嚴秉鈞牢牢握住她的手,因為她的沉默而感到不安。
"你是被朱老師的行為嚇到了,所以才急著要跟我結婚嗎?"她不確定地問道。
"學會更懂得珍惜現在,不是件好事嗎?"他平靜地說道。
"可是你前幾天根本一點徵兆都沒有,今天卻突然跟我求婚,這樣真的很奇怪!"她咬著唇,一臉的困惑。
"因為我花了一些時間想為你挑選戒指。但是,後來覺得我喜歡的樣式,不見得就是你喜歡的,所以,如果你答應我的求婚的話,我們再一起去挑婚戒,好嗎?"他執起她的手,在她的無名指上輕吻了一下。
她感動地笑了,捧起他的臉孔,輕吻著他的唇。
"謝謝你的用心。"她說。
"不客氣。"他攬過她的腰,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和她額抵著額。"你還是沒有回答我──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郭佳麗呼吸著他的氣息,手指深入他的發間,撫摸他剛硬的髮絲──記得長輩們說過頭髮粗硬的人脾氣通常也不好,可他待她真的是沒話說了。
"我當然願意嫁給你,但是我更怕你會後悔。"她低語著。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因為即將更快樂而後悔。"挑起她的下顎,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哪有那麼多的氣好生,我只是……只是有點害怕吧。"她把臉頰偎在他的頸間,將他抱得很牢很牢。"如果將來我們又像那天一樣,吵得那麼不可開交的話,總不能再有一個朱老師來撞我,讓我們的誤會冰釋吧?"
"不准說那種詛咒自己的話。"他臉一沉,修長的眼眸儘是不安的神色。
"好,我不說。可是那不代表那種爭吵就不會再發生啊?"她咬著唇,打了個哆嗦。
"怎麼現在焦慮的人變成你了?"他輕咬了下她的唇,拍拍她的背。"放心,一切會沒事的。我發誓我會慢慢收斂這種自我中心的個性,有什麼想法也會先和你溝通的,那麼一切就應該會OK無事了吧?你不是那種會主動和我吵架的人,不是嗎?除非你結婚之後,突然變成一名潑婦,那我就真的無能為力了。"他手一攤,一副任君宰割的樣子。
她鼓著頰,掐了下他的手臂抗議道:"我才不會變成潑婦呢!"
"那就告訴我──說你要嫁給我!"嚴秉鈞輕啄了下她的唇,低聲要求。
"我要嫁給你!"郭佳麗放聲地在他耳邊大喊了一聲,接著害羞地把臉埋到他的胸口。"這樣你滿意了吧!"
"滿意!"
回答郭佳麗的,是客廳裡的陸秋華。
郭佳麗的臉孔,頓時變得比麻辣鍋湯底還通紅。
嚴秉鈞大笑著吻住郭佳麗的粉唇,她卻突然把他推開,興奮地在他耳邊悄聲問道:"對了,你不是偷偷幫嚴媽聯絡了那個當年和她無緣的美國畫家嗎?有結果了嗎?"
"我聯絡到他了,還邀請他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那他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