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拜火教聖女?」
小玲瓏睜大眼睛。「不錯嘛,看來還不笨。」
「少廢話,既然落到你們這群賊幫手裡,要殺要剮痛快點!」
小玲瓏忍不住大笑。「死到臨頭還不知死活!如果你低聲下氣求饒,或許本聖女還會慈悲大發,饒你一條小命不死。」
聞言,褚琅啐了一口。「做夢!」他目光如炬,「大唐乃禮儀之邦,豈有向你們這化外之邦求饒之理?」
「禮儀之邦?」小玲瓏和晶晶聞言,兩人笑得不可開交。「大唐自安史之亂後國勢一蹶不振,如今造成突厥、回紇兵到處搶強掠奪,民怨四起,就連大唐天子對此都無法可管,你又自恃什麼禮儀之邦?真是笑話!」
「對呀,就是說嘛!」晶晶真是太佩服小玲瓏了。
褚琅深吸口氣,不疾不徐地反駁道:「自盤古開天以來,除五帝之聖外,哪朝哪代無禍事?你這妖女在此大肆批評大唐之不是,而敢問貴教呢?聽聞貴教在玉門關外專營打家劫舍等勾當,令過往商旅經玉門關均膽戰心驚,請問貴教之舉又是光明到哪去?」
小玲瓏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如今大唐邊境禍事橫生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之事,大唐天子既無能力保衛他的疆土,我們當然得尋求自保。」
褚琅哈哈大笑。「簡直強辯!你們要尋求自保,但又與無辜的商買何干?」
小玲瓏像是鬥上了癮,「奸商以低價或誘哄、或騙取來購得西域各國之奇珍異寶,我們這麼做也只是取回一些我們應該得的。」她理直氣壯地回道。
褚琅嗤笑一聲。「那也只能怪你們不懂怎麼做生意!」
小玲瓏倒抽口氣,臉上閃著詭譎的神色。「是呀,我們是不懂如何做生意,也不懂如何用卑鄙的手段將稍有姿色的中原女子賤價賣到我們這『化外之邦』來。」言下之意,是指許多奸商用不法手段將西域女子或騙或擄到中原販賣之事。
玲瓏當然聽得出來她的弦外之音,「我承認是有些不法奸商的行為著實令人髮指,但這不表示所有中原人都一樣,難道你敢保證你們教中全都是好人?」
「這當然!」小玲瓏想都不想便驕傲地哼出聲。可話才出口,她又覺得好像不是這麼回事,像那個治安就挺討厭的。
褚琅看出她的矛盾,接著說:「那倒要請教,鄙人為何此時被縛於木樁之上?是我自己願意還是有人加諸於我?而加諸於我之人可和『好人』一詞牽得上關係?」
「喂,你真的廢話很多耶!」晶晶忍不住又開口。
小玲瓏也不惱怒,繼續和他槓道:「這世道的好人壞人如何區分?若非我們將你帶來此地,或許你早就在野地裡被野狼、野狗吃了。」
「傳聞貴教專以生人為獻,此等蠢事大概也只有你們做理出來,這等野蠻之事比起野狼、野狗又高明到哪去?」
聞言,小玲瓏倏地冷住一張臉,一字一句道:「我警告你,不准批評偉大的火神,否則本聖女就讓你成為火獻的牲禮。」
褚琅聽了,反而笑得更張狂。「信孝本是求心境自然、無處不自在,你們不覺太走火入魔了嗎?我呸!」什麼火神!簡直無稽之談!
晶晶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了,嚷道:「你這臭小子,一張嘴油腔滑調的,看我怎麼封你這張嘴!」她拿起燒紅的烙鐵,慢慢朝褚琅的方向而去。
褚琅瞪著逐漸靠近的泛著紅光的烙鐵,他倒抽一口氣,努力思索著如何脫困。
「看我封了你這張嘴,你還怎麼個辯法?」晶晶不懷好意地奸笑著。「怎麼樣?求不求饒?」她故意拿著燙紅的烙鐵在他面前晃呀晃的。
「哼!廢話少說!士可殺不可辱!」
「那我可就不客氣鴃I」晶晶挑高一邊柳眉,故意裝出一副十分婉惜的嘴臉。「唉!瞧你長得還人模人樣的,要是嘴上真被燙了個印可就醜死了。」
小玲瓏也在一旁幸災樂禍地道:「我勸你趕快求饒吧!雖然我是聖女,但晶晶平時也和我沒大沒小慣了,我說的話,她可不一定聽喲!」
「怎麼樣?求不求饒呀?」晶晶故意將烙鐵又挪近幾分,熱氣早已將褚琅的臉溫出紅潮。
「我看你就別嘴硬了,骨氣一斤值多少?況且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人,沒人知道的。」小玲瓏道。
褚琅屏住呼吸,臉上的皮膚清楚地感受到熱鐵的威脅,但儘管如此,他有他的自尊,還是不願像個癟三般求饒。
晶晶大大歎了口氣,一臉為難道:「好吧,這可是你自找的。」
就在她準備將手中的「凶器」朝他嘴上落下時,突然一名小廝急呼呼地由外闖入,打斷她的「惡行」。
「稟聖女!」小廝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治安長老……在議事廳……求見……」
小玲瓏皺起眉,一臉不耐。「他又想幹什麼?」
晶晶放下手上的紅鐵,瞪著小廝,「聖女問你話呢,快說呀!那老不死的又耍什麼把戲?」
「治安長老……長老他……」小廝驚恐地將頭伏得更低,「聽說是打探到魯昆大祭師的下落了。」
「什麼?」小玲瓏瞠大了眼,被這消息愣住。
魯昆……查到他的下落了?那不就表示她一直追求的答案就快有結果了?
