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陡然警覺,阿寶剛才特意交代自己,對於見到開車之人的長相,不可明言亂話,他當然不可能再跟卓子威提起此事。
莫非,卓子威他……方文意多希望阿寶現在陪在身旁。但她不可不答:「阿威,當時我嚇昏了,根本不知誰是誰,只知道是一個男的,還蠻強壯,其他沒印象。」
方文意的答案,阿威不甚滿意,一張臉全拉了下來,讓人有寒寒的感覺,「這麼近的距離怎麼可能什麼都看不清?」
這簡直是嚴刑逼供,方文意在經歷下午林立原之試探後,早已對董玉芬之事,持著最高警覺性,除了阿寶她誰都不會說,以免惹禍上身。
「阿威,我幹嗎騙你,我一輩子從沒看過槍戰,當時沒暈過去,就已屬萬幸,我知道你破案心切,但我真的沒看清楚。」
卓子威略略地安心,又想起董玉芬的賬冊,「你是標大營造的會計師,標大是否有任何違法之處?」
方文意此時確有四面楚歌之危,他問話的方式和林立原一樣,要的答案也和林立原一樣,他們是什麼關係?這樣的事件太巧合,她要當成不知,生命誠可貴。
「阿威,我剛接手標大的賬務,根本還沒進入狀況,我們公司另一個李光生會計師比較清楚,你去問他比較恰當。」
方文意以四兩撥千金方式,將問題撇清,心中暗自禱告,此事件過後.她要做小公司的賬,頂多逃逃稅,生命絕對安全無虞!
卓子威確認方文意對董玉芬的事知道不多後,神情一鬆,回復他的原狀,又是阿寶的好學弟、好朋友。
方文意看著卓子威這輾轉的變化,她替阿寶憂心,萬一不是她錯想,那阿寶豈非危機四伏,何時會被阿威出賣都不知?
但孫天寶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
卓子威認為孫天寶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黑道分子之一,不知他為林立原做事,不知林立原就是他乾爹,不知道他所有一切違法情事,包括他殺了易清榮與董玉芬。
反正阿寶已是檢察官,本案破不了並不影響他的職務與業務壓力。
可是卓子威總是怕靠近孫天寶,他那種天生具有破案能力的敏銳,卓子威看了兩年,他真的很怕孫天寶。
當年孫天寶尚是局裡的刑警時,假若局裡有十個案子,五件是他自己親手破的,四件是由他指導而偵破,另一件則是當事人前來自首。
這種破案的輝煌紀錄,使卓子威害怕阿寶的直覺,那是一種無形的壓力。
所以孫天寶週遭的人,他都要問得一清二楚,他要隨時知道孫天寶有否懷疑過他。
整天隨時要防著別人的日子,難熬!
但卓子威不得不熬。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天經地義,無可厚非。
「方小姐,那你對撞你的肇事者,要不要提起告訴?」卓子威在不懷疑方文意後,顯得自在與輕鬆。
「卓子威,算了。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不告了。」
方文意此時僅想,快點離開卓子威的視線。
但卓子威尚未要放過她的態樣,又問:「你在會計師事務所幾年了?」
糟糕!他怎麼又對賬務的事情盤問查察起來,方文意有在劫難逃之感:「我只待了將近一年。」
「那你對標大營造及其子公司的賬務清楚多少?」
天哪!他競連標大的子公司都問,完蛋了!照著卓子威這種問法,方文意很怕錯答一句,她是一個會計師,不可能對自己正在進行處理的客戶,有多少於公司完全不知,可是她是尚未釐清哪些是合法,哪些是違法?答得不好,不只卓子威要找麻煩,那個大號麻煩人物林立原更不會放過自己。
那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她現在完全能夠體會,正想隨便一答時,救星出現。
葉詠曼像龍捲風般怒掃而進,此時的葉詠曼已換上華麗服飾,令人有驚艷之感。
「方文意,別以為躲起來,我就無法找你算賬,你妹妹沒躺在醫院裡,我就讓你躺在醫院裡。」
語畢,葉詠曼竟拿起椅子要摔向方文意,卓子威一怒,伸手去擋,不是為方文意,是為剛才的羞辱。
椅子掉落在地,震得滿地大響。
