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回答,讓孟穗哭得更慘,滔滔江水向東流,無情水、有情心。
在愛情生涯中,她無法對不起他,雖然名揚從「愛她」與「不愛她」當中,選擇了不愛,但她的選項有限,除了愛他、更愛他、愛死他、愛他一生一世不悔外,沒有以上皆非可供選擇。
既然只能選擇愛他,就讓她一併選擇傷情……想到這裡,她哭得淒慘,放聲大哭三分鐘,最後餓扁扁的肚子告知她的身體——小姐,妳可以準備休克了。
沒錯,下一秒,她的人生變成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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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穗回到娘家三天,說也怪,孟姜沒弄什麼好料理,不過是泡麵、泡麵加蛋、泡麵加白菜,就把她的嘔吐症給治好,想來想去,她就是沒有當少奶奶的命,吃不慣魚翅鮑魚。
大姊去上班,孟姜在她的三令五申下,走一趟傳統市場買菜。大姊說用泡麵喂孕婦會遭天打雷劈,於是痛恨下廚的孟姜乖乖出門,為未出世的侄兒犧牲。
孟穗窩在沙發上,韓劇「背叛愛情」在她面前上演,明明沒有悲傷劇情,她就是哭得很傷心。看到女主角的婆婆、奶奶,她哭;看到男女主角,她哭;她的淚腺在她二十二歲這年,開始發育完全。
叮咚叮咚,門鈴響起,孟穗抽衛生紙把淚水擦乾淨,她又用掉孟姜一包面紙,大姊回來肯定要埋怨,面紙用量是以前的兩倍。
打開門,一看見是「前任老公」,孟穗沒有依照反射意識的指示,跳上他懷裡,反而急急忙忙把門關上,壓抑爬樹欲。
「把門打開。」
他的聲音很凶,不用懷疑,他的眉毛又食物中毒了。
「不用啦,小孩子生下來,我會把他寄回去給你,我知道你花了兩千萬,兩千萬很難賺,我不會把孩子據為己有的。」說著說著,她被自己的大方感動得痛哭流涕。
「我說,把門打開。」他重申,語調更加陰沉,三天已經是他的極限。
那日孟汶打電話到公司找他理論,把孟穗回家後說過的委屈一一轉述,他直覺想往程家沖,孟汶阻止他的衝動,要他先把事情弄清楚,徹底解決後,再到程家接孟穗。
於是,他去看針孔攝影帶子,知道了許多他不曉得的事情。
一件件都讓他震訝,比如孟穗暈倒的頻率,高到讓人心碎,她經常在屋裡坐著坐著,一起身就暈了過去,問題是,他的笨老婆不認為那叫作昏倒,以為是單純的人體睡眠補充。
還有她的孕吐簡直可以打入世界紀錄,用來宣導母親懷孕的辛苦。她的每餐飯都貢獻給馬桶,維繫她生命現象的,是一壺壺白開水和點滴。
最讓他訝異的是楚楚,一直以為孟穗對楚楚的排斥,源自於她單純的胡思亂想,沒想到確有其事,錄像帶裡,楚楚對孟穗說的話一清二楚。
於是,他找楚楚當面把事情談開,替她另外找房子住,並安排盧經理接手飯店投資的事情。他不再和楚楚單獨見面,他認楚楚需要時間,把兩人的關係分辨清楚,對她,他的立場向來是兄長。
事情一解決,他立刻飛車到孟穗家裡。
「我們家、我們家門壞掉了。」背靠在門板上喘氣,孟穗胡說一通。
她害怕門開,她會控制不了的跳上他的身子,又拿他當尤加利樹,這樣一來,她不只是壞女人、還是壞女人中的壞女人、壞女人排行榜第一人,壞女人會長、壞女人頭頭。
不要啦……她這輩子最害怕的事情,就是當壞女人。
「妳越來越不乖。」
一句話,名揚把孟穗電到,他說只要她乖,就會喜歡她勝過楚楚……可是她哪能乖……
「我數到三,把門打開。」名揚下最後通牒。
「你騙人的對不對,不管我多乖,你都比較喜歡楚楚。」委屈、可憐,她是倒霉的壞女人。
「不對。」他果斷回答。
不對?他說「不對」?她頭腦糊塗,連聽覺也受到障礙?
