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以他的個性,一定很希望快點找出讓他失憶的原因,然後快點恢復記憶才對,所以今天的檢查對他而言,想必格外重要,她應該早點想到這一點的。
「我沒事,只是輕微的擦傷而已,這些小傷我可以自己處理,你快去醫院吧。」她扯了抹笑開口對他說,伸手想接過他手中的藥,怎知他卻迅速的避了開來。
她有些愕然的抬起頭,卻見他隱忍怒火的雙眼筆直而銳利的瞪著她,讓她不由得怔了一下。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她脫口問道,但他卻什麼也沒說。
「把手伸出來。」他沉聲命令。
她聽話的將雙手重新攤在他面前,雙眼卻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
他到底是怎麼了?如果剛剛從階梯上跌下來的人不是她而是他的話,她或許會猜他可能不小心撞到了頭,誤打誤撞的讓他恢復了記憶。可明明跌倒的人是她呀!真是莫名其妙。
替她手掌上的傷口上完藥之後,他忽然動手去掀她的裙子,他的動作是那麼的突如其來又唐突,害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緊緊按住裙子,不讓他掀。
「妳這是做什麼?」他抬眼問道。
「呃……」她呆愣愣的說不出話。這只是直覺反應而已,要她怎麼解釋?
「妳身上還有我沒看過的地方嗎?把手拿開,讓我看妳腳上的傷。」他蹙眉命令。
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讓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什麼下對勁的地方,只乖乖的鬆手讓他將她的裙子撩到大腿上。
時雨婕輕蹙眉頭,瞪著自己青黑一片的大腿,覺得--好醜。思緒一頓,她忽然想到他是不是也這樣想呢?
女生總是愛美也愛面子的,她下意識的想將裙子往下拉,遮蓋住大腿外側那一片合掌也蓋不全的瘀傷,怎知他壓在她裙上看似溫柔卻堅定的手卻一動也不動。
她微微抬起頭來偷瞟他一眼,卻被他下顎緊繃的陰鬱神情給嚇了一大跳。
他抿緊嘴巴從藥箱裡拿出適合的藥油替她抹上,動作輕盈而溫柔,和他臉上緊繃的神情形成明顯的對比。
「這傷看起來好像很嚴重,其實只是瘀傷而已,沒什麼的。」她試圖輕鬆的說,企圖化解週遭凝重的氣氛,但他下巴的線條卻一點放鬆的跡象都沒有,搞得她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只能靜靜的看著他替她抹藥。
「這樣揉會痛嗎?」他開口詢問,抹藥的手勁突然加重了一點點,像是想幫她推開愈來愈深沉的瘀血般。
「一點點。」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謊道。
感覺到她的瑟縮,他下顎又是一陣抽緊,臉上兇惡的神情看起來像是要揍人的模樣。
「我沒事,真的沒事。」她有些緊張的向他保證,就怕他會忍不住衝出大門去揍張玉芬。
身為一名投顧,又是公司的領導人,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冷靜自製的,再加上他待人處事時溫文的態度,以及配戴著一副無框眼鏡,又常會讓人將溫文儒雅這四個字套在他身上。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那些全都是假象,在他冷靜自製與溫文儒雅的表象下,是比獅子老虎更嗜血的殘忍。
「對不起。」他忽然對她道歉。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時雨婕一怔,抬起頭看向他。
「我在妳身邊卻還讓妳受了傷。」他低著頭說。
雖然他的語氣輕柔平穩,但她還是聽得出來他在說這句話時十分的壓抑。
「這並不是你的責任。」她急忙道。
「它是。」他驀然抬起頭來低吼。
時雨婕被他臉上深深的自責與憤怒給震住了,她從沒想過他竟是在生自己的氣,生自己沒將她保護好的氣。
「我說過會愛妳、保護妳一輩子,不讓妳受到一絲委屈的。結果我不僅讓妳受了委屈,還讓妳受了傷,這是我的責任,我的!」他壓抑的說,有股想狠狠揍自己一拳的衝動。
時雨婕瞠目結舌的瞪著他,震驚、期待又怕受傷害,腦袋紊亂得幾乎無法正常運作,正常思考。
他剛剛說什麼?會愛她、保護她一輩子?他怎麼會記得他曾經對她說過這句話,他怎麼會記得……
「你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想起來了?!」她緊抓住他的手,激動的緊盯著他問。
