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栗雪這種說法,巴昂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什麼被迫強為、無奈硬上之類的,全是他個人無聊的想像。
嗚,原來她接近他的自的真的只是為了他那區區數年功夫的內基!
一般人要是發現受騙上當,多半會引起憤怒仇怨等負面情緒,可巴昂是什麼人物?天才的頭腦如何能以常理估算?
正由於巴昂情緒轉變的速度比一般人要快上數十倍有餘,輕輕鬆鬆跨過了生氣階段,直接執行更有意義的趁機揩油。
「人家愛你嘛,你要什麼我當然是雙手奉上嘍。既然你要我的功力,我也沒話好說,只要你喜歡就好。」
「你……你願意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栗雪感動極了。
「當然啦,雖然我看起來嘻皮笑臉的沒正經,其實我是個最專情不過的人,一旦愛上了,就是義無反顧。」
「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就是了。」
「那你願意嫁給我,偶爾保護一下失去自我防衛能力的我,並不時扮成『小雪』讓我快樂一會兒嗎?」眨著眼,充滿期望的注視。
她態度嚴正地點點頭。「我栗雪對天發誓,今生今世與巴昂不離不棄。」
「多謝你不嫌棄。」笑容甜蜜,眼波動人。
「我不會嫌棄你的,永遠不會!」忘情地瞅著那樣生動的眼,栗雪激動地強調自己的決心。
「可是,一個失去武功的少主,遲早會被門人瞧不起……」眼神一轉,立刻顯出了黯淡。
「我會幫你!我不懂毒,可是我願意學!」
「有你這句話,我就安心了。」
見栗雪被自己拐出一堆承諾,巴昂的眼睛都笑彎了。
嗯,自己還真是會講話呀!之前怎麼會連著失戀好幾次的?巴昂有合理的理由懷疑,莫非世上真有所謂的月下老人?
在車廂裡坐直了身,習慣性地想手腳並用地纏上去,手臂卻在往栗雪伸去的途中倏然打住。
痛!胸口好痛!
巴昂手摀住胸口,這才記起地牢裡發生的事。
「別動,快躺下。」栗雪急著扶巴昂躺回去。
「其他人呢?拾音的情況怎麼樣?」
栗雪一愣。「什麼其他人?」
「地牢裡的人啊,應該有幾十個吧。」
「我沒有注意到。」
栗雪不禁汗顏。
當時,她滿心滿眼的只是巴昂——只有巴昂而已。
巴昂搖頭歎道:「真是一場災難呀!不過我既然是好好的,其他人應該也差不多吧!」
「你這也叫做好好的?」
「沒死就該偷笑了。」馬車正處於靜止狀態,似乎沒有車伕,巴昂不禁疑道:「什麼時候出總壇的?我們要往哪兒去?」
這個問題真是問得太好了。
栗雪嘴巴一張,話語卻是吐不出來。
他們要往哪兒去?當時憑著一股衝動把巴昂劫了出來,沒有時間深思熟慮此舉是否合宜,巴昂昏迷的這一整天裡,她更是滿心焦急,求神念佛了好半天,壓根兒沒想到這個切身的問題。
回千岌去嗎?只怕不妙。
要是讓師們知道她的第一個人幕之賓,將是她最後也是惟一的一個,恐怕會先笑掉她們的大牙,再以清理劣徒之名除掉她。
不回千岌,還有何處可托身?
