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不要看了。」曼曼拿起遙控器,正想要關掉電視,她已經暫時取消了回鄉下外婆家的計劃,她知道母親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家人的陪伴和支持。
關琳達一把搶過遙控器,視線一刻都沒有離開,神情緊張的說:「不可以關掉,我一定要知道,媒體會不會把朱眉瑛的死怪到我的身上來?」
曼曼冷冷的對母親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我怎麼知道那個朱眉瑛會去尋死?那個季國華當初都不管了,我何必替她想這麼多?這不是我的錯!我一點錯都沒有!」關琳達強辯著。
「媽媽,我沒有資格怪妳,只是……」
「只是什麼?」
「媽,你們早就時常同進同出一些場合,很多人都知道妳就是破壞他們家庭的第三者,我想……妳一定會遭到很多人的批評,我是擔心……」
關琳達隨即高喊:「我也擔心啊!鬧鬧緋聞又有什麼,出了人命才糟糕,我還想在演藝圈裡做人啊!我已經四十多歲了,還能做什麼?這下子我也混不下去了,妳說,我要怎麼辦?曼曼,妳說,媽媽要怎麼辦?」
曼曼無言以對,她只有二十歲,但這一剎那她卻覺得自己好像突然長大了,許多事情、許多責任要自己承擔下來,沒有人能幫她,沒有人能解答……
她的心思飛到了昨天早上的情景--
當她從飯店的臥房清醒時,看見客廳擺著令人垂涎的草莓煎餅、精緻的蛋糕和法國鬆餅,銀色的托盤外還有滿滿一盤綜合水果。
她飢餓的胃已經抵擋不住誘惑的叫個不停,她撫摸鮮艷欲滴的玫瑰,心裡漲滿了幸福。
唉!幸福的感覺這麼好,為什麼她從前一直在排拒逃避呢?
曼曼,慢慢享用早點,妳想待多久就多久,我會打電話跟妳聯絡。我愛妳--
季天鴻的字跡又大又草,十足大男人的字體。那最後寫的三個字似乎是在匆促中完成,寫完紙條也沒有署名,那個「妳」的最後一劃,長長地撇到了紙條最右端。
曼曼仔細研究完壓在托盤下的紙條,帶著笑意吃完早餐,然後回到家中。
母親還在床上沒有起來,看著隨地丟放的鞋子、手提袋,曼曼猜想母親昨夜一定又晚歸了。
中午,曼曼接到了季天鴻的電話。
季天鴻的聲音不帶一點感情。「曼曼,我們家出事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可能有一段時間不會和妳聯絡。」
「出了什麼事了?」
「妳看電視就會知道,我媽自殺了--」
電話裡,兩人一陣好長的沈默。
最後,季天鴻說:「我們再連絡。」
曼曼聽見季天鴻掛斷電話,沒有再見、沒有情話、沒有感情……什麼都沒有了!她心情沉重的放下電話:心裡不安的感覺像厚重的烏雲緩緩的籠罩過來。
「曼曼,我看……我們還是出國找妳爸爸吧!」
母親琳達的聲音把沈思中的曼曼叫了回來。
「什麼?爸爸?」好陌生的字眼,她在好多年前就遺忘有父親的感覺了。
「是啊!曼曼,我一直都沒有告訴妳,那是因為我以為不可能再回頭找他了。」
「妳怎麼不告訴我,你們有在連絡?」曼曼驚訝的問。
「我怎麼能告訴任何人,妳老爸在台灣還有好幾個債主呢!」
「可是,他是我爸爸啊!」曼曼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知道,他還是很關心妳,才會不斷打電話跟我聯絡,我們都是聊起妳比較多。妳爸爸在加州好像混得還不錯,幾個月前他還打電話給我,要我帶妳一起去找他。哼!那時候我想都不想就拒絕他了--但是現在,我看……我得要重新考慮了。」
「那妳和季國華是不是結束了?」
關琳達揮了揮手,滿臉失望的說:「他啊!那個老狐狸,已經好久沒有回我的電話了,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我看……我可能套不住他。」
「所以妳想找爸爸當避難所?」
「這有什麼不對!我不快點離開這裡怎麼可以?我可不想成為眾人的箭靶!曼曼,妳也和我一起去吧!」
「我不去!我已經打算開始補習,明年考大學,我有自己的打算,不想去投靠爸爸。」
琳達細想了一會兒,不再堅持。「也好,反正家裡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我名下幾間公寓的房租也夠妳生活了,有什麼需要記得打電話給媽媽,我想,妳爸爸多少也會幫忙,我去看看他混得怎麼樣,不錯的話……我就留在加州和他在一起了。」
