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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花暖

  「嗯。」他這次居然沒有催她,只是應了一聲就掛上電話。

  這下反倒是被掛電話的人兒感到有點莫名其妙。

  老是陰陽怪氣的。紀忻然悶想著。

  只是沒了他的聲音,這個專屬特偵組使用的樓層突然變得空曠起來,也顯得更加寂靜,僅剩下她翻閱文件的聲音。

  不再多想的決定趕快把文件看完早點休息,但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開始感到疲倦,決定起身走走,經過樓梯口,突然聽見樓下傳來騷動。

  這樣的騷動聲,對夜晚的地檢署來說,實在不太尋常。

  她好奇地下樓察看,還沒到一樓,就遠遠聽見救護車跟警車的聲音在外頭大響,走近人群,她才發覺幾個值夜班的地檢署同事也都下樓了,遠遠還看到已經有法醫正往現場走去。

  她站過去還沒開口,就有人自動講解給她聽。

  「劉煌超剛在門口被人射殺,好像當場被擊斃了!」

  「劉煌超?」黑金案的劉議員?!紀忻然大驚。「在地檢署門口?有抓到兇手嗎?」

  「好像沒有。」對方聳聳肩。「不過看樣子長官們通通要起床了,議員被殺,還在地檢署門口,真是太扯了。」

  紀忻然沒有多作逗留,也不想看什麼熱鬧,很快地上樓回到辦公室,準備重新檢視案件檔案。

  調查劉煌超三個月了,居然沒發現有人要對他不利,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特偵組的名聲必然大受影響。

  她才踏進辦公室,突然一個強勁力道扯住了她,她反射性地做防禦攻擊,對方卻似相當熟悉她的舉止,輕易制伏了她,並摀住她的口鼻不讓她出聲。

  「不要叫,是我。」陰沉而熟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敏銳地認出是邢烈的聲音。

  他見她不再掙扎,便鬆手放開她。

  「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進來的?」看著他一身黑衣,她頓了一下,很快有了聯想。「邢烈,不要告訴我樓下的事情跟你有關!」

  他看著她,滿不在乎地承認。「是我殺的。」

  「為什麼?」雖然多年之後,兩人的關係已是黑白兩道之分,但她仍記得他們曾是朋友,怎麼也不願意看他雙手染上鮮血。

  「因為他是殺死妳父親的兇手。」彷彿早就料到她會問,他輕描淡寫地說。

  「什麼?!」紀忻然突然覺得背脊一陣發冷,沒想到追查三個月的人竟然是殺死自己父親的兇手。

  「兩年前,他跟成爺做過一次生意。」不在乎她的驚愕,他開口解釋,這也是他這次冒著生命危險來找她的唯一目的。「合作過程裡,成爺知道了不少劉煌超干的骯髒事,當時他不以為意,直到三個月前你們開始調查劉煌超,成爺知道他被逼緊了會不擇手段,所以為了妳的安全,他開始托人搜集一些不利於劉煌超的證據。」

  聽見父親在分別後不但沒有恨她,反而還這麼為她著想,紀忻然喉頭一陣哽咽。

  「果然不出成爺所料,一個半月前,劉煌超對道上兄弟放話,說要警告你們幾個調查他的人,而成爺本著不想出賣同道中人的義氣,決定暫時不將手上的證據交給你們,轉而先去警告他。」邢烈繼續說著。「成爺的意思是,只要不動到妳,他都可以睜隻眼閉只眼,可是沒想到劉煌超卻發狠找人殺了成爺。」

  憤怒和痛苦同時湧上心頭,紀忻然收緊拳頭,不敢相信父親居然是為了她而遭遇不測。

  「你……替我父親報仇……」她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明明知道法律是最好的解決途徑,可是有那麼一刻,她突然很感謝邢烈殺了那個男人。

  「不只是報仇。」他凝視著她:「前幾天那個襲擊妳的人也是他派來的。」

  「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他認為成爺把那份文件留給妳了。」

  「可是──」她話還來不及說完,他突然再度抓住她,這次他的力道比上次更大,她只覺得自己重重撞在他身上,下一秒鐘,他的手臂已經勒住她的脖子。

  「邢烈你幹麼?」紀忻然才開口就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辦公室內,神情凌厲的閻御丞。「閻?!」

  他不是應該在南部嗎?

