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主!」海葵蹙著眉心,她也想瞭解情況,可是火虹從頭到尾不瞥她一眼,看來還記著他們聯手囚禁她的事。
「島主!」月芽追上去,進了火虹房裡,擔憂明顯掛在臉上,她是唯一真正在乎火虹心情的人。
「別說了,什麼都別說。」火虹揮揮手,一臉疲憊,從新加坡回到火島,一路上馬不停蹄,她的身心都受到極大的創痛。
「難道您沒見到東方少爺嗎?」月芽小心翼翼地問。
火虹苦笑,刻意輕描淡寫地說:「見到了,他已經恢復記憶,而且他恨我,永遠不想再見到我。」
月芽驚駭地倒抽了口冷氣,「怎麼會這樣?」
火虹自我解嘲地笑了笑,痛楚寫在眼中。「這一點也不奇怪,都怪我自己太笨了,竟沒早點料到這種情況,自討沒趣是必然的。」
「他趕您走?」月芽深深為火虹抱屈,就算東方放五恢復了記憶,也該知道火虹對他的一片心意日月可鑒,他怎麼可以這麼無情無義,將對他一往情深的火虹給趕走?
「是不是他趕我走的已經不重要了。」火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故做灑脫地笑道:「重要的是,他在那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個生命裡的小插曲罷了。」
「小插曲?」月芽瞪大眼睛無法接受這個說法,她重要的島主,火島人民仰賴的島主,怎麼可以只是個人家的小插曲?
火虹又笑了笑,滿不在乎地說:「是呀,我跟他已經沒有任何關係,從今以後我也不會再提起他。」
小插曲是她美化自己的說法,放五說她是他生命裡的污點,她如何能告訴月芽,她在放五的心中竟是那麼卑賤。
月芽不平地歎息。「事情怎麼會這樣呢?島主,您不應該就這樣回來的,可能東方少爺他一時沒想清楚,您對他情深義重,他不會不明白,為了救他,您還差點被海浪捲……」
「讓我靜一靜好嗎?月芽,明天,明天我保證我就會沒事了。」火虹輕聲地說,聲音裡忽然有一抹酸澀的味道,她的表情不再灑脫,神態也不再輕快,她怔怔的瞅著月芽,似有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月芽望進她眼底的悲哀,突然間明白了。
她的島主並非不痛,只是不願顯露出她脆弱的一面,此行一定傷她深重,否則她又何需故意掩藏起傷痛?
月芽靜靜地退開了。
就這樣,火虹休息了一夜,睡了一場好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睡得這麼沉、這麼香,可是她就是辦到了。
隔天,她真的像個沒事人一樣,又開始嘻嘻哈哈、談笑風生,她沒有變得瘦弱,反而更加積極拓展火島的事務。
當火陽重提與她的婚事,她只冷淡而堅定地說:「我想你沒有權利命令我做任何事,如果我要聽從你的命令,那你來當島主好了。」
震懾於她的威嚴,火陽不敢多話,他知道表面與過去無異的火虹,實則已經不一樣了。
過去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沒有距離,可以沒有主卑之分,可是現在不同,火虹刻意端起一島之主的架子,將他遠遠排拒於心門之外,他非但做不成她的新郎,連朋友都不是,現在的他,充其量不過是她的一名下屬而已。
火虹還是火島的主人,除了處理島上事務之外,絕大部份的時間她都在海裡優遊,她的肚皮沒有如她預期中的隆起,她沒有好運的孕育了放五的骨肉,因此她對自己的感情徹底絕望。
早在欺騙放五的最初,她就該想到會有今天,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還能期待什麼?什麼都不是她能期待的了。
「島主,吃飯!」夕陽下,月芽在海灘上大喊。
每天幾乎都是這個時候,她會來海邊喚火虹回去吃飯,她不知道如果自己沒有來的話,火虹是不是就會忘了要回去吃晚飯。
這些日子以來火虹都是這樣,也不管天氣轉涼了,她還是執意要到海裡游水,秋涼無法阻止她親近海水的行動。
月芽已經目睹過好幾次她獨自一人面對星洲的方向,癡癡等待紅日沉淪的景象,每當這時候,她都不敢驚擾沉思中的火虹,總是悄悄歎息,又悄悄退開。
因此她知道火虹並沒有那麼放得開,她的堅強令人心疼,她的美麗則令人心折,她不知該如何減輕火虹的痛楚,只能期盼時間會沖走一切,讓火虹忘記曾經深愛過的東方放五。
東方放五的名字在火島已是個禁忌,沒有人會主動提起他,彷彿他不曾在島上生活過,也彷彿火虹的身邊從不曾出現過這樣一個人。
人都是善忘的,島上的居民已經漸漸淡忘東方放五,而月芽不知道,火虹是不是也可以一點一滴、逐日逐月的將東方放五忘了呢?