這就是關琳達的性格,她總認為,女人有困難的時候,永遠只需要再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裡,所有的困難就可以解決了。
曼曼對週遭環境充滿了無力感,或許她也帶有母親的性格,因為這個時候,她好希望季天鴻在她身邊,誰說她不想談情說愛的?此時,她好需要他的懷抱,她好需要他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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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果然下出曼曼的預料,媒體挖出了關琳達曾經和季國華交往的新聞,所有批評和諼罵全都指向關琳達一個人,關琳達被媒體形容成一個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關琳達狼狽的準備出國。
曼曼到機場送母親出關,看見母親躲躲藏藏的避開記者的模樣,曼曼心裡就一陣酸苦。
她拒絕了和母親一同前往加州避難,也打消了到南部找外婆的計劃。她選擇了自己一個人面對未來,獨立堅強的守在自己的家,哪裡都不去,哪裡都不想逃。
七天後。
曼曼正打算到圖書館讀書,最近她已經重拾書本,打算明年重考大學。
「咚咚咚……」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曼曼正套上運動鞋,綁好鞋帶起身。從門上的小孔中,她看到了一個落寞孤單的身影,她急切的打開門。
「曼曼。」季天鴻喚她。
「你來了--」曼曼打開門讓他進來。
才七天不見,她發現季天鴻消瘦了不少,原本堅毅的下顎和高挺的鼻樑更加突顯,短髮沒有修剪,看起來有點長。
兩人走進客廳,他無視曼曼家裡四周的擺飾,眼中只有曼曼。
天啊--他好想念她,他凝望著曼曼,托起她的小臉怔怔地看得出神。
曼曼接收到了季天鴻深情的凝視,也回報他一個難以自拔的眼神。
不管她的想法是什麼,季天鴻已經沒有別的心思去理解,渴望的心情難以克制,只是緊緊抱住了曼曼。
「一切都結束了--」他低聲的說。
「我知道。」
曼曼埋在他的胸口說:「對不起……」
想到季母的死,曼曼的心就愧疚不已,如果季天鴻恨她、怪她,她都能夠理解。但是季天鴻卻因為愛她而從來沒有責怪她,讓她更加耿耿於懷。
季天鴻低頭親吻她的髮絲,低沈溫柔的說:「噓……不要說抱歉,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對妳的感覺從來不曾改變。」
「天鴻……」她更加緊緊的抱著他,聲音開始哽咽。
就這樣,兩人緊擁著彼此許久許久,誰都不願先放開誰。
曼曼主動踮起腳尖,吻住了他緊鎖的眉心,希望用她溫暖熱情的唇,燙平他的煩惱和憂愁。
季天鴻貪婪的需索更多,他抱起她,在曼曼的指引下,來到了她的臥室。
兩人一起投入了柔軟的床上,季天鴻一層又一層的撥開障礙,飢渴的吸吮她的身體,瘋狂的探索,激情的享受肉體和心靈的激盪快感。
當季天鴻進入她時,曼曼仰頭凝視他的動作和眼神,內心突然泛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憐惜感,她緊緊的抱住他,放開身心讓他傾注一切到她的生命深處裡……
第九章
時間是治療傷痕最好的方法,六個月後,朱眉瑛的死慢慢地被人遺忘了。
每個人因這場悲劇而中斷的人生,漸漸地被接續了起來。季國華因為輿論的關係,呈半退休狀態,漸漸淡出商業社交圈。季天鴻在工作上的責任越來越重,一方面還得盡力從中彌補弟弟和父親的裂痕,只是,季天齊個性叛逆衝動,最後還是毅然決然離家出走,利用母親留給他的錢和朋友投資了一問小酒吧。
季天鴻還是注意著弟弟在外的動向,聯考的成績出來,知道弟弟考上了大學,也能自給自足,總算放了心。
至於季國華和林玉鳳,畢竟已經有了二十五年的感情,只是顧忌和愧疚於朱眉瑛的死,林玉鳳一直低調的守在季國華身邊,兩人決定不公開彼此的關係。
閒暇時,季天鴻和曼曼又回到了河堤騎腳踏車、打籃球。
他們的感情持續加溫中,季天鴻知道家裡的悲劇並不是曼曼的母親造成的,但難以開口向曼曼解釋,這件事好像一個不定時炸彈,深埋在他心底。他在等待適當的機會,讓曼曼明白真相。
一向積極樂觀的曼曼,覺得現在的生活相當充實和滿足,唯一讓她掛心的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