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眼的阿欽吃驚之餘,仍沒忘奪下他的酒瓶。
「岳霆,你這是幹嘛?酒不能這樣喝——」
他很不高興地對阿欽吼叫:「我付錢喝酒有什麼不對?
我高興怎麼喝,是我的自由!」
說完,他從阿欽的手中槍回酒瓶,又猛然地灌了好兒口。
大家左看右看,沒人知道岳霆發生了什麼事。當中年紀較長的湯新岷,以過來人的口吻說著:「大概是婚前恐懼症吧!花心的男人準備要過這個關卡的時候,心理總是難免給他有一點……嘿嘿!」
「是啊,要娶那隻母老虎,是要有很大的勇氣,換成我,一定天天都睡不好啊。」
於是大家將岳霆的異常,以「婚前恐懼症」的理由帶過,也沒人再進一步追究,只有和他比較親近的阿欽心裡存疑,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一瓶XO全下肚後,酒量並不好的岳霆開始亂髮酒瘋。事實上,他只是覺得頭有些暈,神智還很清醒,但是卻勇氣大增,將心中的不滿一古腦地全吐了出來。
「女人算什麼東西!我隨便一招手,想和我過夜的女人,大排長龍,我怎麼可能只在乎一個人呢?哼,搞什麼,不識相的傢伙……」
他醉言醉語的,沒幾個人聽得懂他說的話,但阿欽聽得懂。他知道,岳霆講的那個女人,不可能是指高杏良。
這麼說……是那個叫荷亞瑢的女人嘍?
「她說我騙了她的感情,我才覺得是她先騙了我,誰教她原本就準備想騙我的嘛,我不過是滿足她的想法罷了,我哪有什麼錯?!」他摟著阿欽的脖子,
「對不對阿欽,我有什麼錯?」
「對,對,你沒有錯。但是你的酒喝太多了!」
「我口渴啊,還覺得沒喝夠呢!」岳霆又招手叫侍者,「喂,再拿一瓶來,你們……還有誰想要,我們今天不醉不歸。來!」
阿欽開始擔心,「別喝了,你明天不是有很重要的客戶要來嗎?」
「客戶?呵呵……對,我有客戶要來——」
阿欽搶下他的酒瓶,大聲斥責: 「那就聽我一句話,別再喝了。就算你把自己灌醉,也不見得會好過,明天一醒來,問題還是存在。」
「問題?我哪有問題……」他說的很心虛,但酒醒了大半。
「別逞強了!走,我送你回去。」
阿欽堅持地拉著岳霆出去,屋外透心涼的冷風吹拂著他的臉頰,原本只是借酒來發洩一下的岳霆,神智清醒多廠。
「阿欽,我沒有問題的,我告訴你,我真的沒有問題。」
阿欽冷哼一聲,「才怪!瞧瞧你自己現在這副德行,一頭亂髮,滿身酒臭,一眼就猜得出你失戀了。」
「我沒有。」
「又耍嘴皮子。」
「我怎麼可能失戀,沒有一個女人能讓我失戀,知道嗎?」
「我不需要知道。我只曉得你是快結婚的人了,你的未婚妻是有名的母老虎,是你事業上的得力助手,除此之外,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岳霆愣了一下,想起這幾天高杏良打電話給他,也不知道噦哩噦唆地說了什麼,他懶得聽,只隨口敷衍,經阿欽這麼一說,他才想起自己有個婚約。
「對,我都忘了,我是個快結婚的人。」
「岳霆,你一向把自己的事業放在第一位,我相信你的理智會讓你認清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吧?」
阿欽接著又說了一堆話,但岳霆根本沒有聽進耳朵裡,當他想起自己還有個婚禮時,心中迅速擬出一個汁劃。
或許這樣能將她逼出來。
他不相信荷亞瑢不在乎他。
如果她知道他和別的女人即將舉行婚禮,一定會出面阻止。或者她會出其不意地衝到他面前指責他,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或者她會衝進他的辦公室,狠狠地咒罵他一頓。
無論她以什麼方式出現,他都不會再讓她離開,他會用盡辦法將她留下來。
是的,就是這樣。岳霆一面想著,不自覺地握起拳頭,精神大振,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 ※ ※
啊?現在是幾點了?
