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輕哼了聲,算是答應了,骨子裡屬於商人的算計有時也會應用在心愛女人身上。
唐卓御只手滑入她的衣領,撫摸著衣內的柔馥春光,眼看就要關上門,徹底誘惑他心愛女子時,門外卻傳來方志禮很重很重的咳聲,嚷著:
「我勸你趕快出來,否則我待會要是找你不到,大聲嚷嚷吵醒了爸媽那就不好了。你知道的,他們老人家對你的印象很好,如果見到我妹衣衫不整地跟你在一起,他們會怎麼想我可不知道。」很明顯這些話是對唐卓御說的,而且充滿趾高氣揚的神氣。
唐卓御先是微愣了下,而後低咒了聲,對於同樣從商的方志禮以牙還牙地報了一箭之仇,算是他的失策。
而靠在床頭的方洛禮早已忍俊不住,咧開了嘴笑出聲。
籌備了幾個禮拜的婚禮,終於快到結婚的日子了。
然而今天卻臨時出了狀況,方洛禮遇見了最不想遇到的人。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方志禮心血來潮,本想拖著洛禮往百貨公司血拼,正打算購買嬰兒用品表現舅舅的風範時,卻沒料到遇到甫自美國回來的簡雨儀,也許是她認為方洛禮竟然又輕而易舉集所有關愛於一身,嫉妒和憤恨交加下,她的口吻極盡嘲諷之能事,企圖要再傷害方洛禮一次。原本方志禮也不甘示弱,正想予以回擊,竟然是方洛禮揮了她一巴掌,才止住她源源不絕的各種譏嘲輕蔑的話。方洛禮只是輕微的稍施力道,現場立刻鴉雀無聲。
當時現場的人全都呆愣住了,沒有料想到出手的人竟然是方洛禮,但簡雨儀怎肯這麼簡單就善罷甘休,怔愕過後,她瞇起狹長的眸,差點也要回敬一巴掌。
她的手之所以沒有揮下,就是因為安煒傑的出現。
結果,方才想使壞的簡雨儀根本還來不及實行就被安煒傑身後的手下拎到外頭,狠狠地丟了出去。方志禮直到那刻才想起,這間百貨公司是安家漂白企業的其中一項,難怪他的腳會習慣性地走到這來,根本已成直覺。現在可好,尷尬得要命。
安煒傑看著方洛禮,而安祺則和公司老闆面面相覷,誰都無法開口。
「洛禮,剛才那巴掌打得好,她是該打。」方志禮在原地大快人心地讚揚,雖然有點不太敢置信自己溫順的妹妹也會打人,但最重要的是,洛禮懂得保護自己,不再任人欺侮了。
「我不該打她的……」方洛禮幽喃,心頭漫過苦楚。雖只是輕淺毫無力道的警告之意,但她沒有資格去傷害任何人。
她這輩子從未用言語傷過一人,現在揮了昔日好友一巴掌,不是因為她方才口不擇言的譏嘲語調被氣到怒不可遏,而是傷害太重、太沉。
她不願再多看一眼簡雨儀的醜陋,只好以這種手段制止。
然而安煒傑的現身,冰冷的窒息空氣立刻侵襲而來。她見到了憔悴得不像話的安煒傑,那時,他銳利的眸光正牢牢鎖住簡雨儀的手,身上的氣息蓄勢待發,彷彿一瞬間就可以衝上前去將她撕裂。她擔心他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她不希望有任何紛爭打鬥,一丁點也不要。
方洛禮感到心頭沉甸甸的負擔又壓上來,雙手不自覺握成拳頭,好掩飾自己的緊張和些微慌亂。
安祺反倒先熟絡地打破僵局,是尷尬的四人中最為怡然自得的。
「志禮,你今天來這裡做什麼?每天老是喊著要我們努力工作的人現在卻跑到這來廝混,被Sam和詠蓁知道,你以後就沒那立場管他們倆了。」
方志禮擰起兇惡的眉,想到此事心火就起。「他們倆呢?今天又沒去公司了,你們不是還有三首歌要錄嗎?」詠蓁和Sam是全公司教他頭痛的人,一個是隨性地在做事,心情不好就絕對別想讓她工作;一個是能盡量偷懶就偷懶,每天只曉得和親密愛人溫存。
「打電話催他們啊,用你的嘮叨功力,你知道他們倆最怕這個了。」安祺邪惡地建議著,卑鄙地出賣夥伴們。
「我會的,我現在就回去打電話。」立說立做,拎起大包小包,方志禮雙眼閃著幹勁十足的衝力,拉著洛禮打算回去好好轟醒那兩個醉生夢死、混到無法無天的兩人。
不料腳步才剛跨過安煒傑身邊,身邊的洛禮立刻被另一股力道扯住,方志禮鬆了手怕拉傷洛禮,以譴責的目光看著毫未修飾怒意的安煒傑,他此刻的神態冷寒得令人不敢輕舉妄動。
