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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芙蓉

  和白鷹磊兩情相悅的「結兒」已經被「她」親手毀了!

  第八章

  身形高大的俊美青年獨自坐在窗前,劍眉深鎖,緊振的薄唇下,蘊含著無限愁思。

  唯一不協調之處,是他身上那件只有單邊衣袖的御寒冬襖。怎麼看都像是瑕疵品;穿在富可敵國的白家主人身上,總覺得不對勁。

  但青年卻萬分珍惜的輕撫冬襖,完全無視它無法發揮御寒功能的缺點。

  白鷹磊坐在高塔窗邊,俯視白家一望無際的偌大產業。從他戰勝回來之後!就陷入前所未有的失意——他發現他所心愛的結兒,竟然完全失去蹤影。

  當他高燒才退,傷勢稍愈時,在楚廷王的軍隊照護下,他當場接到由姜仲堯帶來的朝廷命令:出兵征討通敵的藍家、以及突襲犯邊的回紇。

  那時,他無法立刻去追蹤結兒下落!之後,他更是得不到絲毫線索。

  結兒就像是不存在這個世界一樣,消失無影。

  不過,和結兒一起生活的溫馨日子,那並不是夢。

  她不是他憑空杜撰出來的人物。雖然她美得不像世俗之人,但她也絕非飄渺不定的蓬萊仙子。一憶起那個風雨交加的寒夜,他更下定決心要找到她。

  滿腦子都是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不停在他腦中盤旋著。擔心她的安危、擔心她的一切,再這樣下去,他早晚會崩潰的,他一定要見她。

  只是,完全不知道她的來歷,不知出身,不知姓名,光憑他的回憶,他要在這個世上找到她宛如大海撈針。

  尤其,他清楚是她主動離開他的。那一晚,提及她的過去,她的答案卻是「說不得」、而非「記不得」,這就表示,她的過去一定讓她十分為難。如此,她的失蹤就不難理解。既是她執意出走,要找回她,豈不比登天還難?

  即使這樣,他也非找到她不可。

  她是上天賜與他的人,誰也不能拆散他們,即使那意味危險——

  「白少爺。」

  輕柔的女聲打斷了他的思考。雖然來人才是他的妻子,但他卻無法溫柔相待,只因他的心早已給了另一個女人。

  白鷹磊滿懷歉意的抬頭同情問道:「無論如何你都要走嗎?你可以留在白家。你還年輕,深山古剎,這種日子並不適合你。身為你的夫婿,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我勉強留下,是不可能有任何人得到幸福的。」眼見白鷹磊懊惱的表情,藍香蘿苦笑著。「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藍家造孽太多,終究導致自滅。我……想為他們祈求冥福,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再說,我已沒有親人,無牽絆的日子,也許才能讓我的心情平靜下來。」

  「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我祝你們幸福。如果結兒夫人回來,請轉告她,謝謝她為我做的一切。」

  「結兒嗎?」白鷹磊笑得極為苦澀。「也許她永遠不回來了。」

  藍香蘿在沉默許久後開了口:「在你受傷的時候,我曾見到她偷偷地躲在營帳外掛心白少爺。李姑娘該是愛著你的。她到底有什麼理由不告而別呢?」

  李音神色慘白的坐在涼亭中。這幾天她像是患了傷風,渾身無力。

  她婉拒了大夫的診察,因為她十分清楚她的病因何在;憑她女人的直覺。

  是那一夜的放縱吧?她允許自己拋下沉重的家世,任憑自己隨著感情衝動的結果;本想就此了斷不再為情愛煩惱,沒料到,不僅無法斬斷與白鷹磊的關聯,還意外的不得不和他牽扯下去。

  為了保護鷹磊,她選擇離開他的身邊,無論如何,不可能和他共度一生。

  她是預定要嫁給朔方節度使的公主,在未出閣之前就有孕在身,說什麼都無法得到寬恕的。不過她也從沒想求得任何人的原諒,她一直沒有選擇什麼的權利,總是默默的接受皇上的命令,但就這一次,她想要留下這個孩子,這並不為過吧?