寇浚小心翼翼的先將她受傷的手從他手臂上拿開,呵護的捧在手裡之後,才對她輕點了下頭,啞聲道:「對不起,讓妳受委屈了。」
「哇--」
時雨婕瞬間放聲大哭的撲向他,就像是被嚇壞的小孩撲進母親懷裡,崩潰的在一瞬間將積壓在心裡的害怕一次釋放出來一樣,哭得不能自己。
寇浚伸手緊緊擁住她,不斷的親吻著她的耳朵、頸肩,同時在她耳邊低喃著他深深的抱歉與懺悔。
他告訴她沒將自己照顧好,讓她擔心了,他很抱歉。
他告訴她失去記憶忘記她,他很抱歉。
他告訴她見到她卻沒有馬上想起她,他很抱歉。
他還告訴她,其實他早就不再懷疑她是他未婚妻身份,並且深深的感覺到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卻沒有早點告訴她讓她寬心,他覺得很抱歉……
他不斷的說,為過去兩天來所發生的每一件事表達深深歉意。
時雨婕靠在他懷裡模糊的聽著,並不是很在乎他說了什麼。溫柔、疼惜、不捨和懊惱、自責,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各種對她的豐沛情感,這才是她所認識的寇浚,感情豐富的寇浚,她的寇浚。
他終於又回到她身邊了。
想到這一點,她突然渾身一僵,不自覺的又將自己更往他身上靠去,好似擔心眼前的一切是一場夢境。
不,這絕對不會是一場夢而已,因為回應她的靠近的,是他堅定不移的擁抱與溫柔親吻。
他似乎無法再忍受她的哭泣,突然捧起她的臉,低頭吻住她的唇。他的吻輕落而溫柔,每一記都像一句安慰,叫她別再哭泣。
她輕輕的推了他一下,再度將臉埋進他結實的胸前半晌,這才終於停止哭泣。
「浚。」她吸了吸鼻子,埋在他胸前啞然的開口。
「嗯?」他移動一下,像是在低頭看她。
「你真的什麼都想起來了,不是在騙我?」她抬起頭凝望著他,啞然問道。
「我什麼都想起來了。」他用拇指擦拭著她眼角和臉上的淚水,神情溫柔的對她說,「我愛妳,小婕。」
時雨婕聞言,頓時破涕為笑的朝他露出一抹好美好美的微笑。
「我也愛你。」她沙啞的說。
寇浚雙眼發亮的立刻傾身給了她一記深情又溫柔醉人的吻。只不過原本毫無慾望的情動之吻在她採出舌舔上他的唇瓣,攪亂了他的思緒與自制力之後,一切就失控了。
他們一路從沙發到臥室的大床上,等到兩人終於能像平常一樣的平穩呼吸時,已是數小時之後。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雨婕好奇的開口問道。
此時的她正穿著他的襯衫坐在床邊,讓他重新替她的傷口上藥,而寇浚則坐在她前方的地板上,身上只穿了一件長褲。
「妳是問突然恢復記憶的事嗎?」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點點頭。
「我也不知道。」他回答。
「啊?」她呆了一呆。
「就跟我為什麼車禍後會莫名其妙失去兩年的記憶一樣,我對它為什麼會突然恢復,也一樣莫名其妙。」他目下轉睛的看著她,眉頭微蹙的歎息。
時雨婕嘴巴微張,愕然的看了他半晌之後,陡然哈哈大笑的倒躺在床上。
「什麼事這麼好笑?」寇浚不解的起身坐到床邊,寵愛的看著笑不可遏的她。「小心妳手上和腳上的傷口。」
「老天覺得我們的戀情太順利、太幸福,也太快樂了,所以才會沒事搞這招,想讓我嘗一下喜怒憂思悲恐驚這七情的滋味。牠一定是在嫉妒我的幸福。」她笑著說。
「別亂說話。」他輕斥的將落在她臉上的頭髮撥開。
「不然你覺得這莫名其妙的一切要怎麼解釋?」她問。
「怎麼解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軌道了。」
「一切嗎?我可不這麼覺得。」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從來都不知道你除了我之外,另外還有一個未婚妻。」她瞄了他一眼,嘲諷的說。
寇浚聞言蹙起眉頭,「妳指的是張玉芬?我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態度認真,眼神專注的凝視著她說。
「是嗎?她都說她爸可以證明你們倆已經論及婚嫁了,還是你想說她在說謊?」
「她的確是在說謊,我和她除了同事關係外,沒有任何其他的關係。」
「但是她可不是這麼想。」
「我不管她怎麼想,只管妳怎麼想。小婕,我愛妳,這輩子除了妳之外,我不會再對第二個女人動心、動情。」他眼神清亮,語音深情的對她告白。
時雨婕幸福的微笑,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下來親吻,兩人唇舌一接觸便彼此糾纏下休,半晌才有辦法暫時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