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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馥明

  孫天寶愈說愈激動,他想哭,但練就多年的忍耐力,告訴他不能哭,怎麼能為那種女人哭?

  前塵往事被自己拿來重提,心如刀割。他含恨地閉上眼睛,為當時無辜的小阿寶哀悼。

  方文意心疼地看著孫天寶,不論他有多厲害的辦案能力,他仍需要關懷,他痛,她比他更痛,但誰說得上來為什麼?

  「阿寶,我不知道伯母為什麼離開你,但我想她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她大可在你出生時就拋棄你,或者,她一懷孕就可以隨便找個醫生墮胎,但伯母養你到十三歲,在當時對一個無謀生能力的女人而言是很困難的。」

  孫天寶深深地吐了口大氣,他是很想贊同文意的說法,但他覺得困難,他要親口問問他母親,為何把他帶來這個世間,為何又中途扔下他?

  「文意,不管我母親有任何苦衷,我想我可能都無法有機會得知,最近聽說以前住的地方要全拆了,我想去看它最後一眼,畢竟過去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永遠無法捨棄,或隨時可以抹殺不提。」

  看阿寶的眼神,文意明白他已打算徹底接收過往一切,不再逃避。

  方文意看著眼前這個至情的男子,她大顆大顆的熱淚,不受控制地全落了下來,她不是感傷一個少年被拋棄的故事,她是不忍阿寶此等泱泱君子受此折磨。

  她要用一生情二生愛,來彌補孫天寶生命中這一段空白與瑕疵。

  文意以手拭淚,一邊問道:「那我們什麼時候去你的老家?」

  「星期五下午,可不可以?」

  「可以,我會請特休去的,阿寶……」

  方文意本想接下去說,愛上孫天寶的人,要再愛上別人是很困難的事。但她的天性是不可能讓這句話誕生,她只能住口不說,好話有些也要留給自己聽。

  請想,天地間就只一個孫天寶!不愛也難。

  「有什麼困難嗎?」

  「我是想告訴你,天黑了,回家吧,財叔正在等我們。」方文意既已起了頭,為圓謊只好隨便找個比較不牽強的理由收尾,免得被阿寶三問四問,左拐右拐就把心裡的話全部說出。

  「是這樣嗎?不過我不會深究?」

  方文意聽阿寶這麼一說,反而有被窺知內心世界的感覺,她驀然耳熱臉紅。

  世上是有一種人,雖不動聲色,卻可以把一切悉數看在眼裡,方文意心下有些明白,他是知她的心意的。

  雖無海誓盟約,但今日的掏心掏肺,就是日後碧落黃泉兩處相尋的印信。

  兩人就這樣說說、走走,手拉著手,一路抬頭望月。天清路闊,明月高照,人世間得以相識,此生即乃不虛。

  *  *  *

  星期三晚上七時整,在標大營造第十五層樓的總部,林立原臉色凝重地望著卓子威,並大吼著:「這次被警方查獲的損失你知道有多少嗎?你不是告訴我這次不可能有意外發生,你全打點好了。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林立原對這次毒品被查獲之事,怒不可言,他怎麼對下游的人交代,所有的弟兄全靠他,現在這一下的損失,如何彌補?

  卓子威對這次毒品會被查獲深感意外,他確實全部打點好了,孫天寶怎麼可能有消息而帶隊去查?!他們不能再放任孫天寶繼續查下去,否則,孫天寶很快地就會把易清榮、董玉芬及李光生的三樁命案與本次毒品走私案,合併處理,然後剷除標大,連根拔起,這太可怕了。

  卓子威的一生會被孫天賣給毀了,與其被人毀,不如先發制人:「乾爹,損失的事我們慢慢再談,現在先要解決的是我們標大不可涉入其中,這才是重點。」

  「阿威,那你認為下一步要怎麼處理比較適當?」

  「我擔心上次那幾樁殺人案件的偵辦檢察官都是孫天寶,而這次的毒品又是他帶隊去查獲,是不是他已開始在懷疑標大,下一步可能會率警前來搜索,那問題可大了。所以我們必須讓孫天寶停止偵查。」

  林立原仔細一想,他自己的處境確乃危急,再不採取行動,死的會是他,他可不希望半生打下的江山,毀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檢察官手上,他想聽聽卓子威要以何方法讓孫天寶不能偵查:「你可有什麼好方法?」

  「公務人員最怕貪污案件纏身,不如現在先幫他在美國的銀行存一筆巨款,明天另以他的名義買一棟房子,合約簽署的日期提前二個月,不管孫天寶會不會被判罪,起碼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消滅證據。」