「你可以離開,至於洛禮,得留下!」安煒傑雙目須臾不曾離過洛禮,對著志禮冷冷地下命令,完全沒有過往開玩笑時惡劣的模樣。
「不行,洛禮要跟我回去。」方志禮平日毫無威脅性的語調轉為強硬。
在一旁見狀的安祺看情形不對,連忙開口:
「你們可千萬不要在這打架,就算你們不怕丟面子,也得想想洛禮,這樣她會很難過的。」他悄聲歎氣,反而伸手拉過洛禮將她護在身後。
這幾天因為詠蓁和Sam都無心工作,他也落得幾日清閒,便想來這裡找失戀的煒傑替他開導一下,不料卻遇上更雪上加霜的情況。令人震撼的消息不光是方洛禮即將要嫁作他人婦,而且她已經身懷六甲了。
安煒傑落魄的樣子沒有減去他一絲王者霸氣,反而更危險不羈。
「志禮,我再說一次,洛禮要留下!」他沉聲警告。
「瘋了我才會讓洛禮留下!」方志禮咬牙回絕。「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毫無理性,洛禮如果在你身邊誰敢放心?她是老爸老媽交代給我的,現在回去她也得完整無缺跟我回去。」
「你要逼我動手?」他雙眼狠厲瞇起,眸中蓄著狂亂。
那是發現被好友背叛、心愛女人投入他人懷抱後的瘋狂傷痛。
自從上次和唐卓御的那場架後,隔日他就從手下那接獲了兩人即將結婚的消息,毫無預警地又再度打亂他仍未復原的心。
在這樣殘忍絕情地背叛他後,他們兩個就要雙宿雙棲,將他自他們的世界趕離嗎?真狠,他一輩子也料不到自己會栽在自己好友的手裡,用這麼狠毒的方式,讓他一夕間嘗盡了最冰冷的痛楚。他無法接受,更無法相信,洛禮真的就要嫁給他人了,她對自己毫無一絲眷戀之心,沒有任何遲疑嗎?
也許洛禮是為了報復,報復自己當初的狠絕,才會選擇和他一樣的手段,想要讓他受相同的痛。
直到他方才聽到方志禮兄妹兩人的談話,才驚覺洛禮已經懷有身孕了。漫天的憤怒和痛楚迅速卷蓋過了理智。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洛禮只能屬於他一人,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奪走她!
方志禮皺起濃眉,氣得不知要如何開解他才好,又不願他為情折磨。他雙唇一抿不想再多談,拉過洛禮就想走人。
「志禮,放開洛禮。」情況仍沒變,兩人形成僵持戰。
方志禮眼見他形同蠻牛勸不通,也乾脆豁出去了。「你真要跟我打?」他齜牙咧嘴,慢慢地吐著問話,故意多給他時間考慮。
「我說了,放開她。」安煒傑可沒有這個耐心等待,手刀一揚,就想打斷方志禮的鉗制。
安祺趕緊跑上去,正考慮要用什麼方法制住安煒傑時,方洛禮卻已冷下臉孔,趕緊喊出停戰。
「你不要跟我哥打架,我不想見你們倆有任何人受傷。」咬緊下唇,她忍住氣憤之意,只是以平靜的聲音勸阻。「如果要打,那你最好先打我吧。」急遽的喘息,怒氣表現在起伏波動的胸膛。
半晌,安煒傑放下手,炙熱的眸光增添一閃而逝的痛楚,盯著方洛禮始終無法正視他的臉龐。
「抬起頭來,洛禮。」他低啞命令,對於這個被他灌注全心情愛、卻傷了她和被她所傷的小女人,他還是無法放手。
方洛禮深吸口氣,勇敢而冷靜地抬頭望著他,細瞧下,她倒抽口氣,被他的滄桑和痛楚嚇到了。他真的被自己傷得很深,對不對?
「告訴我,洛禮,你就這麼甘心離開我嗎?」他喃喃吟念,手臂上隱隱浮現的青筋讓他全身肌肉賁張,令人膽顫。他溫柔地撫上她的頸,沒有先前的狂妄自負,此刻等著答案的他隱隱有著恐懼。「洛禮,你不曾留戀嗎?」無論如何他就是不相信,洛禮心中沒有他一丁點的存在,連一丁點也沒有?方洛禮緩慢地綻出如花笑靨,很認真、很誠摯,甚至任何猶豫都沒有,堅定而毅然搖頭。「沒有,沒有留戀。」
安煒傑心中的一道城牆驀然被擊潰了,挾帶著強大的力道也衝破了他最強韌最傲然的一條線,接踵而來的是痛徹心扉。
方洛禮在唐卓御的家中等著他回來,她坐在花園仰望天上星斗,依然璀璨。這間房子的地理位置絕佳,幾乎任何時候都可以看到滿天的星星,不似其它地方光害嚴重,星星稀少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