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就偏是愛上了她!
「妳知道我愛妳,妳很聰明,所以不要告訴我妳不明白,就算妳提出這樣的要求,我還是會答應妳的,不是嗎?映雪,妳知不知道愛情就像玻璃杯,是不能試驗的,當妳證明它是玻璃做的,也就是它破碎的時候。可悲呀!我卻喜歡上這樣的妳而無法自拔、無法離開妳。」說到後來,他的聲音充滿悲苦,像是隨時就要哭出來一般。
「不是的,我……」
我後悔了!我沒有想要你去的,只是想你可以替我介紹別人去應酬施進銘……覺得事態嚴重,蕭映雪想反悔,又一時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妳愛我嗎?」越海鵬突然這麼問她,口氣很平和,臉上奇異地不見一絲怒氣。
再一次,她猶豫得太久。
「我明白了。」他笑笑,沒有再追問,「是不是真的只有替妳達成這件任務,對妳的公司有一點貢獻,妳才能相信我是愛妳的,也才有資格愛妳?那個時候,妳是不是就不會在乎我是誰了?」
「我沒有——」她沒有那麼勢利。
「算了!」
揮揮手,越海鵬不想再聽她解釋,他的心裡已經作好決定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妳回去等消息,不出一個月,富盛銀行的錢就會到妳的手裡了,要多少有多少。如果這真的是妳想要的,我會想盡辦法替妳達成。」
桌上的那一壺藍山已經冷了,冷了的咖啡容易走味,白白糟蹋了極品的好豆子。
歎了口氣,越海鵬抱起了被這種突來的情勢嚇得縮在一角的叩叩,打開了大門,頭也不回地離開這間屋子,把蕭映雪一個人留了下來。
他沒有向她說「再見」,從那之後,也沒有再回來過這裡。
第七章
越海鵬沒有再回來過那間屋子。
幾乎是從他一踏出那裡,蕭映雪就開始後悔了。後悔自己的自私、現實與勢利,更後悔的是自己的倔強和嘴硬。
她總是在後悔著,卻又總是後悔得太遲。
她想向他道歉、想解釋些什麼,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他的確猜得沒錯,她心裡的確是仗著他對自己的愛,所以才一再用言語傷害他、貶抑他。因為她知道,他愛她,所以不會拒絕她。
是不是女人便是如此呢?總是想藉著為難對方來考驗他對自己的真心有多少,一旦男人離去了,自己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蕭映雪,她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子罷了!
坐在越海鵬的床上等了一天一夜,越海鵬始終沒有回來,床邊仿古竹簾被高高地捲起到頂端,方便她可以看到窗外的道路,以便他一回來她就可以立刻看見。
看著竹簾外的日落又日昇,間雜著幾次淚眼朦朧的哭泣,蕭映雪終於放棄了。
她歎口氣,下了床梳洗,準備到公司去上班。
可歎啊,總是為了公事使他們相遇,但也為了公司使他們分開。也許真的認為那是一場金錢關係,對她而言會比較輕鬆吧!
大老闆和牛郎?
想到這一點,蕭映雪忍不住又露出了一個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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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小姐,妳怎麼昨天沒來上班呀?也沒打通電話來……」才一進公司,賈叔便迎了上來。
「我有事。」蕭映雪懶得解釋那麼許多。
「不要總是臨時出這種狀況呀!公司目前正在危急的時候,妳又跑得不見人影,不能——」賈叔一向沒把她當董事長,在他眼中,蕭映雪還是小女孩一個,說什麼事都像是在教訓晚輩。
「到底出了什麼事非要我處理嗎?請你們這些人是在吃閒飯的?一天假都不能休,我當老闆來做什麼?」她忍不住咆哮。
公司,公司!她真的是受夠了!
「我沒那個意思……」賈叔愣住了,囁嚅地解釋著,「我只是想,董事長前幾日說要去安排中介富盛的人手,不知安排得如何……」
「別擔心,我自有分寸。」大聲話一出口,不僅賈元生,連蕭映雪自己也嚇到了,口氣也就緩了下來,「我找好人了,我們等等消息吧!」
遣走了賈元生,蕭映雪忍不住倒在自己辦公室的那張高背沙發椅上又重重歎了口氣。
真是做死也枉然,一間公司上半年賠了五千萬又如何?要她是別人的夥計,公司是不是賠了五千萬才不關她的事呢!
真有那麼嚴重嗎?如果賈元生不是自己也佔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他會那麼緊張?她才不相信呢!
