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還是趕緊離開先。
確定李XX人已不見,高禹才轉回頭瞪著成菱,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資料庫。
斜眼瞄見成菱正打算拿開掛牌,高禹突然吼了一句。「『非請勿入』那牌子給我掛著。」
成菱嚇一跳,連忙將手拿開。
「你今天是怎麼了?火氣那麼大。」
「我怎麼了!」高禹大跨步走到成菱面前,成菱一臉無辜樣,一見她表情,高禹心裡又是氣又是惱。
這是怎麼回事?他一個人站在外邊擔心了老半天,她卻像個沒事人似的,一點知覺也沒有?她就對那個姓李的傢伙那麼放心,還是說,她心裡其實很期待跟姓李的傢伙「辟室密談」?
高禹繃著臉怒視成菱半晌,突然洩氣地頹坐椅子上。
「我發現我一點都不懂你,你怎麼能做出那麼大的轉變?一會兒說喜歡我,一會兒又對我視若無睹,一會兒又跟另外一個男人躲在辦公室聊得那麼開心……」
成菱看著高禹扯著頭髮嘟嚷的模樣。她並不熟悉一個人陷入愛情裡,會出現什麼樣的反應,但看著高禹懊惱的神情,她心頭靈光一閃——難不成他也喜歡她?是這樣嗎?
成菱按捺不住心跳。
「別那樣盯著我看!」抬起頭,瞧見成菱探究的視線,高禹臉一紅,孩子氣地吼她。他不喜歡她的眼神,他覺得他心事無所遁逃,突然間變成一個透明人了。
「你是在嫉妒他嗎?」
高禹表情一陣窘。「誰說我在嫉妒?我只是——不喜歡被擋在門外的感覺。」
「噢!」成菱垂眸深思,一對長睫在眼上扇啊扇地,突然她福至心靈地脫口說道:「那意思是說,我可以答應跟他一起吃飯嘍。」
蝦米!高禹像燙著似地跳起。
「我不准!」
「為什麼不准?」成菱面露淺笑。「你只是不喜歡被擋在門外,難不成現在又加上一條,不喜歡我跟他一塊去吃飯?」
她她她——明知故問!瞪著成菱的俊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分明就知道他的意思,竟還故意挑他語病。
指著成菱秀氣的鼻樑,高禹失控地撂下警告。「你敢答應跟他一塊去吃飯,我,我就……」就怎樣?高禹驀地驚覺腦子一片空白。
他能怎樣?
「就怎樣?」成菱笑得像偷著腥的貓似的,詭譎神秘。
他就——高禹瞪著成菱的笑臉,心裡一惱,突然伸手擄住她纖細的腰肢,把她往懷裡一拉,成菱吃驚地瞪著他。高禹雙眸注視她兩秒,然後將自己的唇覆蓋上她的。
成菱發出驚訝的低喊,整個人完全靜止。她知道她剛才是在玩火、故意挑釁高禹脾氣,但她不知道,挑起他脾氣之後,他竟反而欺上來吻她。
「你這折煞人的小東西!」
高禹用成菱仍然記得的那種熱情吻著她,緊密、渴望,彷彿他是乾渴的旅人,而她是水源澎湃的綠洲;從唇瓣傳遞到心中的那股親暱,讓她無法動彈,只能軟軟地偎靠著他,任他親吻肆虐。
他一隻手離開她的腰,改捧住她的臉頰。她多麼纖細!高禹邊吻著心裡邊閃過這個念頭。他一隻手便能包住她整個下顎,脆弱得彷彿他用力一捏,她就碎了——高禹指間撫過她脖子,成菱敏感地身體一縮,但回吻的嘴卻不曾稍離。
感覺到她的回應,高禹吻得更加熱烈。
「成菱……天吶!你怎麼可以……我沒有辦法……」
她感覺他的大手滑至她頸背,突然一把纏住她烏溜的髮絲,稍微使勁地將她頭仰高。高禹舌尖舔過成菱唇角,沿著暴露出來的肌膚朝胸口吻去。
成菱忍不住伸手捧住高禹的頭,此時她早已分不清她到底是想推開他,還是想催促他繼續朝下,當他手指鑽進衣擺下方,滑撫過她赤裸的腰際肌膚時,桌上電話突然鈴聲大作。
高禹驀地停下探索的指尖,仍擁著成菱的他發出挫敗的呻吟。「該死的。」
「我、我得接電話。」成菱語調朦朧地低喃。
高禹深吸了一口氣,才毅然決然鬆手讓她離開。天曉得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坐在初時拉來的椅子上,高禹一邊揉著臉頰,一邊睇視成菱工作的模樣。她回應電話非常簡潔有力,通常是靜靜地聽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短短地「嗯」了一聲,當作回應。
