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喜甄咬著下唇,公正的道:「再怎麼說你也說過她是母牛之言,就這一句話,你就該去道歉了,更甭提你還跟她動了手——」
「那是她欺人太甚!」
「但遠來是客,何況她還是皇上的貴客。」
這句話,讓冷擎一肚子的反駁全卡在喉中,再也出不來了。
他握緊了雙手,怒不可遏的轉身回自己的房裡去,一整個晚上都在詛咒那個番婆娘,希望她早早滾回番邦去。
第二天,面對一家人半威脅又半鼓舞的眸光,還有爹的「曉以大義」,冷擎縱然有再多的不願,他還是不得不帶著娘親特別準備的一盒珠寶,換上一身藍綢長袍,前往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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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擎一到寶園,就被那個殭屍臉的粘肇均一路帶領到後花園,見到藍雀兒正站在一簇簇盛開的粉白、粉紅、紅、橘色等等花卉中,雖然對這個女人很不屑,但他此時也不得不承認,她看來是人比花嬌。
粉雕玉琢的五官、如綢緞般的烏亮長髮,一襲粉白綴上金絲線的紡紗裙緞,她看來還真不是普通的美。
藍雀兒看到丰神俊朗的他瞧著自個兒,心兒一喜,以眼神示意粘肇均先退下,而阿給送了茶水到一旁的涼亭後,也很識相的先退下了。
這個偌大的美麗花園裡就剩這一對俊男美女。
「送我的?」
她嬌笑如花的走向他,他這才回過神來,一語不吭的將手中的珠寶盒送給她。
她打開來,見到裡面放了不少價值不菲、精緻珍貴的髮釵、耳環、項鏈後,笑開了嘴,「好漂亮,謝謝。」
「甭謝我,要謝去謝我娘吧。」
她蹙眉,「不是你去買的——」
「我沒那個閒工夫。」
「你……」她臉色丕變,笑意也立即消失了。
「今天中午,我們冷家上上下下都會恭迎你這名『貴客』蒞臨,就這樣了。」語畢,他冷冷的轉身就走。
「嘿,你還沒道歉——」
「我走一趟就勝過一千一萬個道歉了!」
要他跟一個臭女人道歉,他才不幹!冷擎頭也不回的走了。
藍雀兒氣呼呼的將手上的珠寶盒扔到地上去,真是的,他只要說兩句,哄哄她,讓她高興就好了嘛,真是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到了中午,在冷靖暢的一聲令下,冷家上上下下,包括他們夫婦倆及兩名兒子,全都等著迎接貴客。
但他們在看到冷擎一個人回府時,大家直覺的認為他搞砸了,那個女特使大概不會來了。
但沒想到,大家都猜錯了,連冷擎也感到意外,那個女人居然盛裝打扮的出席,而且還是一人前來,連丫鬟、隨侍都沒帶。
不過,人是來了,卻擺著一張臭臉,冷靖禓性格豪爽,對這個小女孩反而感到不自在,所以草草吃了飯,以進宮為由要妻子好好招呼她便走了。
見老爹都閃人了,冷楀也不想浪費賺錢的時間,他編個名義也走了,而冷信不久也託言離座。
冷擎也想閃人,但蘇喜甄硬是在桌底下拉住他的袖子,再以眼神示意,要他無論如何也得留下來。
他的唇抿成了一直線,悶頭吃飯,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讓一個女人搞得這麼窩囊,弄得他覺得女人越來越討厭。
而閒閒的四位姑婆算是桌上比較熱絡的,對這個異國女娃兒也較感興趣。
「你幾歲了?」冷一婆問。
「二十。」藍雀兒回答。
「二十歲?!會不會有點大?」冷二婆的眉一蹙。
「這二十,在咱們這兒算是存貨了。」冷三婆的眉頭也攏緊了。
「什麼意思?」藍雀兒吃飽了,見一些「閒雜人等」也識相的走了,她的談話興致稍微高了一點點。
「沒有,三婆沒什麼意思,而是在中原,女子十五、六歲就嫁人了——」蘇喜甄連忙解釋。
「那你又是幾歲?」藍雀兒沒讓她說完,而是將目光移到從頭到尾瞧都沒有瞧她一眼的冷擎。
「二十五了。」冷四婆雞婆的幫他回答,得到的是他的一記白眼。
「那也算是個老男人了。」
「你——」他半瞇起黑眸,不悅的瞪著她,這女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其實在我們那裡,女人是不用早早嫁人的,有些身份高貴的女子甚至可以擁有多位丈夫——」她笑盈盈的邊說邊挑釁的看著他。
「這——真的嗎?男人可以有三妻四妾,可從沒聽過一個女人可以嫁好幾個丈夫的。」冷一婆好訝異,其他三婆也頻頻點頭。