???
輕鬆的音樂,簡單的自助餐會,水果雞尾酒是路湘與風馨的傑作,六種中式糕點則出自師師之手,除此之外,莫荷心也小露了一手,一大玻璃盅的地中海式生菜沙拉是她唯一會做的菜。
這是東方家舉行的私人聖誕派對,與會者除了東方家的人之外,都是些至親好友,雖然對常年如夏的新加坡而言,聖誕節似乎總缺少了那份銀色氣氛,但東方宅邸仍運來了數量驚人的人造雪,將整座庭園童得恍如童話境地。
「好美。」懷有八個月身孕,即將臨盆的風馨靠在詠三胸前,滿足地欣賞落地玻璃窗外的白雪景致。
風馨這胎懷的是女孩,也是東方家第一位女孫,遺憾沒生女兒的莫荷心,已經迫不及待準備了許多粉色系的小衣小服,準備把預期中長得粉雕玉琢的孫女打扮得粉粉嫩嫩。
「那麼,我們就把女兒取名叫東方夏雪如何?取其夏天之雪的意思。」詠三很風雅的說道。
「拜託,叫她下雪,將來讀書的時候會被同學笑死!」
驀地,一個殺風景的聲音冒了出來,拓一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這對幸福人兒的背後,神出鬼沒地參上一腳。
「那麼,依大哥之見,該叫什麼名字好呢?」詠三微微一笑,極有風度地討教。
「既然這雪是人造的,當然應該叫東方人雪才對嘛。」拓一得意非凡地說。
「東方冷血?」毅七笑不可仰。「這是什麼怪名字?出身在我們東方家已經夠引人注目了,不必再為她取這麼聳動的名字招蜂引蝶吧。」
「你們少幫我乾女兒瞎取名字了,難聽。」冷棠不悅的說。
身為詠三影子的他,自然是詠三女兒乾爹的不二人選,這是他給自己的新使命,除了保護詠三以外,保護詠三妻女的責任也是屬於他的,別人不能跟他搶。
「那你說,詠三的女兒該叫什麼才好?」拓一和毅七齊聲逼問。
「我、我怎麼知道。」冷棠彆扭著一張俊臉,這種婦道人家的事不要來問他,他可是堂堂的保鏢耶。
「依我看,叫東方初雪最為恰當。」師師笑盈盈地說:「這場人造雪是整個星洲的第一場雪景,詠三的女兒又是東方家初次降臨的小女娃,叫初雪最貼切。」
「還是我們才貌雙全的師師妹子有見地。」拓一立即狗腿的表示讚歎。
「叫初雪確實好聽。」風馨也微笑贊成。
「那就叫初雪吧。」詠三沒有意見,只要他的愛妻高興就好。「加件衣服吧,屋子裡的冷氣似乎太涼了,昨夜你打了兩個噴嚏,我今天在公司裡一直記掛著,我看還是叫娥姐熬盅燕窩熱湯給你祛祛寒好了。」
「不、不,熱湯應該你喝才對。」風馨溫柔地說:「昨晚被子都被我卷在身上,你怕吵醒我,整夜沒蓋被子直到天亮,我也記掛了一天,怕你著涼,熱湯我早已親自熬好,記得睡前去喝一碗。」
「好肉麻呀,真是聽不下去了。」拓一撫撫手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我們別在這裡打擾人家夫婦談情說愛,走吧!」
大家一哄做鳥獸散,師師端了兩杯雞尾酒尋到陽台,她知道有個人一定在那裡,最近他總是刻意在歡笑中尋求孤寂,彷彿這樣他才能記住某些他根本不想忘的東西,他很消沉,雖然他不承認。
窗台邊,放五獨自憑欄遠眺,不負花園城市的美名,星洲的夜景確實美不勝收,加上東方家的人造雪景,雙重美景是視覺的一大享受。
「我可以加入嗎?」師師將一杯雞尾酒遞給他,他俊挺的側面實在迷人,她很疑惑自己怎麼沒被他迷得目眩神迷,反而對他熱烈的追求攻勢能保持冷靜的思考。
「當然可以,這裡也是你的家。」放五接過雞尾酒微啜一口,酒精成份很低,但味道香郁怡人。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師師對他微笑,大膽的指了指他的心臟處。「我想加入的是你的內心世界。」
「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加入了。」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突然從西裝口袋中取出一個紅絲絨盒子,明顯是放戒指的大小,然後遞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