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蘭,」她母親的聲音把她從回憶中拉回來,她使勁讓自己的思緒回到現實中來,轉身走上坡去。
「媽。」她母親正在台階上,靠著寬寬的欄杆,看著自己出近,她走上台階,喊了一聲。
「親愛的,」安傑拉回應著。「你去碼頭那兒幹什麼?」
「沒什麼。」媚蘭走上淺淺的幾步台階,來到了木檯子上面。她笑著回答著母親好奇的眼神,安淇拉?溫特斯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有六十歲,她濃密的黑髮至只有幾許銀絲,藍色的雙眼敏銳而充滿智過,臉上只有很少皺紋能說明她的年紀。她身著白色短褲,涼鞋、藍色棉襯衣紮在腰裡,身材顯得年輕、矯健。媚蘭和母親互相親熱地擁抱了一下,她越過母親的肩膀看到您好的圓桌和桌上的瓷器和刀叉。「午飯在這外面吃?」
「對,我想這樣,」安傑拉鬆開女兒,肯定地望了望桌上的盤子。「來幫我把湯和三明治端出?來好嗎?」
「當然了,媽。」媚蘭把手袋和鑰匙扔在椅子上,跟著媽媽進了屋,
「你不會著急趕回店裡去吧,我希望。」不一會兩個女人手裡端滿東西出了門,安傑拉回頭問道。媚蘭端著盛湯的蓋碗,安傑拉手裡拿了一盤三明治。「把湯放在中間,」安傑拉對她說完,她們把手中的東西放好,坐了下來。
「不用。維淇今天上下午班,我可以好好吃頓午飯。」她充滿深情地微笑著,看著媽媽舀湯,倒冰茶。「您打電話來我真高興,我們現在這種機會可不多了。」
「臨時叫你來你就來了我才高興呢。你說得對,我們不該各自埋頭忙自己的生活,連喘口氣大家見個面的時間都沒有。」
媚蘭心裡有點不安,因為自己還沒找到機會和媽媽談談科爾的事,不知道爸爸都跟她說了些什麼。
桌子上方豎著把帶條形花紋的大傘,她們倆就在傘蔭下吃著,海闊天空地聊著,吃完了安傑拉又把咖啡倒進瓷杯裡。
安傑拉往後靠在椅背上,喝著咖啡,一面越過鑲著金邊的杯子,思索著望著女兒。
媚蘭見狀,知道真正的談話就要開始了。她自已已經準備好了,沒等媽媽開頭說話,她就開始了大家一直避著的話題。
「我猜爸一定告訴你我和科爾?麥克法登的事了。」
「對,」媽媽平靜地回答道。然後她把林子放回進中,抬起敏銳的目光看著女兒。「他對我說你已經決定在他探親的這段時間裡和他來往。」
聽到母親的用詞媚蘭的心抽動了一下。
「我要您和爸爸別為我擔心,媽。我知道科爾只是探親,他傷好了就又會去賽車 又會走掉的。而我又會被甩了,像從前一樣。」
「他是這麼跟你說的,他對你說他遲早就會又離開你,你又會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了?」
「不是。」媚蘭的目光落到杯子上,她慢慢地推著杯子在盤平打轉。「不,他不是這樣對我說的。他說他想給我們兩人一次機會,想和我發展關係。」
「關係?」安傑拉一對優美的彎眉抬了起來,她完全不懂了。「看在老天爺的份上,這個詞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在電視上的談話節目裡聽過這個詞,在《大都會》雜誌上讀到過,可我就是弄不清這個詞的確切定義是什麼。」
媚蘭看著媽媽緊鎖的雙眉 調皮地笑了笑。
「我覺得這個同是沒有明確定義的。要我說它的含義因人而異。總的來說,它屬於那一類您愛怎麼定義就怎麼定義的詞。」
安傑拉不失教養地輕蔑地哼了一聲。
「我們那會兒,人與人之間沒有關係。他們要麼就結婚,要麼不結婚。還有什麼好說的。」她銳利的目光射向女兒。你認為這個詞對科爾來說是指什麼?」
「我不太清楚,」媚蘭還媽媽一個無助的微笑。「他說過他不願意私通。」
「嗯,」安傑拉應著。媚蘭沉默了,似乎忘記了媽媽的存在,雙眼出神地呆望著自己的手指轉著杯子。媚蘭又和科爾在一起了,這使她丈夫擔心得要死,她自己保護孩子的本能也閃著警覺的紅燈。然而安傑拉和約翰不一樣,她懷疑媚蘭一直拒其它男人於千里之外就是因為她對科爾的愛從來沒消失,也許,永遠也不會泯滅。
於是,她把自己急迫的想保護她的小女兒的本能按捺下,開始輕聲地問媚蘭。「那你呢,你想和他私通嗎?」
「媽媽?」媚蘭震驚的目光始起來遲到的卻是她母親平靜的詢問的目光。「您怎麼可以提這樣的問題?」
「很容易。」安傑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回答道。「我不能再把你當十四歲的小姑娘看待了,你早過了那個時候了。我喜歡把我們倆看成是朋友,也是母女。況且感情這方面,母親已是過來人了,我親愛的。要不然你打哪兒來的?
