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他努力摒除雜念,然而背上的嬌軀一再考驗他的自制力。
雖然,她什麼都沒做,只是順從地依附著他,但屬於她的少女幽香不時飄進鼻端,還有那拂著他頸側的急促呼吸,緊貼著他背肌的嬌柔起伏,攀在他肩上輕輕顫抖的小手,圈住他腰側的緊實腿彎,在在讓他喉頭緊縮,渾身燥熱。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經驗。
即使是比她更嬌媚、風騷百倍的美女的挑逗,他都可以無動於衷,為什麼光背著她,就讓他滿腦子綺念?
忽然,一種很不妙的感覺竄至心中,戴玥不敢再想下去;事實上,也不容得他繼續胡思亂想了。
他們已經走出了崎嶇的山徑,來到平坦的官道上。
那裡,聚集了一隊御林軍,簇擁著臨時徵召來的馬車迎接眾人。
戴玥在奏琴的協助下,小心翼翼地將背上的人兒送進馬車。
失去她的重量和體溫,向來不畏寒的背脊竟感到一絲寒意,從不知眷戀是什麼的胸房陡然升起難以言喻的惆悵。這讓他皺起眉頭,眼光微惱地瞅視她酡紅的臉,在那雙顫動得厲害的眼睫間,瞧見了一抹教人呼吸抽緊的微光,身心忽然又溫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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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梅捏著車簾一角窺視,兩隻烏溜溜的瞳人好奇地觀望皇城的景致。
走過不少地方,卻是頭一次看見這麼宏偉壯麗的建築群,無數的驚訝讚歎幾乎要滿溢喉嚨、竄上舌尖,但一想到車內的同伴,所有的驚噫都化做深長、無奈的歎息。
扶桑在就好了啦!
眼角餘光掃瞄到的同伴,讓她愁慘得直想搖頭。
先說奏琴吧,從頭到尾只會拿一雙不贊同的眼眸瞅著她,嘴唇抿得緊緊的,好像她欠她一屁股債似的!
她究竟哪裡得罪她了?
仙梅想了半天,仍是摸不著頭緒,當然也沒興致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她的冷面孔!
另一名同伴——寧國公花捷,一上車,便客氣地請她諒解戴玥的無禮,感謝她仗義幫忙,並對幾年前她救花朝的事表示感激。可惜說完這些話後,他就表示之前與敵人對掌時,受了些微內傷,需要閉目調息,害她不敢大聲說話吵他。
所以說,扶桑在就好了!
有她陪伴,一路上吱吱喳喳的,一定很熱鬧,不會像現在這樣寂寞了。
扶桑不在,害她既無聊,又擔心,滿腹的鬱悶無人能解,只能對著車裡的兩隻悶葫蘆!
扶桑在就好了。
雖然她一向膽小,沒有方向感,醫術也差她一截,可是她善解人意,擁有一身的好廚藝,不管在什麼樣的險惡環境下,都能變出美食餵飽她。
想到這裡,她就口水直流,自昨日晚膳過後便不曾進食的胃腸大唱起空城計。
扶桑在,她一定不會肚子餓。
現在有扶桑的人卻是身中蛇毒的皇帝,不是她。
也就是說,扶桑身邊只有皇帝,沒有她。
沒她在身邊,扶桑一定害怕、慌張,急得哭出來了吧?
仙梅腦中出現一張惶惑無助、淚眼汪汪的可憐小臉,雙眸不由得泛起酸澀,再沒心情窺視車窗外富麗堂皇的風光。
「怎麼了?」溫暖的關懷聲喚起她的注意力,仙梅茫然地眨動眼眸,視線下一張略顯模糊的臉孔搖曳,是寧國公花捷。
他不知什麼時候張開眼注視她,眼中的溫暖瞅得她眼睛、鼻子、喉嚨都泛起酸苦,億萬個委屈在舌尖顫抖,她抽噎一聲……
「啊——」還來不及說出什麼,就被車子陡然煞住而驚得花容失措,幸好她及時穩住身軀,不然就一頭栽向花捷了。
「大膽,竟敢阻攔聖駕!」
嚴厲的呼斥自車外傳來,花捷機警的把仙梅護在身後,閒在一旁的奏琴隨手拿起車上的錦衾包住仙梅,扶她往裡躺下。
所以,她又要開始扮演奄奄一息的皇帝了!仙梅邊自嘲地想,邊豎起耳朵傾聽車外的混亂。
在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馬蹄聲後,花朝的聲嗓微帶驚愕地再度揚起。
「啊?是孝親王和趙丞相?」瞪視著攔在車駕前的人馬,花朝威嚴的兩道濃眉縮得更緊,語音帶著濃濃的不滿,「兩位突然攔阻聖駕,是何緣由?」
沒想到在岳父面前,花朝仍是端足御林軍統領的派頭,未見絲毫軟化,教拉趙政道前來當擋箭牌的孝親王天仲謀如意算盤落空。