「不是每個女子,例如將來將主掌國事的公主就可以——」
「一個女人只能跟一個男子,要是一個女人跟幾個男人在一起,該名女子就只能稱作淫婦、蕩婦!」冷擎想也沒想的就打斷了藍雀兒那略帶驕傲的得意神情。
她臉色悚地一變,「你說什麼?!」
蘇喜甄一邊拍撫她的手,一邊跟兒子搖搖頭,「擎兒,各國的人土風情原本就不同,我們要尊重而非出言貶低污蔑。」
「你最好道歉,否則,我一定——」
「一定怎樣?我就是不道歉!」冷擎實在煩透了,他又沒說她是蕩婦。
她怒不可遏的咬牙道:「好,你不道歉?行,我現在就去面聖,說你出言污蔑我這個異邦特使還不算,更污蔑我國未來的女王,他要是不懲處你,我馬上回國,稟明國王……」
「擎兒!」蘇喜甄不知道這兒子是怎麼回事,他不是個不理智的人,但怎麼碰上藍雀兒,就一點理智也沒有,還胡亂批評一通。
冷擎看出生性溫柔的母親生氣了,他也知道自己是過分了些,但不知怎的,他就是看藍雀兒不順眼,這脫口而出的話自然也就不好聽了。
尤其聽她說一個女人可以有幾個丈夫時,她居然還講得洋洋得意的,好像是她可以有好幾名相公似的,於是莫名其妙的,他一肚子的怒火就狂燒而上了,擋都擋不住。
一旁的四位姑婆也七嘴八舌的要他道歉,煩都煩死人了!
「好、好!我道歉,行了吧!」他投降了,但那是因為太煩而低頭,絕不是真心要道歉。
「不行!」藍雀兒不甘願。
「你——」
「沒那麼簡單,這一次,我要你隨傳隨到,我要你日夜相隨,你就得日夜相隨,總而言之,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這樣的道歉,我才願意接受。」氣得粉臉煞白的她連珠炮的說了一大串的話。
他臭著一張俊瞼瞪她,「喂!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沒有,事實上,這些跟皇上要你做的並無差異,只是你一直做得不好。」她回給他一記白眼,「而我現在就要你落實的去做,反正我要你怎麼樣,你就得怎麼樣,不然,我就一狀告到皇上那兒去!」
「行行行,你說的都行。」蘇喜甄跟四位姑婆點頭如搗蒜,也白眼、黑眼的跟氣炸心肺的冷擎頻使眼色。
他握緊了拳頭,氣呼呼的點了點頭。
「好,很好。」藍雀兒滿意的轉身離開。
「擎兒,雀兒不會為難你的,其實娘覺得她是喜歡你的——」蘇喜甄好言相勸。
「喜歡我?饒了我吧,那我不就得倒楣一輩子了。」
冷擎怒不可遏的撂下這句話就走了,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天就是他冷擎倒大楣的開始!
一更天,粘肇均過來叫他,說他家小姐要找他,他套上衣服過去,丫鬟阿給說小姐睡著了。
二更天,粘肇均再次過來叫人,說他家小姐醒了,他壓抑著怒火再去一次,結果那個女人又睡了。
三更天,粘肇均再次過來叫人,他咬牙切齒的換上衣服又過去,這一次,那個番婆子看來是精神奕奕的等他。
「你到底在搞什麼?」他咬牙怒問,一整晚被呼來喚去的火氣爆發了。
「隨傳隨到嘛,我只是測試一下,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隨傳隨到?」她笑盈盈回答。
瘋子!他怒不可遏的甩袖離開,但這樣的情形一連持續好幾晚,搞得家裡的每個人都呵欠連連,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好困哦」。
「這樣挺麻煩的,乾脆你就住到她那裡去好了。」冷一婆忍不住的說了。
「啥?」
「是啊,不然很煩的。」冷二婆贊成道。
「沒錯,睡也睡不好,要打牌也沒得打。」冷三婆指指自己的熊貓眼,也點著頭。
「反正寶園那麼大,房間那麼多。」冷四婆也覺得可行。
冷擎沒理會四人,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招致的「民怨」也就越來越多,爹、娘、老三、老四、四位姑婆全希望他去解決那個半夜不睡的瘟神,要不,這日子怎麼過下去呢?!
這會兒,他手裡被塞了個包袱,旁邊是他的愛馬,而他就站在被關上大門的將軍府門前,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如釋重負的歡呼聲!
外頭天氣烏雲罩頂、寒風淒淒,冷擎真的有一種情何以堪的淒愴感!
他居然被趕出家門了?!這天理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