當年關於她的生父生母,也只有魯昆最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十五年前魯昆便隱居閉關練功,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害她心頭上的疑問也一直懸宕至今。
「走!」小玲瓏隨即邁步往議事廳去,小廝立即跟在後頭。
小玲瓏走後,晶晶一臉又奸又婉惜地丟掉手中的紅鐵,對著褚琅道:「哼!算你今天好狗運躲了這一劫!」
「治安,有魯昆大祭師的消息?」小玲瓏一見治安,劈頭就問。
治安恭敬地做了個揖後道:「據報大祭師閉關於雲華山上,不知是真是假。」
「那還不快派人去查!」小玲瓏又急又惱地吼道。
「已經派人去了。」
小玲瓏深吸了口氣,腦筋轉了下,「這幾年來,魯大祭師閉門練功,教中祭師之位一直懸空,再不將魯大祭師尋回,恐怕火神將一怒降禍。」
治安一聽,戒慎恐懼地伏在地上。「聖女英明,屬下定全力追查魯大祭師的下落。」
小玲瓏頷首點了點頭。「治安,你當真不知當年祭師為何突然離教隱居?」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治安等長老幾千幾百遍了。
「為的是練一門絕世武功。」
「這我知道,但你可知是哪一門功夫?」
治安搖頭道:「恕屬下愚昧不知。」
小玲瓏又問:「那你可知當年這門功夫又是從何得來?而且為什麼練功非得離教不可?在教中就無法練嗎?」
治安緊張地冷汗直流。「屬下……屬下真的不知。」
「聽聞十八年前我的生母便是上一任的聖女,而我的生父是中原人?十八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的生父生母是不是雙雙死於魯昆之後?」
治安伏在地上,顫聲道:「屬下——」
小玲瓏截去他要往下說的話。「別又告訴我你不知道。」
「屬下……」
「豈有此理!」小玲瓏一怒,一掌拍向椅背,椅背立即毀了一半。「問你一句,你十句不知道,那你究竟知道些什麼?」她直直瞪住治安。「說!你究竟有什麼沒向我稟告的?」
治安結巴道:「沒……沒有……屬下真的是全不知情。」
「你……」小玲瓏雖然氣惱,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拿治安怎麼辦,氣得她一掌將早已半毀的太師椅給全毀了。
治安嚇得屁滾尿流。「聖女、聖女息怒。」
「混帳!」語畢,小玲瓏氣呼呼地離開議事廳。
一個幽幽的歎氣聲在小亭裡傳開。
「怎麼辦呢?」小玲瓏支著下巴,仰望著天空發呆。
治安難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不然,怎麼會幾年來都無法由他口中探知任何她想知道的事?但這可能嗎?
唉……她又歎了口氣,看來不管如何,目前得找到魯昆才能得知當年的真相吧!
晶晶突地挨到她身邊坐下。「怎麼樣?有沒有探到什麼?」
小玲瓏輕歎口氣,幽幽道:「那死治安,什麼都不肯說,在我面前一副怕死我的樣子,但在背後又是一個樣。」
「這樣啊……」晶晶也學著小玲瓏的動作,仰望著天空發呆。「那怎麼辦?」
「不知道。」小玲瓏將雙掌摀住臉,阻止自己哭出聲音來。
晶晶看著她,當然清楚她這個小動作。幾年下來,她十分清楚小玲瓏外表強悍的偽裝和內心脆弱的矛盾,這也是為什麼她老是找不同的樂子來取悅小玲瓏。
突然晶晶腦中靈光一現。
「玲瓏,這樣吧,既然事還沒明朗,現在想也沒用,我們還是找些樂子來玩玩吧?」晶晶建議道。
小玲瓏依然摀住臉,咕噥道:「還有什麼樂子?」
「地牢裡那傢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