  這個方法又毒又狠,孫天寶縱使不被判刑,這場官司也夠他忙的,林立原深感此乃絕妙好計,相當贊成:「阿威,孫天寶這部分的事我來處理,你回警局把走私毒品的案子順好,有什麼狀況要趕快回報,就這麼辦了。你回去吧!」

  卓子威走到門口又折轉回來,向林立原報告:「乾爹,這裡有一份剪報報導有一大批老舊房屋要全拆,這個拆後重建的生意,是不是要爭取一下。」

  卓子威將報紙交給林立原後,即自行趕回警局。

  林立原攤開報紙一看,拆建的地方是他與孫美蘭的舊居,這一驚非同小可,查他兒子的事尚未有著落,這一拆豈非斷了所有的線,他要自己親自去一趟,看看人事變遷,景物已非的容貌。

  卓子威在離開標大營造總部後,馬上趕回警局,但他不是注意走私毒品案的發展程度為何,他是透過關係在查詢葉詠曼究竟有無出國?

  星期二當卓子威與葉天的合建計書告一段落後,他走出會議室至大廳找葉詠曼時,已不見其蹤影,卓子威向孫美蘭查詢時,方知葉詠曼留下紙條,表明要遠遊一陣子。

  這種表示無疑是向卓子威挑釁,我要遠離你,你又能奈我何?

  她三番四次地遺棄他。

  是無緣嗎? 

  不,是孫天寶從中作梗,以前葉詠曼頂多罵罵他,但自從激情餐廳那回起,全變了樣,任他怎麼努力,葉詠曼皆視為糞土。

  費盡千萬般心思,他還是得不到她,他恨!恨得牙癢癢的。

  卓子威不能忍受葉詠曼對他毫不在乎的態度,為什麼他總受制於人?連愛情都無法自由掌控?

  他為葉詠曼付出那麼多,為什麼葉詠曼眼裡總見不到他的好處?還要千方百計躲他,他無法坐視自己所付出的一切得不到回報。

  卓子威捏緊拳頭,咬著牙下定決心,無論葉詠曼遠遊到何方,他都要把她找出,她別想擺脫他,永遠別想。

  電腦終端機所列示出來的,葉詠曼尚未離境。

  這對卓子威而言,是一個喜訊,只要在這裡,兩天內就可以把葉詠曼找出來。也許,只要一天。

  知己何義?最多情的走到最後,為何總是最無情?

  因卓子威只是一隻自縛的蠶。

  第八章

  星期四早上七時三十分,林立原站在以前他和孫美蘭共同居住所在的巷口,怔怔地望著,多年不曾想的回憶竟排山倒海而來。

  他今生錯過的,一輩子都將抱憾。

  人生的路每人都只能走一次,錯了是沒有機會更正重來,只徒留悔恨與自責。

  今天走到這個地步來,注定是要他獨活一生一世,遭人誤解而不得抗辯。

  昨天林立原已查出他的兒子孫天寶並未死亡,且被人收養,今天大概就可以知道他兒子是什麼模樣,他心急但也只能按捺住,反正很快就可以知道。

  林立原走進與孫美蘭經常竊竊私語的一棵老榕樹底下,想重溫舊夢,但已有一年輕人先霸佔住以前專屬他的座位。他一點也沒有惱怒的感覺,反而覺得這個年輕人頗具魅力,讓他有想交談的慾望,「嘿!年輕人,你住在這裡嗎?」

  孫天寶一大早就跑來這裡,思念過往,他想試試自己是否已克服多年前被遺棄的心理障礙,沒想到他真可以面對這一切!財叔及文意的愛,真的幫他度過人生最艱苦的歲月。

  最重要的是,孫天寶不再憎恨孫美蘭,人生之事常在情節中而另有委屈,是無法預測。孫美蘭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她當時外出不幸意外身亡也說不一定,這種問題永遠找不到答案,他何苦拿一生來恨一個再也不可能相見的人?

  也許,孫美蘭在他十三歲時已亡,那就不是她故意半途遺棄他,那他怎麼可以恨自己的母親?

  至今他方有所領悟,他只是因愛生很。害怕一個人孤苦無依,找個理由借口,讓自己活得比較舒坦,不用千里尋母。

  愛與恨原本就是一線之隔,孫天寶站在線中央太久,他覺得累。

  尤其愛人比恨人更輕鬆,他今天算是徹底瞭解。不論如何,他要活得更光明、更燦爛。

  孫天寶才方有解套的感覺,就看見一個愁容滿面的中年人,開口問他是不是住這裡,這個中年人挺幸運的,一分鐘前問,孫天寶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現在想通了,過往好像顯得重要,他熱心地回答林立原:「我以前住過這裡,現在搬了,聽聞這裡要拆,所以特地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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