荷亞瑢從昏睡中醒來,迷迷糊糊地抓了枕旁的鬧鐘,看到短針正指著四,她才搖晃了下頭,坐起身來。
她窩在這家小旅館,足不出戶已有好幾個星期。荷亞瑢告訴旅館的經理,她的身體不舒服,想在此地靜養,不要任何人打擾,只要三餐替她送上食物即可。
她把自己當成蠶。
小時候養過蠶,當所有蠶寶寶被裡在自己吐出的絲繭內,她就開始期待,會有美麗的蛾飛出來。
她也以為!只要將自己當成是在蠶繭裡,等她受的傷全康復了,就又會是一隻美麗的蛾破繭而出。
只是,日子難熬。
荷亞瑢待在這個十坪不到的房子裡,所有的擺設全讓她盯完了,卻仍然抹不掉岳霆的臉。他總是在夜半時分溜進她的腦海,在她失神許久之後,又鑽進她的腦子,從不給她喘息的空間。
真該死!為什麼自己那麼不爭氣,老是惦記著這個負心漢。
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根本不會以真心對她,只有她這個笨蛋才會被幾句甜言蜜語沖昏了頭,被他牽著鼻子走。
想起自己曾經那樣被他感動,心酸的荷亞瑢忍不住又落淚。原來一叨都只是騙局,他精心策劃來嘲笑她的騙局。岳霆早就設計好這一切,只等她跳進去。
當然,她也不負他所期望的跳了下去,讓心摔成了碎片。
天啊,為什麼要這樣處罰她?
先是一個王文華讓她丟了工作,接著又是一個岳霆讓她丟了心。現在的她,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被掏空了,還能做什麼呢?
她一翻身又躲進棉被裡,緊緊地抓著被子,悶著頭哭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荷亞瑢聽見敲門聲,旅館的服務人員在門外輕聲地說:「小姐,我把晚餐送來了。」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開門讓服務人員將晚餐端進來。
進來的人是一個歐巴桑,連續好幾天,這個有點年紀、頭髮發白的歐巴桑,老愛和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儘管說了老半天荷亞瑢都不吭聲,但歐巴桑還是不停地碎碎念。
「哎喲,怎麼都沒吃?是菜不好吃嗎?還是……你沒胃口喔?這樣下去不行的啦,已經那麼瘦,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要是晚上走出去,一定會被你白白的臉給嚇死……」
荷亞溶轉過身背對她。
歐巴桑繼續嘮叨著:「要多出去走一走曬曬太陽,最近的天氣還真不錯,動一動,說不定胃口就會好一點啦。
你吃這麼少,是不行的啦,我今天叫廚房幫你炸了一隻雞腿,香噴噴的,來,你聞聞看……」
歐巴桑好心地將餐盤端了過來,想引誘她吃飯,但荷亞瑢一聞到油炸的味道,突然一陣反胃,簡直想將肚子裡的東西全吐出來。她摀住嘴,衝進浴室,淅瀝嘩啦地吐了起來。
「小姐,怎麼了?你還好嗎?」
荷亞瑢向歐巴桑揮手要她離去,但是歐巴桑才不管這麼多,硬是擠進浴室,動作迅速敏捷地擦了條熱毛巾,幫她擦起臉來。
歐巴桑心疼地說:「你一定是有心事才藏在這裡,對不對?唉,有什麼事情不能解決,光躲起來是沒有用的。
瞧瞧你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連我看了都覺得心疼啊,更別說你的家人。要不要我幫你找你的家人來?」
「不要!」她反射性地大喊。
歐巴桑被她嚇了一跳。「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我很好,沒事的。」她又恢復意興闌珊的樣子,放下熱毛巾,右手摸著肚子,走回床邊倒下。「我沒有胃口,把晚餐也收回去吧!可不可以請你離開,我想一個人獨處。」
歐巴桑搖頭歎氣,她將餐盤端走前又望了荷亞瑢一眼,語重心長地說:「小姐,不如……我幫你請個醫生來,或是……幫你買個檢查的東西。」
「什麼意思?我的身體很好,不用看醫生。」她將臉別開,沒聽懂歐巴桑的意思。
「我怕……怕你是懷孕了,而自己卻不知道。」歐巴桑輕輕關上門前,留下這麼一句話。
啊?
荷亞瑢如遭電擊。
不會吧?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現在認真回想起來,這個月的生理期確實已經超過時間還沒有來。
她打了個冷顫,雙手無意識地胡亂撥弄著頭髮,隨即又扯著棉被。陣陣寒意從腳趾頭慢慢竄升上來,不久,她的心也覺得冰冷,四肢不停地發抖。
荷亞瑢將整個身子埋在棉被裡,但她還是覺得好冷,好冷……
※ ※ ※
隔天一早,荷亞瑢出了門。事情總是得做個了結,她必須知道自己是否懷孕了。
買了驗孕劑之後,經過商店,報紙的全彩廣告頁讓她駐足,她丟了個銅板拎了份報紙回飯店。
她迫不及待地攤開報紙,眼前是一對新人即將結婚的宣告,還附上了醒目的婚紗照。
什麼意思?他一定要這麼招搖嗎?一定要把她的心磨成粉末才甘心嗎?好殘忍……她邊看邊搖頭,眼眶迅速積滿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