  即使這麼做,她可能必須捨棄過往的一切……

  「風大,當心著涼。」姜仲堯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體貼的為她被上風衣。「聽說你身子不適,怎麼不讓大夫瞧瞧?」

  「沒事的。」李音皺著眉頭。

  此刻,她只想避開所有人的注視,不想被人看穿她的秘密。

  「剛剛皇上下令,召我們入宮。可能是要決定六處新設節度使的人選。」

  「是嗎?」李音身子微微一震。太快了,她必須趁早行動。

  「你在意的,恐怕也只有朔方節度使一職吧?」沒等音回答,姜仲堯靜靜的步下涼亭台階。走了數步,他像是下定了決心,回頭以清晰而堅定的聲音告訴她:「即使你的心還留在北方也無妨,我會等你,等你回頭看我的那天。你的孩子,我會視如己出,今生,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委屈,你可以相信我,就和從前一樣。」

  「這對你不公平。」李音甚至沒有注視他的勇氣。

  從小,他們是青梅竹馬、情同兄妹的玩伴,楚廷王對姜仲堯也相當賞識,才會提拔他成為平州長史,甚至也已經當他是自家女婿照顧。

  如果,音沒到北方刺探白家,她也不想反對父親們的決定。

  李音和姜仲堯,一直是無話不談的好友,甚至姜仲堯到藍家和白家宣讀聖旨等等的瑣事,他都會鉅細靡遺、毫不保留的告訴她,他們倆人之間,曾經有過如此的信賴。

  但,無論如何,現在……已經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不論皇上怎麼做決定,我也有我的想法。」雖沒明說,但是音語中的反抗之意不言而喻。「只是我……並不想傷害任何人的。」

  「不管你怎麼決定,希望你多少要替你腹中的孩子著想。」

  果然瞞不住姜大哥。音咬了咬唇,已經不能拖了。「別說出去。」

  「這件事壓不住的。皇上和王爺一追究起來,說不定會藉故拿白家開刀。」

  「就算你不提醒,我也清楚得很,朝廷一直對白家有所芥蒂,所以我更不能……成為朝廷動手的借口。」

  「你幫助白家,就是背叛了朝廷。」姜仲堯從不曾說重話,他一直是音眼中溫柔的姜大哥,但是他知道,自己要的並不只有這樣。

  「白家對朝廷並無貳心,不該無故受罪。」Z音黯然道:「單憑懷疑就羅織罪名,引人入罪,並非明君。皇上該懂的。」

  「你以前不是這麼說的,提出以聯姻測試兩家忠誠那法子的人可是你。」

  「這就叫自作自受!」她苦笑。「如今事情變成如此,我也只能……」

  御書房裡,四道人影聚著討論起來。

  「白鷹磊是個人才。」皇帝捻著白鬍鬚笑道:「必須留住他才行。」

  「讓他留在邊疆太危險。」楚廷王點頭同意著。

  坐在書桌前替皇帝擬詔的音雖然依舊保持輕快的動作飛舞著硃筆,但是她已悄悄的側耳傾聽父親們的談話。在宮中,她有時會做女官的文書工作。

  「三個月內就能平亂,雖說是借助平州的兵力,但是領軍的白鷹磊確實功不可沒,若能讓他為朝廷效力當然很好,只是……」當朝太子李尚德輕笑著。

  擁有溫文儒雅的外表,但是在那風采出眾的表象下,最可怕的,卻是他洞悉先機、察微知著的精明頭腦,比起寬和的皇上或溫和的父王,音心裡清楚,最該提防的,就是她同胞哥哥!

  若是李尚德認為鷹磊有威脅到帝位的能力,鷹磊的處境十分不利!

  「如果讓他離開朝廷的掌握,早晚是個禍患。」這是皇帝做出的結論。

  「先前,朝廷為他安排了婚事,但是那藍家因謀反而滅門後,唯一豁免於難的藍家小姐,似乎已遠離世俗……就不知道白鷹磊,現在對朝廷作何想法……」楚廷王微蹙眉頭。「或者,我們該再試他一試?」

  「前陣子,十七妹不是前往探訪白家?雖說十七妹認為白家對朝廷的確忠誠,但……」李尚德轉頭盯著音,似是而非的笑著。「此一時,彼一時。」

  「我可以保證他絕無反叛之心,他……我是指白鷹磊對於權勢並不戀棧,如果我們老要找他錯處,是否有失厚道?」一時情急,音脫口替白鷹磊辯護,馬上她就發現自己差一點失言。

  「此言差矣,十七妹。」李尚德搖搖手中薄扇,眼中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難得向來不讓鬚眉的你,卻仍有婦人之仁。為保我社稷萬代,提防禍亂根源自是應該。如果白鷹磊對朝廷無貳心,哪怕是高官厚祿也值得,就怕……」

  音比誰都清楚哥哥的危險性。從小就以東宮身份成長的他,聰明多疑、勇猛果決,可以說是開朝以來最適合的皇帝人選,如今掌握權力自不消說,日後,也必能開創國家嶄新的局勢,但就音來說,為了保護鷹磊,她卻必須與他一較高下。

  「依皇兒之見,該怎麼試他?」

  「他既然立下大功,自然該封他個一官半職是吧?那就請父皇下令,召他進京授與官職。之後,就全看他的表現再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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