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洛禮綻出笑靨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方母又摟了她一下,才又問:「洛禮,你不恨他了嗎?」
「恨?」方洛禮搖頭,「媽,我從來沒恨過他。」
「他那樣對你,你一點都不恨他嗎?」
方洛禮依然搖了頭。「媽,愛的反面不是恨,何況當年我們都太小,也不夠成熟,也許我也有錯才會導致那樣的後果。不過,媽,我一點都不恨他,真的。」很是無法獲得幸福的,她明白這個道理。方母流下了欣喜的淚水,驕傲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她知道,她做到了她當初的承諾,她不用再為她擔心了。
方洛禮踏著原本熟悉的土地,在走往跟過去那條相同的小巷時,心中有著無限滿足。全都沒變過,仍是一樣的羊腸小徑,在小路口仍是有一間雜貨店。在她離開多年後,這是最大的恩賜。
拿著母親交代採買的雜貨步回歸途,不意外地見到了故人,兩人隔著五步之遙對望著。七年的距離已經足夠讓他們的情分生疏了,何況當年她是因他而離去。現在見到他,只有回憶湧上心頭,但也只剩回憶。
她終於,又再見到他了。
他原本俊美的臉龐更加能奪人呼吸,唇角那抹冰冷又熱情的笑意依舊以誘惑人的姿態懸掛著,當他步步逼進方洛禮時,方洛禮沒有任何躲或閃的意思,只是下意識地摸了摸中指上的戒指。
「我聽說昨天你回來了。」安煒傑慵懶調笑的聲調也一如往昔。
方洛禮點了下頭,像老朋友一樣跟他話家常。「真好,這裡每一樣都沒變,就連我家鄰居的小狗也還在,只不過小狗變老狗了。」她對他露了個笑容。
「那你呢?你變了嗎?」他試探地問著,身上的氣息危險又熾烈。
「當然,在外國那麼多年,見識長了許多,人豈有不變的道理。」方洛禮刻意忽略他語氣的侵略,仍是笑臉盈盈。
「是嗎?」他喃喃低念,一隻手驀然溫存撫上她頰,卻見她如遭電擊般閃開。他倒也不以為意,只是忽然執住她的手,盯著她低喃:
「七年了,洛禮。這七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那你呢?可有思念著我……」魔魅的蠱惑語態更甚當年,他撫著她的髮絲,呼吸灼在她臉上。
方洛禮使了勁想抽回手,卻反遭他頑強力道一帶,被鎖進了他懷裡。
安煒傑的眸光深沉又哀傷,卻巧妙地隱藏在闃黑的瞳孔下,他在她耳邊低語,字字都是柔情衷曲:
「你知道這七年來我有多後悔嗎?我早就想追回你了,但又怕你躲我躲得更遠,只好等,等你回來……」他握緊了拳浮現冷然,幾乎要恨起自己的父親和那從小如影隨形的黑道背景。若不是因為這些,他不會狠心親手逼走自己所愛的女孩,不會忍受思念之苦。
現在他想通了,家中大權早已隨著父親的逝世而移交到他身上,兩人之間再也沒有阻礙,他會追回自己心愛的女人,用自己的性命保護她。
他滿足似的歎了口氣,緊緊地抱住了方洛禮,以一種溺愛又憐惜的姿態。
方洛禮卻揚起手,不重不輕地朝他胸口捶了一記,之後奮力從他懷中掙脫,神情已有些憤怒。
「我希望你還能念在我們是老朋友的分上,對我尊重點。煒傑學長,我不希望最後你又逼得我得逃開你,我相信你也不希望對吧?」
「逼你離開?不,我不會再做這種蠢事,這事我七年前已經做過一遍了,而那令我痛苦了七年。」他的語氣再篤定不過。「現在你回來了,我就得追回你,用盡一切方法。」他骨子裡根植多年的不擇手段悄悄地萌芽。
方洛禮雙手握成拳。「我們已經沒關係了,當年是你先放棄的。」她沒有哀傷,只有遺憾。不過再怎麼說都已經是過去了,真的。
安煒傑又再度逼視她,腳步又朝她靠近。「洛禮,你……真的忘得了嗎?我跟你之間的一切?那麼簡單?」他的語調又恢復之前的閒散慵懶樣,不動聲色地逐步侵略她高築的象牙塔。
方洛禮這次不得不警戒地步步後退。「我當然忘不了,自然也忘不了七年前那一幕!」為了教他斷念,她的聲音有如沉鞭,想狠狠打醒他。
