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她拿到的,是她的金鏈子和金鎖片。但金鏈子雖然和她的雷同,卻遠比她自己的要來的細密與精緻,而那個該是金鎖片的,卻變成了一個寶石鏈墜!
一枚少見的赤紅玉石,鑲在黃金底座上,週遭儘是小顆的金剛石、藍玉鑲嵌一旁。就算她對寶石飾品沒啥研究,也能拍胸脯保證這東西絕對價值不菲。
翻過來一看,金質鏈墜的背後,浮刻有斗大的「朱邪」二字,這東西肯定大有來頭,說不準,還是朱邪王賜下的東西。
他竟只為了她一個吻,就眉頭皺也不皺、斷然給了她價值連城的王室寶物?
楚紜心慌意亂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趴倒在桌上,雙拳不住的猛敲打桌面。
天殺的朱邪子揚!給她別的東西居然一聲不吭?她到底向他討了什麼來?
他怎麼不乾脆點、還她兵權印符就算了!
時間就在她一分一秒的冥想中流逝……
聽到外頭傳來細小的鷹叫聲時,楚紜立刻從桌前跳了起來,她居然睡著了!
趁著守衛不注意時,她再度從窗口偷溜,輕輕一躍上了屋頂,吹了聲口哨,靈性十足的大鷹立刻飛了過來,停在她手臂上。「好孩子,玄蒼真是聰明。」
動手拆下玄蒼腳上的信柬,楚紜看著好不容易得到的訊息,她不禁笑了。
連日來的壓力,總算得以解除,她長長吁了一口氣。
「他們預定三日後入關,我和燕河的小命,算是勉強可保住了。」
伸手順了順大鷹的羽毛,楚紜一振手臂,輕聲交代:「去雷哥哥身邊吧!」
望著大鷹迅速飛向空中,楚紜回到房裡。三日內她要拿回兵符,這次不能再失手!
突然,一道奇特的空氣撕裂聲傳來,緊接著是刺耳的尖叫,又跟著重物落地「砰乓」巨響,楚紜連忙開了點門縫、探頭觀望。這一看,她卻只能伸手搞住唇,深怕自己會因為詫異喊叫而讓人覺得她形跡可疑。
她的玄蒼!
「少見的巨鷹。」朱邪子揚手中拿著弓箭,冷冷的看著一箭斃命,動也不動的飛禽,鮮血流了滿地,頗為觸目驚心。
他蹲在大鷹身邊,伸手翻翻它的羽毛,最後又拎起它的腳端詳了好一會。
「該是有人在豢養它,由腳上的痕跡看來,這裡有人借它和外頭通消息。」
站起身,他對著侍衛們下令說:「你們的守備太鬆散了。這句話別讓我再說第二次。」
楚紜掩上房門,沒心情偷聽他繼續交代什麼,心中除了哀悼她自幼就養著的玄蒼殉職,更有一陣強烈的寒意自背後竄出。
她直打哆嗦,抱著身子,單膝落了地。她挫敗的承認,這感覺是畏懼沒錯。
朱邪子揚果然是危險人物!
「敕使來了?」聽到士兵之間提起這消息時,納蘭楚紜連忙趕去見燕河。
所幸,朱邪子揚似乎去面會那位由車茲王宮派來的敕使,趁這空檔,楚紜得到了與燕河她們獨處的機會。之前以公主有些水土不服為由,多逗留了幾天,只是這期間,楚紜完全無法以提督的身份接近身為「公主」的燕河。
「不知道那個敕使的權利有多大……」楚紜一面踱步、一面盤算著。「想個辦法,只要不用入京的話,婚禮就可以延宕下來。等接到步樂公主入關消息,這裡離關口近,馬上就可以交換,也方便我們姐妹倆馬上出關。能拖幾日是幾日。」
「為什麼我們得要馬上出關?」
斜睨妹妹一眼,楚紜沒好氣的解釋道:「西驪和親的人員連公主在內有十名,如果人數多了,不就會讓人發現咱們公主是後來才歸隊的嗎?一路上,你以為我這麼辛苦的隱瞞大家,偽裝公主在隊伍裡,圖什麼?想多混一份飯吃嗎?」
「所以提督之前親自駕車,總等到沒旁人時才讓我們上下車,可是現在有人數限制,車伕又是車茲人,要矇混、不像咱們自己人容易?」伊那領悟的點頭。
楚紜皺眉道:「車茲人可不是傻子!」尤其朱邪子揚更不是!