栗雪忙著思索,臉上露出了無所適從的茫然。
巴昂見狀,訝道:「難道你是把我劫了出來?」
一針見血的準確,讓栗雪又失了一會兒神。
」哈哈,這可是私奔哪廠巴昂大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栗雪窘紅了臉。
「想當初我和清兒私奔不成……」
充滿懷念的追憶被栗雪沉著臉打斷:「那個清兒是什麼人?你什麼時候和她私奔來著?」
「別吃乾醋了,要不是因為她,我也不會下山,也就不會遇到你了。」巴昂笑呵呵地補充道:「何況清兒喜歡的也不是我,我已經贊助她和她的情郎去別的地方落地生根了。」
「呵呵,原來又是一筆失戀記錄。」栗雪釋懷一笑。
「噴,別說得這麼明吧,」巴昂吐了吐舌頭:「啊,我好渴喔,車上有沒有水喝?」
栗雪拿出水袋。 「剛好空了,我去溪邊打水。」掀開車簾,步出馬車。
車簾一開,巴昂能清楚看見馬車正停在距離溪水頗近的一棵樹下,栗雪窈窕的身影正朝溪邊而去。
「活說回來,私奔也要有個目的地才好,總不能放馬亂走,隨停隨止吧。」他揚聲說道。
「那有什麼不好?反正有我保護,不會有……」
話語在空中拉下長長的尾音,條然而止。
栗雪的美眸閃著警戒的光,瞪向以高速將自己團團包圍的十幾人。
「栗雪!終於讓我們找到了。」
「把我徒弟被你騙走的秘笈交出來!」
「還有我侄子的拳譜!」
「我小弟的劍譜你沒有忘吧?」
十兒人此起彼落地怒喊著,清一色是來追討栗雪手中來路不正的武學秘岌。
巴昂在車裡聽得手心冒汗,這種孤立無援的時候被一群武林長輩圍住,絕對不是什麼好徵兆!他只希,望栗雪能忍一時之氣,把這些人要的東西先還給他們,日後要想再奪,捲土重來便是。
栗雪卻是冷冷一笑,推得一乾二淨。
「什麼秘笈不秘笈的,我不知道!」
「就猜你不會乖乖交出來!」其中一人大吼了聲,眾人武器上手,從他們勢在必得的神色看來,緊接著就是一場腥風血雨。
「哼,怕你們不成!」
票雪說得強硬,心中卻是直打鼓,忍不住瞥了巴昂一眼,發現他也正滿臉憂急地瞧著她,一手按住胸口傷處,掙扎著就要下車。
那個笨蛋!栗雪真想好好罵他一頓,叫他別來送死。
「栗雪,他們要秘笈,我們就把秘笈還給人家吧!反正車上的秘笈這麼多,我們幾輩子都看不完。」硬撐著坐在車轅上,巴昂刻意大聲嚷著,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
「秘笈在車上?」這些人立即一擁而上。
「栗雪,我的水袋可別忘了裝喔!」對這些爭光恐後想上車的人視若無睹,巴昂逕自瞇著眼對栗雪笑。
栗雪會意,往溪邊加速返去。
這回,這些人擅自靠近萬峻少主會有什麼下場,恐怕不是尋常麻粉一語就能帶過的了。
揮動暗藏毒粉的衣袖,巴昂依舊是笑瞇瞇的:
「這是今天才製作完成的新毒唷!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毒效,只好麻煩你們告訴我嘍。」
尾聲
這場兩人決意去天涯海角轉個一圈再回來的大私奔,結果只維持了三天。
急著找回兒子的萬嶸門主在巴昂被一千追手眾星拱月地請回總壇後,老淚縱橫地抱著兒子。
「兒啊,你娘一聽到你們兄妹在地牢受了重傷,就昏了過去,後來知道你被莫名人士挾持走,這一昏就沒醒來過……幸好,你平安無事。」
然而,巴昂一跨進母親的房間,她就神奇地醒了過來。
套用隨侍婢女的話:「彷彿被仙女棒點醒似的,神奇透了。」
在慶幸滿們傷者雖眾卻無人死亡後,正牌的栗雪終於受到大家的注意。
「什麼?你要娶這妖女?」這是來自父母的質疑。
「少主要娶千岌的女人!」這是來自不信的手下。
類似的驚呼聲,源源不絕。
「是的,我愛她廠鏗鏘之語,擲地有聲。
既然受害者本人都不介意了,其他人也就順水推舟,紛紛道賀。
「沒想到我們少主會迎娶這樣一位花朵似的美人兒……」
這樣的歎息隨處可聞。
通常會伴隨著一句悄悄話:「少主看人的眼光終於正常了。」
時光流轉——
數年後,門主見愛子羽翼已豐,便將門主之位交給兒子,與老妻享清福去。
而那個這幾年來優閒度日,過得比過去不知愜意多少倍的巴昂,是否會因此收心,好好掌理門中事務?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嫂子,哥哥又把事情丟給你做丁?真是的,一把年紀了,玩心還那麼重!」拾音一踏進書房,就是大不贊同地大搖其頭。
「他現在迷上了盆栽,正和花匠在庭院裡研究呢。」
栗雪埋頭在案上堆積如山的書信裡,連抬頭的時間也沒有。
在巴昂接手門主之位前,她不知道聽起來只是閒閒坐著使喚他人的門主有那麼多的文書工作要做!
要糟的是,巴昂把這些事情全部丟給她!
偶爾抱怨個兩聲,就會得到巴昂無賴至極的微笑。
「可是你當年向我求親的時候,親口答應過要幫我處理門中事務的。」
而栗雪則會照例氣結。「是你向我求親的!」
「是嗎?」眼神無辜得彷彿她在騙人。「我記得不是這樣喔。」
這時,栗雪也只能長歎一聲,繼續埋頭工作。
於是,萬嶸門中皆知他們有位美麗多才的門主夫人,總是能幹地為門主分憂解勞,將門中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條。
「你當年那專挑醜女的毛病到底是怎麼治好的?」
偶爾,那位有著與巴昂相似聲音的堂兄會好奇地這麼問。
每次問,都只會得到一個讓他好奇心大起、過了一陣子勢必再次迫問的模糊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