他臉色倏地轉沉,依稀閃過一些痛楚。「當年,我不得不這樣做。」他不能拿浴禮的性命來賭,要是讓他再選一次,他依舊會挑同樣的路。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你做那些事的用意。」她揪著眉心閉了閉眼,隨即用清亮的眸看著他。「但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也沒什麼原諒不原諒的。煒傑,我從來沒很過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將你當很好的朋友。」
方洛禮話才落,方志禮便從後頭尋來,一見到安煒傑的存在,輕易看出現在情勢的他立刻將方洛禮拉到身後,明擺著保護姿勢。
「煒傑,我說要邀你到我家作客,但可不是今天啊。你快走吧,我不想洛禮難過。」方志禮的語氣沉下,越過安煒傑,摟著洛禮步行回家。
男人的友誼不會因為對方的情事而改變,即使被傷害的是他的妹妹也一樣,感情這回事本來就沒有對錯而言。所以在那件事過後,他只是以方洛禮哥哥的身份打了安煒傑一頓,但兩人的情誼未變,依舊維持。不過現在的情形不同,他得要保護洛禮,他不能讓她再被傷害。
方洛禮一路上沉默不語,一直到快到家時,她才啟口一句:
「哥,不要告訴媽,我不想讓她擔心。」
「我知道。」方志禮微點了頭,而後微笑。「洛禮,你今天表現得真堅強,你真的長大了,不再是以往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孩了。」
方洛禮睨了他一眼。「哥,我以前並沒有喜歡哭哭啼啼啊。」說的好像她有多麻煩。
方志禮不以為意,只道:「無論如何,在外國這麼多年,你變堅強了,也變漂亮了,你讓我好驕傲,洛禮。」
「因為有人可以讓我為他堅強。」方洛禮對哥哥眨眨眼,秀了秀右手上的戒指。「你想知道是誰嗎?哥。他是我想要共同度過一生的人。」
她源源本本地告訴了方志禮,她有了一個誓言相守的愛人,剛巧也是他多年的老友。她希望她最親近的人分享她的喜悅。
方志禮聽完只是歎了口氣,摟著她入懷:
「沒想到,竟然會是卓御拐走了我妹妹,看來我妹妹的魅力真是無遠弗屆。洛禮,你值得的,你值得被兩個男人所愛。」
第五章
唐卓御於今天返台,安煒傑去接機,與正好去接機的方志禮恰好遇上,三個多年未曾聚在一室的好友在餐廳挑了個隱秘的包廂,熱切地敘舊、話當年。
「唉,時間過得真快,現在我們都畢業那麼多年了,各自事業有成,相聚的時間也少了。」方志禮感慨起時光悠悠,在老友面前他放得很開,沒有在公司威嚴的大老闆樣。
方志禮現在是一間唱片公司的老闆;安煒傑順利繼承了安家龐大的黑道事業;唐卓御擔任一間跨國電玩企業在台灣分支的總經理;而另外一個好友季飛鳴則身在日本,成了紅遍半天邊的動作派男星。
唐卓御替每人各倒了杯酒,淡淡地浮出笑意:
「如今想來,當年的荒唐成了今日最好的回憶,我現在非常想念當初那段年少輕狂,除了志禮緊守學生規矩外,我們哪件違反校規的事沒做到。」
安煒傑挑了眉,唇邊那抹邪魅的笑仍在。「人不輕狂豈不枉年少?」
「沒錯!」方志禮舉起杯子,豪氣干雲地喊著:「敬我們的年少,敬我們的荒唐,再敬我們的友誼,但願能千秋萬載,永世不變!」方志禮這番話固然是他心底最深的渴望,其實也是提醒唐卓御,不要讓這分感情有任何裂痕。
唐卓御豈有不懂之理。他眸中的光亮轉沉,意思是在告訴方志禮:
他應承了,絕對不主動做傷害安煒傑的事。
不過,只怕不想傷害也得傷害,他已經有了同樣珍視的寶貝,他給了她更深的承諾。
三人共同乾杯,一同飲盡。
「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們今天就來個不醉不歸。可惜飛嗚人在日本無法抽身回來,否則他應該會是最高興的。」方志禮輕歎。
「那小子,現在可比我受歡迎了,他現在走紅的程度已經拓展到全亞洲,聽說還有跨足歌手的意願。志禮,你做這方面的,有沒有什麼消息?」安煒傑仰頭一口喝盡酒杯中暗褐色液體,沒有在人前的輕佻,只是神態中的慵懶和漫不經心斂不去,活像個放浪的貴公子。只有在必要時,才會露出噬血的本性。
唐卓御就不同了,他通常是在旁默默不做聲,但是本性裡的危險野蠻是四人之冠,沒有人可以看賽他面具下的心思,所有人都是在毫無防備之下就被他鯨吞蠶食。方志禮相信妹妹就是這樣被拐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