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埒冷眼望著一旁叫好的群眾和一地在打鬥間撞壞的桌椅,胸口更是煩躁鬱悶,他索性甩開這令人煩心的一切,往門外衝了出去,絲毫沒有注意到樓上正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瞅著他。
駱婷自聽到打鬥聲後便起身到外頭客棧二樓的迴廊上觀看,目睹了一切後,她深深為他打鬥時的英姿所折服。
剛開始,她的確只是想隨便找個欠她人情的男人,押回去跟她爹交差,但和他相處下來,她竟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的感覺越來越複雜,複雜到她開始在乎他,想知道他的一切,在乎他要不要她……
事情至此讓她亂了頭緒,她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岳埒由客棧奔出後,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忽然有股力道將他拉進一條小巷中。
「堡主!」
岳埒定睛一看,雙眼倏地睜大,「顏良?」
「堡主,真的是你?」顏良見岳埒認出自己,興奮地攫住岳埒的雙肩,並且大力搖晃。
岳埒也搭住顏良的肩,兩人臉上均難掩喜色。
顏良是天鷹堡的一員,也是他的得力助手,兩人表面上雖名屬主僕,但私底下友誼倒還深厚。
顏良警戒地望了一下四周,將岳埒拉往巷子的角落,壓低聲音道:「堡主,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提到這事,岳埒臉上原本的笑容霎時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張陰沉的臉。「這事說來話長,你先告訴我,天鷹堡內部現在情況怎麼樣?」
「堡主,您的舅父唐青正在招兵買馬,收攏人心,看樣子大有取而代之的意味。」顏良恭敬地說。
「那老不死的那麼沉不住氣?真以為我一定死了?」岳埒嗤哼道。
「唐青對各位弟兄放話說,堡主在收帳途中,和表小姐一同慘遭仇家追殺,表小姐倖免於難,但您卻不幸身亡,只不過弟兄們未見屍首,唐青礙於弟兄們的聲浪,不得已下令派出各路人馬四處找尋堡主下落。」
「哼,故事編得還真好聽!」岳埒嗤哼道。
「唐青的說辭我也不相信!」顏良也氣憤道,頓了一下,他又接著道:「總之太好了,您還活著。」
「顏良,今日見著我一事,萬萬不可宣揚出去,聽見了沒有?」岳埒目露精光,冷聲吩咐道。「堡主,您有什麼打算?」
岳埒沉默了一會,閣如深潭的眸子閃過一抹狡獪的詭光。「這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我的打算。」
「是!對了,堡主,方才客棧裡出了什麼事?」
「沒什麼,一群雜碎來找碴罷了。」岳埒擺擺手,又接著道:「你現在速回天鷹堡侍命,和我裡應外合。」
顏良偏頭想了下,「堡主,您一路得格外小心,天鷹酒廠的人不久前洩漏堡主尚在人世的消息,唐青得知後,更是加派人馬四處搜尋堡主的下落。」
「喔?」岳埒驚了一下。「張九背叛我?」
顏良搖搖頭,「不!聽說是張九的獨生女小玉,不小心洩漏給前去運酒的弟兄們知道。」
「那麼張九和小玉現在人呢?」既然他們見過他,唐青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聽說兩人因不願透露堡主的下落,於是被唐青禁押在堡裡的大牢,折磨得很慘。」
聞言,岳埒忿忿地握緊了拳。「很好,連著這筆帳,到時我再和我那親愛的舅父一起算!」
第九章
白皓皓的雪花將景物染成一片銀白,也將正在蹣跚前進的兩人身上覆上了一層白色雪花。
駱婷邊走心中邊犯嘀咕,忿忿地瞪著眼前和她離約五步之遙的臭男人。也不看看是什麼鬼天氣竟急著趕路,答她一雙腿又累又酸。
岳埒一回到客棧後,顧不得駱婷的風寒還未痊癒,隔天便帶著她離開客棧,一來是因為了行蹤已暴露,二來是因唐青欲奪堡主之位的野心已越來越明顯,他再不快點,恐怕天鷹堡上下人心將全被他攏絡。
他原本打算撇下路婷獨自離開,但又怕她因他的身份洩漏而遭到毒手,故而不得不帶著她上路。