震得葉詠曼大驚未平,再加上卓子威冷冷地掃了一眼,她不敢再有任何動作,只有寒慄之懼,這不是她認識的卓子威。
再也不得任意欺凌。但她不信邪,她看扁卓子威。她要在此等他回來道歉。
卓子威將方文意推出休息室,交給護士以後,又返轉進入休息室。
葉詠曼還在,坐在剛剛卓子威坐過的位置上,兩腳左右晃動搖擺,一副「再不道歉,這輩子休想我再理你」的表情。
卓子威走近,把兩手放在椅子的邊沿,欲與葉詠曼好好地談一談,目光盡量放柔,畢竟他是真心喜歡葉詠曼的。
但是……卓子威尚未開口,葉詠曼即左右開弓賞了卓子威兩個耳刮子。
紅紅的五道指印馬上陳列在阿威的臉頰上,紅白相間,眼神閃爍不定。
葉詠曼見阿威仍舊不言不語,竟輕哼一聲。
輕輕一聲如同引信,將卓子威最不願拿出的狠,全部激出爆裂。
阿威狠狠地拉起葉詠曼,迅雷不及掩耳地將其拉進懷裡,葉詠曼欲行掙脫阿威強而有力的臂膀,使盡力氣都無法掙脫。
動彈不得,只能任憑擺佈。
阿威強佔葉詠曼的唇,吻得葉詠曼天旋地轉,毫無面子,是殘留著被擺佈的無力力感,讓葉詠曼不知所措。不想掙扎,突然淚流滿面。
卓子威被葉詠曼的淚水驚醒而冷靜下來。
他放開葉詠曼,心中一絲愧疚盈然而生,正想安撫葉詠曼時,葉詠曼竟是從錢包拿起三千元丟在卓子威的臉上,而後冷冷地說:「謝謝你的服務,接吻技巧尚算可以,值得三千元。」
卓子威眼見三千元落了地,耳聽葉詠曼當他是妓男。他怎麼忍?怎能忍?
縱使他是真心喜歡葉詠曼,這種侮辱是男人不能視而不見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卓子威輕輕地拾起三千元,很慎重地收進口袋裡,緩緩地說:「葉小姐,三千元的服務不止這樣,現在我收了錢,一定會完成我的服務。」
這席話聽得葉詠曼毛骨悚然,但剛被強吻的噩夢,令葉詠曼氣焰又生,「你別亂來,憑你剛才對我的猥褻,我就可以告你。」
「你要告我什麼?告我你用椅子丟我?告我你用右手賞我兩個耳光?還是要告我你用三千元買去我的初吻?」卓子威拉著葉詠曼的手,轉過身面對著他,然後陰陰地說:「葉小姐,我已經很忍了,別跟我鬥,你要記住,不然別怪我狠。」
葉詠曼眼睜睜瞧著卓子威開門離去,心中之氣無處得以宣洩,拿起高跟鞋即丟向休息室之玻璃門。
而且正中卓子威的背部,卓子威沒有回頭,醫院大廳的人全聚集圍觀。
葉詠曼的臉不知往哪擺,憤而離去,暗自決定:卓子威!我一定要你丟官,讓你一輩子痛苦。
但世事難預料,究竟誰會讓誰一輩子難過,是不能以財富多寡來論斷的?
* * *
孫天寶與方文意不知道休息室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卓子威一臉陰沉地走出來,誰也不理。
葉詠曼則是一張冒火的臉,好像被倒了好幾億,忿忿地離開。
圍觀的群眾因男女主角雙雙離去,而各自散開。
孫天寶好奇地問:「剛剛怎麼了?」
方文意略述之後,即向阿寶說:「為什麼卓子威要問我標大營造賬務的問題?」
孫天寶聞言,臉色有一層淡淡的哀愁,對方文意說:「那你說了什麼?」
「我不知該說什麼,為難之際,正好葉詠曼進來,我被推出來,就解決我的困擾了。為什麼大家對賬都那麼有興趣?」文意終於問出她的疑惑。
「文意,不是我不想告訴你,但知道的愈少愈安全,我答應你等事情比較明朗時,我會告訴你。」
孫天寶的語重心長,文意自是懂得,經歷這漫漫的一天,方文意確有虛脫之感。
「文意,現在肚子餓不餓?」
經阿寶的提醒,方文意的肚子突然就咕咕叫,確實好餓。
「阿寶,你帶我去吃飯吧!我餓得走不動。」
「好啊,我背你去,繞著整個城市跑,看你要吃什麼?」
一副真要把文意背出去的樣子,嚇得方文意趕緊制止,大喊:「我不要你背,好糗喔!你送我回去就好了。」
「你家有人煮給你吃嗎?」
「沒有,我暫時在外面租房子,父母親都在南部。」
「那到我家去,我老爸煮東西可是一流的,別人是不谷易吃到的。」
就有這樣靈透的人,想說跟自己很貼己的話,還要拐彎抹角說別人吃不到,她不是別人,所以才有他老爸煮的東西吃。
「這麼晚叫你老爸煮東西,太過分吧!」
方文意著實擔心,會給孫天寶的老爸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