要不是基於父親的遺命,四周董事又虎視眈眈,隨時都想找機會將她從董事長的位子上拉下來,輸不起那樣的顏面,她又何必那麼緊張?
做龍頭不如做夥計,一個月領三、五萬的薪水,雖然不多,但是也足夠她生活了,單純的朝九晚五,多好!
也許自己真的不是適合做大事的人吧!
「爸爸,你留給我的這間公司到底會帶給我什麼樣的命運呢?」
茫然地環顧偌大的辦公室,苦等越海鵬一夜一天的蕭映雪終於體力不支,睡倒在辦公室的皮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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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那個穿著黑色禮服的老男人就是施進銘。」在華麗大廳的一角,業務經理趙棟信低聲對站在一旁的蕭映雪說道。
「嗯……」心不在焉地應著,蕭映雪的心底還在想著兩個鐘頭前發生的事,沒有回過神。
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以來,她天天在上下班時都會先到越海鵬的住處去找他,卻總是撲空。
在參加這個酒會前,顧不得沒有時間化妝,她也是抽空去了。
「海鵬,海鵬!」手中拎著剛從第三廠送來的禮服大袋子,蕭映雪在越海鵬的住處門口嚷著。
既然按門鈴總是沒有回應,她只好用叫的,碰碰運氣了。
「海鵬,越海鵬!你在不在?」
不是金錢關係嗎?這麼執著地要找到他,究竟想做什麼呢?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擔心、只是想看看他、和他說說話,只是……
「小姐,妳找越先生?」喊著喊著,沒喚出越海鵬,倒是驚動了隔壁的鄰居,一個年約七十歲的老先生開了門探頭問著。
「嗯——」
「他搬走了喔!」不等她回答,操著一口廣東口音的熱心老先生就先說了。
「搬走了?」聽到這個消息的她宛如被雷擊中,「怎麼會?什麼時候搬走的?」
「有一個星期囉!那房子是我租給他的,今年的租約就到月底了,越先生本來說要續租的,不知怎麼地就又突然說要搬,押金也沒拿回,只把鑰匙還給我,人就走囉!只一天就搬得乾乾淨淨,像給貓子舔過似地。我還在猜,越先生交租金都很準時呀,真是個好房客,該不會是最近不景氣,哪裡欠了錢……」
看看眼前這個驚慌失措的年輕小姐,怕欠的不是金錢債,而是感情債吧!唉,才想說他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那……請問你知道他搬到哪裡去了嗎?」略過老先生滔滔不絕的長篇大論,蕭映雪挑重點問他。
「不知道囉!」老先生遺憾地回答,「既然人家把押金都留給我了,我也不好多問呀!我們那押金收得不多,才一萬多塊,算是很有良心的囉!像別的地方……」
老先生後來又說了些什麼,蕭映雪已經完全記不起來了。
她只知道自己像是個行屍走肉般離開那棟大廈,換衣打扮、強顏歡笑,心中就只繞著這一件事——
越海鵬搬走了!
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一點音訊也沒有留下來。
是不是自己以後再也見不到他?
不會的,不會的!他不該會拒絕自己的呀!應該不會如此……她不要這個樣子!想著想著,眼眶又忍不住泛紅。
「大小姐,妳哭起來很好看,但可別在這裡哭呀!」看著身旁的蕭映雪不知怎麼地都不說話,原先以為她是在「觀察敵情」;沒想到看著看著卻哭了起來,將趙棟信著實嚇了好大一跳。
「啊,沒的事,我方才閃神了。」對他笑了笑,蕭映雪要求自己打起精神,望向不遠處的施進銘。
今天是工商協進會舉辦的「促進經濟發展聯歡酒會」,許多工商名流都會參加,除了美酒、美食之外,主要目的還是在拉攏彼此關係、打通關節,為的是將來好做事。
這樣的場合,富盛銀行的總裁是當然會參加的,為了可以順利貸款,一向討厭應酬的蕭映雪也拉著趙棟信來參加了。
「他旁邊那個穿著紅色細肩帶禮服的女人是誰?」年逾半百、皮肉早已經鬆弛的女人還敢穿綴滿亮片珠花的金綠色細肩帶,真是令她開了眼界。
「當然是施太太囉!」
「施太太?」她滿臉的無法置信,「施進銘不是……呃……有特殊嗜好?」
「有什麼嗜好是一回事,在人前還是得娶妻,好掩人耳目呀!不然妳要他帶小白臉來參加?更何況施進銘娶了這個老婆,可真是讓他少奮鬥了十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