沒奈何下,他只得在那雙高傲睥睨著他的冷眼下擠出一抹憂心忡忡,「一聽說皇上遇刺,本王夫婦立即偕同丞相進宮關心,朝表弟沒必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吧?」
花朝眉頭縮得不能再緊了,如果不是天仲謀提起,他幾乎忘了兩人之間的表兄弟關係。
他冷眼瞅視他,絲毫沒當站在丈夫身邊還頻頻對人拋媚眼的王妃表嫂是號人物,語氣不善地道:「王爺倒是清息靈通。」
說著,他眼光越發銳利,彷彿想鑽進他腦子裡,查清楚洩漏消息給他的人是何方神聖。天仲謀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差點就站不住。
幸好,老婆高大威猛,及時伸手撐住他,抹紅擦綠的大臉綻起一抹盈盈淺笑,又嬌又媚地朝花朝大放送,「皇上遇刺是何等大事,就算消息再不靈通,這會兒也該知道了呀。最要緊的是皇上沒事,你沒事,大家都沒事呀,呵呵……」
消受不起她接二連三拋來的媚眼,花朝忍住嘔吐的衝動,轉向岳父,後者默默與女婿交換一眼,語帶焦急地詢問:「花統領,皇上的情況如何?」
「皇上……」花朝表情一黯,正不知如何回答,一聲厲斥由遠迎來。
「花統領,皇上傷勢危殆,急需救治,你們停在這裡做什麼?」
花朝定睛一看,發現是帶著天平先一步快馬趕回宮裡打點的戴玥,大概是接到天仲謀入宮的稍息,趕過來支援。只見他矯健的身影準確地落在車門前,巧妙地擋住天仲謀等人的視線,他不由得心情一鬆。
「哦,原來是孝親王賢伉儷和丞相大人。」戴玥目光冷峻地掃了眾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吊兒郎當地道:「三位趕著來向皇上拜年嗎?可惜來得不巧,皇上急著見御醫,沒空接見三位……」
「戴玥,我們只是關心皇上,沒必要用話酸我們吧?」天仲謀壓低眉宇,目光炯炯地迫向戴玥,手挽著妻子朝他步步進逼。
這番別有用意的挑釁令戴玥皺起眉頭,心裡盤算著對方此舉的用意,自己又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反應。遲疑間,那位讓人一見頭就疼的孝親王王妃,忽然嬌呼一聲朝他跌來,嚇得他本能地閃身避開,沒提防到王妃高壯的身形會輕巧如陀螺般地轉向車門,讓他想阻止也來不及。
「啊?」這位曾是酉裡國名將、兩年前才嫁給天仲謀的嘉行公主,一拉開車門,竟怔在原處,睜圓的眼眸露出驚艷之色,無法轉開。
這是她頭一次見到花捷,雖然不及葉智陽美麗,也沒有皇帝的俊秀可愛、戴玥的豪邁瀟灑,但刀刻斧鑿般的臉龐有著不遜於花朝的剽悍俊朗,黝亮銳利的黑眸深沉地瞪來,令她緊張得一顆心好像要停住。
還有那藏著深厚武學鍛煉的雄偉體魄更是散發出驚人的男性魅力,令她雙膝發軟,不由得暗暗驚歎這號猛男從何而來,她怎麼會遲至此刻才有緣相見!
花捷微微皺眉,收斂住眼中的驚訝,微抬手便讓無禮瞪視他的花癡女踉蹌後退,高大的身形閃出車外,目光冷峻地投向天仲謀和趙政道。
「這是怎麼回事?」他嗓音聽來雖然溫和,卻蘊著一股威嚴,教有心人聽得頭皮發麻。
「寧國公……」趙政道坦然迎向他,眉眼溢滿擔憂。
花捷卻沒有因為對方是侄子的岳父就軟化,語氣嚴厲地道:「孝親王一向任性、無禮,怎麼左相也跟著他胡鬧!既知皇上遇刺,就該曉得聖駕此刻急需御醫診治,你們攔在這裡吵吵鬧鬧,萬一延誤皇上的病情,承擔得起嗎?」
「這……」
「寧國公息怒。」戴玥不願見現場氣氛僵凝,誤了正事,連忙出言緩頰。「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一切以皇上為重。」
說到這裡,眼角餘光瞄見嘉行公主又想故計重施,往花捷身上摔去,他急忙閃身進入馬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長猿臂,將仙梅連人帶被地抱入懷裡。
熟悉的男性氣息親暱地鑽進鼻腔,仙梅的身體自有意識般地馴服在他寬闊的懷抱裡,盈盈水眸迎上他灼熱的注視,融雪般的溫暖在交纏的視線裡蒸騰,融化了胸臆間的愁鬱,替代的是越來越強的悸動,及難以言喻的歡愉。
戴玥眼神一黯,將她的頭按進懷裡,推開另一邊車門飛身而出。
「定國公夫人已經前往龍蟠宮,戴玥帶皇上先走一步,免得延誤治療。」清朗的嗓音在兩人快速離去的身影後朝眾人放送,眨眼間,人影即消失在宮院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