「你明明喜歡她……」把門拉開一點點縫縫,她要看清楚他的嘴形。
這個「一點點」,讓名揚找到機會,闖進來。
名揚不等她跳,雙手抱起她,用她最習慣的無尾熊姿勢,兩隻粗手臂托著她的小屁屁,把她托到沙發邊,坐下,她仍然在他懷裡。
「我喜歡妳比喜歡她多。」他的口吻不容懷疑,兇惡的口氣、兇惡的臉,他的表情通知她,好膽妳就給我反駁看看。
乾笑兩聲,她說:「你不用再騙我了啦,我知道所有的事情,楚楚已經統統告訴我,她生病不能生育……」
他曉得,孟穗要轉述楚楚在他們房間裡說的話,這一段名揚在錄像帶裡看過。
把孟穗的頭壓回自己懷中,他不要她對著自己的臉說話,因為他還在生氣,生氣她離家出走,等會兒,他又要計較起他對楚楚微笑、對他凶,加加減減起來就認定他喜歡楚楚比喜歡她多,到最後連他不陪她劇烈運動也給算了進去。
這些計較,他在錄像帶裡看過太多。
「她在鬧著妳玩,欺負妳頭腦笨,容易上當受騙。我不會娶她、不會和妳離婚、不會只要小孩子不要妳,我和楚楚只是兄妹之情。」
這些話他不只說過一遍,要是有人敢叫他把同樣的話講兩次,二話不說,他要對方走路,可惜,眼前這個笨到底,一次說不通,要說個三五次才能懂的女人,他……捨不得請她走路。
「她的態度很認真,不是說假話,連奶奶都證明,她是真的,我是假的。」
這段奶奶向他提過,說起孟穗怪怪的態度、怪怪的掉淚,怪到奶奶也覺得心酸,事後她氣自己,沒及時發現問題,把孟穗留下,為這點,她難過了好幾天。
「她的玩笑開得太大,把妳嚇跑,所以我處罰她不准見我,直到她嫁人,對妳不再具有威脅。」經過這場,他和楚楚仍是兄妹,除非她一直想不清,這種說法,最能讓孟穗對楚楚不心存芥蒂。
「也許她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
「我說玩笑就是玩笑。」
就算不是玩笑,他也要逼所有人相信那只是玩笑,他的女人夠笨,只適合簡單的事情,不適合複雜邏輯,他決定用簡單的玩笑,解決眼前所有困境。
「可是……」
「沒有可是,妳就是亂想,我問妳,誰告訴妳我病重,要趕快娶妻生子,以免絕子絕孫?」這個情報是孟汶提供。
「我猜的。」她實招。
「誰告訴妳,妳是介入別人愛情的壞女人?」這句他在錄像帶裡看分明。
「我想的。」
「那就對了,是不是所有事情都是妳自己在亂想?有問題妳應該來問我,不是自己在那邊亂想,然後亂跑,跑到迷路,被娘家領回來。妳知不知道,對於一個男人,這是很沒有面子的事情,還要讓妳大姊打電話給我,把我胡罵一通,說我是怎麼對待妳的?妳說妳是不是故意讓人認定,我虧待妳……」
他很凶,通常她會被嚇到說不出話,可是今天她豁出去了。
「你本來就對我很不好啊!你不疼我、不讓我跳到你懷裡吊著,連睡覺也不抱我,我要抱你,你還把我推開,你比較喜歡在書房和楚楚聊天,每次你和她說完話,回房間看到我,就對我凶。」
「笨蛋,妳身體那麼壞,動不動就昏倒,要是讓妳像以前一樣跳上跳下,說不定孩子會被妳跳出來,我會不會傷心?
「笨蛋,我晚上不抱妳,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是正常男人,抱著妳我會不會想『做事』,妳瘦成那樣子,萬一事情做壞,把妳弄病,我會不會捨不得?
「笨蛋,我哪裡愛留在書房和楚楚聊天,那叫賺錢好不好?賺錢誰不開心?最讓我生氣的是,我三更半夜回到房間,妳還沒睡,睜著一雙兔子眼看我,我會不會心疼?」
「原來……你是傷心、心疼,不是生氣,可是你明明和楚楚……」
蜷在他懷裡,他的心跳很安穩,篤篤篤,每聲都是篤定。
「不准再拿楚楚當借口,她是我的妹妹,我寵她十幾年,我笑著對她說話是習慣,不是愛情。」這話叫作強辯,可是他無所謂。
「意思是……你凶著對我說話,才是愛情。」他的愛情很難懂。
「對。」他說對便對。
「可是……」
再次想抬頭,他不准,壓著、收著,她是他身體裡的一部分,丟了三天,好不容易歸位,他不鬆手。
「不準可是,妳這麼不乖,要是生出一個壞小孩,我要不要照三餐打他?」他口氣兇惡,但表情已經柔軟,輕輕的笑蕩在眼角眉梢。
「不要。」搗住肚子,雖然寶寶讓她很辛苦,但她捨不得他受苦。
「那妳要不要乖乖回家?」
「楚楚……」
「她搬出去了,我命令她,嫁了丈夫才准到我們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