  「放開她。」閻御丞面無表情,但如寒冰般的視線和語調卻強烈得足以表達他的怒氣。

  「又想英雄救美了嗎?」邢烈挑釁地看著他。

  「邢烈,你別鬧了。」這兩人似乎永遠都看對方不順眼。紀忻然對邢烈的挑釁感到很無力。「放開我,我跟你去警察局自首。」

  雖然長大後,兩人已經分屬對立陣營,但畢竟過去情誼仍在,她怎麼也不願意看舊友一錯再錯。

  「自首?」邢烈嗤笑一聲:「那不是我的風格。」

  「你到底要做什麼?」

  閻御丞似乎也察覺到邢烈無意對紀忻然不利,銳眸的怒意緩和不少,但仍帶著戒備。

  「我?我只是來道別的。」邢烈聳肩說著。

  「道別?你要去哪裡?」紀忻然緊張地問。

  「殺了人,而且都讓妳知道了,這裡我還能待嗎?」他自嘲地說,眼底閃過一抹無法錯認的溫柔。「我只是來告訴妳成爺的死因,和見老朋友最後一面。」

  語畢,他突然低下頭,非常輕柔地在她頰邊落下一吻。

  紀忻然猛然一震,似乎在此刻這個簡單的輕吻中,才醒悟到他臨走前來看她的原因。

  「邢烈!」

  該死!他的舉動令閻御丞動怒地上前一步,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警告,若不是念及紀忻然還在他手上,他早就失控了。

  邢烈對他揚起嘴角搖搖頭,手臂一鬆的放開紀忻然,趁她還沒站穩,他以一記俐落的手刀劈昏了她,微一施力將那癱軟的嬌軀推向難得出現驚慌神色的閻御丞,一閃身已經到了門外。

  「你早就知道我對忻然的感情不只是老朋友吧!只是我沒你的好狗運能得到她。」離去前,邢烈不忘警告,眼裡的陰狠神色絕非玩笑。「要是你敢對她不好,後果怎樣我想你應該清楚。」

  「她的事用不著你費心。」

  閻御丞摟住陷入短暫昏迷的紀忻然,冷瞪他一眼,見他消失在門廊外,這才橫抱起她走向沙發。

  將她輕輕放在沙發上,頎長挺拔的身軀跟著蹲跪在她身旁,看著她寧靜的柔美面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確定她安然無恙才鬆了口氣。

  他早該知道的,只要有她在,他永遠得這麼心驚膽戰的過日子啊。

  ☆☆☆☆☆☆☆☆☆☆  ☆☆☆☆☆☆☆☆☆☆

  劉煌超議員的槍擊案落幕了。

  主嫌邢烈下落不明,地檢署跟市警局各自保存一份無法結案的檔案,而特偵組則因為意外得到一份載明劉煌超不法交易的極珍貴秘密資料,而循線起訴了幾名同流合污的議員立委,算是有個交代。

  紀忻然雖然在偵察期間惹了不少風波,可是由於專業部分表現良好,因此繼續留任特偵組偵辦新案件。

  只不過儘管長官肯定她的表現,讓她留在特偵組,卻不代表他們可以忍受她和閻御丞之間鬧得沸沸揚揚的緋聞。

  「拜託你們收斂一點。」

  邱主任實在被三不五時就出現在地檢署,跟拍美女檢察官的狗仔隊弄得很煩。

  「司法界最怕這種情情愛愛的新聞,幹這一行的名譽最重要,妳看是要跟他結婚還是怎麼樣,趕快決定,不然就拜託他不要有事沒事老跑來找妳吃飯、接妳下班。」

  紀忻然被老長官講得面紅耳赤,尷尬得無地自容,晚上跟閻御丞到閻家吃過飯後,還一直在想該怎麼解決這件事情,所以一整晚都心不在焉。

  「現在這時間回宿舍也太晚了,妳就到我那過夜……喂?喂?」閻御丞喊了兩聲,她還在發呆,忍不住伸手朝她額頭輕拍了下。「妳在幹麼?」

  「啊,什麼?」紀忻然抬起漂亮的黑眸,困惑地望向他。

  「妳到底在想什麼?一整個晚上都這樣。」他微蹙起眉。

  「沒有啊。」她回答的聲音拖得長長的。「你剛問我什麼?」

  「今晚過去我那。」他狀似不在意地開口,修長的手指習慣性地纏繞把玩著她的馬尾。

  「嗄?」她一口否決。「不可以。」

  「原因?」黝黑的眸子微微瞇起,透露出不快的光彩。

  紀忻然話梗在喉頭,渾身不自在,怎麼也說不出邱主任提的「結婚」兩個字。

  「說啊,這麼不幹不脆的不像妳。」激將法向來有用。

  「說就說。」她最討厭人家說她不乾脆了,果然馬上一古腦地說出煩惱。「我早上被主任警告了,他說幹我們這一行要檢束自己的行為,所以他希望我能謹慎一點。」

  「要多謹慎?」他挑起眉。「要是妳怕別人看到的話,就搬來我家住。」

  「這是什麼爛方法啊!」她的重點根本不在住誰家啊!紀忻然抓狂地怒瞪他。「而且我為什麼要搬去你家住?我在宿舍住得好好的,根本沒必要搬家,未婚同居的消息要是傳出去我一定會被記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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