「我一直以為我是白菜葉底下撿來的,」媚蘭反駁著,得到的回答卻是母親詭秘的大笑。
「難道不是?」
「不,媚蘭,你不是那麼來的。」安傑拉語氣很坦率,目光卻很愉快。「這個問題算是弄清楚了。那麼你對科爾的感覺到底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媚蘭說的是實話。
「你和他正常交往已經有……多久來著?」
「兩星期來每晚都見。」
「兩星期?」安淇拉雙眉一揚,想起她和約翰談戀愛的日子。「兩周,每晚都見,總共算起來是整整十四天哪,」她想了想,脫口大聲說道。「我還記得,當初要是讓約翰等兩星斯,他準得急得跳牆了。」
「媽媽?」媚蘭嚇了一跳,漲紅了臉陪著安傑拉。
「媚蘭!」她媽媽輕輕地嗔怪著,然後身體向前傾,把胳膊放在桌上。「我想弄清楚一點,那就是你是不是在拒絕你心裡拚命想要的東西,因為你害怕受傷害。媚蘭,從十七歲起我就眼看你不讓男人靠近自己,只對柏拉圖式的關係感興趣,拒絕讓任何一個想多瞭解你的男人進入你的生活。我不是說你應該只為了身體的需要和科爾來往。可是如果他現在真心對你,而你卻因為害怕可能發生的結果而不敢給你們兩人一次機會,那麼我必須告訴你我希望你認真地想想 你現在這麼做究竟是為什麼。是因為不想要他還是不相信他,是因為你不能忘記十七歲時發生的事嗎?是不是從那以後你就害怕自己再愛上什麼人了呢?」
「我不知道,媽,我……」媚蘭停住,看著媽媽。媽媽說得對嗎,她曾經告訴父親自己已經長大了,不是個膽怯的孩子了。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做主了。當她向科爾承認自己要他時也對他說過差不多的活。可是她的行為卻像個孩子似的猶豫不決,不知道說「是」好,還是說「不是」好,甚至拒絕做選擇。最終的結果是她在浪費和科爾在一起的不多了的寶貴時間。
猛然,她推開椅子,拿起手袋和鑰匙,匆匆地緊緊擁抱了安進拉。「謝謝,媽,您真詔了大忙了。」
「我什麼」?」安傑拉像被捲進了漩渦中。」我幹什麼了?」她向媚蘭遠去的背影喊了一聲,她女兒只朝她揮了揮手,消失在屋子邊上。過了一會,她聽見媚蘭把車倒上車道。「唉,老天在上,她自言自請著,盯著幾分鐘前媚蘭還坐過的空椅子 半天都沒明白過來。「我都說什麼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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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蘭毅然決然地拔看號碼,在她桌前走來走去,聽著電話鈴響著。
「喂?」
「科爾?」
「對,是科爾——媚蘭嗎?」
「對,」聽到他深沉的聲音傳到她耳邊,她放心地笑了。
「嗨,」此刻他正在他媽媽的廚房裡,靠在冰箱旁邊的牆上,他邊回答著邊咧嘴笑了。「我還以為我得到晚上才能和你說話呢。」
「所以我才給你打電話,」媚蘭說著突然緊張起來。「今晚上,我想……」
科爾緊緊抓住聽筒,肌肉緊繃起來。
「今晚怎麼啦,你不是要取消吧?」
「不,不……當然不是!」
他放心地舒了口氣,身體放鬆下來,靠在門邊。
「太好了。因為我正數著時間呢。好吧,今晚怎樣?」
媚蘭緊張地用手指玩弄著電話線。
「我想可以,」她停了一下,使勁吸了一口氣,又接著說。「我是說,我想請你來我家裡吃晚飯,不用去呼湖餐廳吃了, 好嗎?」她就那麼說了出來。她緊閉雙眼,屏住呼吸,他聽懂了嗎?她真的說出口了嗎?
科爾的心都停止跳動了。她說了他以為她說了的那些話了嗎?
「我很願意去你家吃晚飯,」他小心翼翼地說。通過電話線傳過來的是不言而喻的結論,他的心激動地起伏著。「要我帶點什麼東西,比如酒什麼的?」
「太好了,香檳怎麼樣?」她的聲音有些發抖,有點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