「可是我、想多看看朱邪大人一眼。」燕河雙頰泛紅。「我……能不能多留些時候?」
不知道是為了燕河的不識大體、或是因為燕河的動機不純,總之楚紜在摸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生氣的情況下,斷然答道:「不行!反正你給我去見那位敕使,告訴她你不入京,要求將婚儀緩下幾天。」
「紜姐姐,我沒有理由啊!」
挑了挑眉,楚紜二話不說捲起衣袖,露出了少見的笑容,柔聲道:「要我『動手』幫忙嗎?十天或二十天你自己選吧?」
「可是我不敢哪!我怕那位敕使一對我凶,我、我會說出實情的!」
頓了一會兒,楚紜茫然回問:「你不去,誰去?」
以往總是入夜之後,渾水摸魚的裝公主騙騙朱邪子揚,可今天,她卻得在光天化日之下,以「公主」的身份,大膽的會見車茲特使。
楚紜不免有些哀怨。她自己背負的麻煩還不夠多嗎?萬一撞見朱邪子揚,免不了又會掀起風波啊!
當被請入大廳時,楚紜努力的學習步樂的模樣,拿捏那三寸距離可以走上一刻鐘的速度,來到了敕使面前。
這位由車茲王宮來訪的敕使相當年輕貌美,名為朱邪茶木兒,據說,是朱邪王的遠房表妹,也是他跟前極為看重的女官,在宮中握有極大的權力。
面會過後,楚紜直截了當的提出了緩下入京與婚儀的要求。
「為什麼?」茶木兒不解道:「朱邪王非常的期待公主到來。」
「如您所見,」楚紜假咳了兩聲。她自幼可說是百病不侵,沒生病的經驗,所以裝病只能靠努力。「我的身子受了風寒有些不適,怕會在婚儀上失態,惹朱邪王不悅。」
深吸了口氣,楚紜苦笑著:「同是女人,你該懂我希望能在王的面前有最美的一面啊!車茲美女如雲,我可不想初次見面,就在朱邪王眼中留下不好印象,萬一他以後對我瞧都不瞧,那該怎麼辦?」
「不會有這種事的。公主花般容貌,朱邪王第一眼見到公主時,除了公主,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茶木兒淺淺一笑。「公主儘管放心。」
「還沒見面,你怎麼知道?」單純的認為這是恭維話的楚紜,只是自顧自的問著:「還請你問問王,我可以暫不入京嗎?」
楚紜的盤算是,儘管茶木兒做不了主,但在向朱邪王徵詢的這一來一往間,時間一晃眼就過去了。算算,此刻步樂應該已經正在通關了。
「看你還挺有精神的,怎麼現在不能入京了?」
朱邪子揚不知何時出現,忽然站在她身旁,突兀的伸出手覆上她前額。「已經停了幾天行程,休息也該夠了,該是不要緊才對。」
「你——」楚紜一把揮開他,自座位上跳了起來。「你怎麼偷偷進來的?」
他難道不明白,在敕使面前有任何舉動,都可能會傳到朱邪王耳中?就算他再為她迷戀,也該想想他自己身為臣下的立場啊!
楚紜雖欣喜他對她的關愛,可卻又擔心、會不會害他在朱邪王面前受責罰?
「我一開始就在這裡了,不過剛才一直在內室處理公務罷了。」
看著他若無其事的笑容,楚紜不禁有些惱怒。她同必為他多煩惱?有麻煩也是他自找的!她自己當今要務是拖延公主入京一事,沒閒工夫想其他的!
轉過身,楚紜對著早已站起身的茶木兒柔聲笑道:「可以請你去問問朱邪王的意思嗎?我想在這裡多停留些時候。」
楚紜不知道為什麼,茶木兒的眼光一直飄來飄去,像是在瞧著楚紜身後的朱邪子揚有何動作。確實,他是十分令女人傾心的類型沒錯,可是茶木兒好歹也要想想現在她是特使,怎能這麼不莊重?
而且這個朱邪子揚也真是的,居然沒徵詢過茶木兒的意見就坐了下來,有沒有搞錯啊?敕使代表朱邪王,在王面前,朱邪子揚竟然敢這麼囂張!
「公主可以停留在這個地方。」一會兒後,茶木兒開口了。
「是嗎?那就好。」沒想到茶木兒這個敕使的權利還真大。楚紜不住的笑著點頭。還真是好騙的小女孩啊!「那婚禮就這麼延下去嗎?等到我身體好些時再辦?」
「不延。」茶木兒眼光飄回來時,這麼回答了楚紜。
「為什麼不?既然沒有如期到達車茲京城,婚禮在哪裡辦?」
「廣桓關內二十里,有處南行宮。就在那裡先辦了。」朱邪子揚悠閒的輕啜了口茶後,笑著冒出這麼一句。
「你閉嘴。」楚紜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立刻又對茶木兒陪笑道:「我說,這件事,你還是去問問王的意思吧?」
「不用問了啊!王的意思就是在行宮舉行大婚。」
「婚禮簡陋點,無妨。」朱邪子揚說道。
「又不是你的婚禮,你別插嘴!」楚紜的耐性原本就少,慢慢地,她火氣也大了起來。「我說,你去問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