又走了一會,駱婷實在忍不住了。「岳埒,風雪好像越來越大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吧。」她將頭上的裘帽下緣拉低,企圖擋住飛雪好看清楚路。
岳埒停下腳步,抬頭望了一下紛飛的大雪!歎了口氣後不得已的道:「我們方才好像有經過一間破廟,我看我們就回那裡去吧。」
「好。」她高興的漾起笑容,這傢伙總算有點良心。
兩人往回走了片刻,很快就尋到一間破廟。
「快進來。」駱婷蹦蹦跳跳的進廟,朝後頭的岳埒招手。
岳埒在破廟內撿了一些枯枝堆了一小堆,取出火摺子生火,很快地,火堆照映出一室光亮。
「靠近一點,取取暖。」岳埒將她拉近火堆,照照火光將她一張粉嫩的小臉烘托得紅通可愛。
駱婷將差點凍僵的手掌靠近火堆,不住地互相摩挲,希望僵硬的十指能趕緊回復知覺。
岳埒坐在駱婷的身側,靜望著她隱隱顫抖的身子,心裡稍稍滑過一絲愧疚,於是他由隨身的布包裡取出兩個饅頭和一小瓶酒遞給她。
「哪,吃點東西,喝點酒會暖和一點。」儘管心中對她有一些抱歉,但他說話的語氣仍然冷硬。
駱婷早就對他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態度習以為常了,她謝了一聲後便接過酒飲了一口,酒精帶來的麻辣滋味滑下食道,替她冷得發抖的身於帶來些許的暖意。
「好多了?」他拿起一根木棒挑動著火堆,試圖讓火燒得更旺。
「嗯。」駱婷低著頭將白饅頭撕成一小片一小片送入口中。
「沒吃過這種苦?」他望著越燒越旺的火堆,頭也沒回地問道。
「哪一種?」身子較暖和後,她為自己挪了個更舒適的坐姿。
「走了大半天後,被大風大雪困在小小的破廟裡,還只能咬著白饅頭。」他淡淡的解釋。
她偏頭想了下。「是沒有。」
岳埒聞言輕笑一聲。他就知道,以她這等千金小姐的模樣,走沒兩步就喊累,怎麼可能曾受過這種罪?
她又送進一小片饅頭入口後才道:「是沒走過那麼遠的路,不過前兩年黃河發大水的時候,我碰巧有去看過,在那裡白饅頭已經是人間美味了。」
其實當時她是負責代表遠流商行運送一些救濟的米糧到災區,但這一點她可不能告訴他,否則就洩了底了。
況且只要有他在身邊,身處華廈或破屋似乎也沒有那麼重要了,不知為什麼,她越來越喜歡這種賴上他的感覺,好似只要看到他在身邊,一顆心便會自動安定來,她什麼都不用再操心。
老實說,忙碌了這幾年下來,她的確有些累了,但她從來不敢奢想能有個肩膀可以依靠。
岳埒回頭望著她,「你去那裡幹什麼?」
黃河發大水的事他還記得,當時,他就曾聽聞過遠流商行的駱家小姐親自運送大批的民生物資至民不聊生的災區賑災,那是他第一次由別人口中聽到她的名字,她是所有受惠災民口中的女菩薩,那時他還對駱婷那豪邁又悲天憫人的胸懷留下極深的印象,世事變遷難以預測,誰又能料得到,她此刻居然會和他為了躲場風雪,而到這小小的破廟裡來?
「沒什麼,恰巧罷了。」她有些心虛地垂下首,專心地吃著縵頭。
岳埒瞇起眼看著她。她小小的身子在紅色的火光襯托下十分惹人憐愛,那樣小的肩膀,是如何承擔起商號經營運作的壓力?
突然間,他開始有些佩服起她了,同時也有些為她心疼,她的確值得人好好疼她,為她分擔沉重的壓力。
「過來,你嘴角沾有饅頭屑。」他發現一小團白色的屑渣突兀地黏在她花瓣般的唇瓣邊。
「呃?」她伸手在自己臉上摸了半晌。「掉了沒?」
「還沒,我來幫你。」
他伏身靠近她,一股男性麝香侵入她的口鼻間,她下意識地深吸口氣,一顆心為他的靠近而快速跳動。
當他的指尖輕輕柔柔地撫過她細嫩的臉龐時,彷彿在她臉上施了魔法,紅潮似乎由他的指尖傳到她的臉蛋上,連她自己都發現臉變得好燙。
經這小小的碰觸,岳埒發現她臉上的肌膚像捏得出水來般柔嫩細滑,給了他極好的觸感,他竟捨不得就此放手。
駱婷屏著氣,紅透了一張小臉仰頭靠近他,以便他替她清除臉上的饅頭屑,但這樣的姿勢卻令岳埒心中像萬馬奔騰般,激動地無法再克制自己。
他一隻手置於她的頸肩,大拇指輕輕地勾勒她迷人的唇線,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大,他簡直快無法呼吸。
「好……好了嗎?」駱婷怯怯地輕聲問道,他以那樣熾熱的視線緊瞅著自已,她好似全身都快著火般燥熱難當。
岳埒沒有回答她,但望著她的眼眸卻越加深沉,駱婷迎上他陰晦不明的眸子,一顆心全脫了序,為他的侵略而悸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