高禹注視她裸露在衣服外的手肘手腕,和自己相比,她是那麼細小,但她對他的影響力卻不容小覷。高禹想起方才兩人的擁吻,她甚至連話也沒說,不過是挺腰將唇湊近他的嘴一些,他渾身便興奮得像快炸開一般。
她怎麼可以,
「記住了,嗯,明天。」確定對方已切斷通話,成菱這才將話筒掛上。她站在辦公桌前猶豫該不該轉頭看高禹。她垂著頭,盯著桌上的迴紋針,動也不動,暫且讓她當只鴕鳥,因為從接起電話那時,她便一直感覺高禹的視線粘在她側臉上。
兩人都沒說話,辦公室裡的空氣像突然凝固住了,安靜得嚇人。
「我該拿你怎麼辦?」
高禹突然說話。聽到他這不知該歸於自言自語,還是歸於問題的問句,成菱表情也跟著困惑起來。
「你說不給你不看別的女人的承諾,就不能靠近你。好,因為我沒辦法給你一個明確答案,所以我只好努力抗拒你的吸引力,但經歷過剛才的吻——」高禹焦躁地猛抓了下頭髮,發狠似地喃喃道:「我再說我可以離你離得遠遠,或只是把你當成朋友,那就真的叫見鬼了!」
所以呢?他想怎麼做?成菱不安地靠著桌面。
高禹無聲無息地離開座位,一個箭步跨到成菱身邊。「看著我,成菱。」
「啊?」沒意料到他會突然靠近,成菱驚慌地抬起頭來。
高禹伸手捧住她的臉,滿臉慎重。「請你老實做出選擇,我不接受任何暖昧不明的答案了,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你聽好了,你是想繼續當我朋友,繼續跟我保持安全距離;還是願意接受未知的挑戰,跟我在一起?」
望著高禹火熱的黑眼睛,成菱陷入天人交戰。她當然想跟他在一起!二十六年來她第一次這麼渴盼一件事情發生。
但她就是說不出口!在她心裡嘶吼她願意的同時,腦中卻又出現另外一個聲音,清楚地提醒他們兩人之間的差距,愛上一個習慣漂泊的靈魂,是自討苦吃的行為,渺小的她絕對勝任不了的。
複雜的情緒在成菱心中翻攪,被逼著和高禹對視的結果,得來她兩串情不自禁的淚。她好痛苦!他怎麼能叫她做這種決定?他明明知道她喜歡他。
「我不知道。」淚一落下,成菱立刻掙脫高禹箝制。「我的心在催促我說好,快答應你;但我的腦子卻一直在提醒我,說我們不適合……」
「我不懂我們到底是哪點不適合?就因為我不能給予你承諾,說我會愛你一生一世?承諾對你而言具有那麼重要?重要到可以教你漠視你的心?」
「不是這樣的!」高禹喋喋地逼問,終於將成菱逼到極限,她手捂著雙眼,情不自禁地脫口嚷道:「因為我沒有安全感!」
此話一出,兩人都突然呆住。成菱欲轉身逃開,高禹哪願意放她離去。
「什麼意思?你再說清楚一點。」
「你不要逼我,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我從來沒有這麼歇斯底里過,全都是因為你,我討厭,我討厭你!」
那些無緣成熟的自卑情緒,從幼年時就一直累積在成菱心裡,高禹的逼壓像是一把鑰匙,「砰」地引爆她一直緊鎖情緒的閘門,使她無法再用理智去分析思考、甚至將之壓抑。
在高禹懷中,成菱像撒潑的小孩槌著他胸膛洩忿,高禹毫不放鬆,只是一直緊緊擁抱著她,直到成菱像顆洩了氣的氣球癱在高禹身上,他才半拖半抱地將她抱坐在椅子上。成菱的臉偎在高禹胸口,高禹的手指一邊順著她長髮,從發頂到髮梢一遍一遍輕柔地撫摸著。
緊接而來的是難過的情緒,眼淚從成菱緊閉的眼眶中不斷地滑下。她一點都不想這樣,但被高禹抱著、撫摸著,那股溫柔傳遞進心裡之後,她便再也控制不住。
「好好笑,這樣失控的我,竟然有人會說我是他們的『繆思』,什麼『擅於傾聽的精靈』……其實我最清楚自己了,我實際上不過是只紙糊的老虎,連我自己的情緒都應付不了,竟然還要去負擔別人的情緒……」
高禹不認同。「不,不是這樣的。你只是太善良,不懂怎麼拒絕別人。」
「我善良嗎?」成菱咕噥。「不,那只是旁人的錯覺。我只是掛著一張面具,假裝自己很溫和、沒有脾氣,實際上我卻不是這樣的,這件事問你最清楚,有哪個溫和善良的人會打人還嚎啕大哭?而我偏就會。」
說到這!成菱一癟嘴又想哭,不過一聽見高禹說的話,原本溢出眼角的淚一下又突然止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