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前世是個官家千金,長得非常高雅美麗,個性冷漠恬淡,一心鑽研佛理。」
這聽起來和今世的她個性差異不大。她也是個性冷冷的,不太愛說話,差別在於佛理的鑽研,前世的她似乎更用功一些。
「她的名字和今世的妳一樣,都叫破軍。」老師父又說。
「她也叫破軍?」有這麼巧的事?
「對,而且她同樣也姓石。」
「師父……」石破軍迷惑了,同名同姓這事經常發生。但若連前世今生都一模一樣,就有點離譜了,需要他老人家指點迷津。
「這當然不是巧合,這跟妳的前世有絕大關係。」老師父解開她心中的迷惑。
「前世的妳不但是個官家千金,而且擁有奇特的命盤,所以才會被父親取為這個名字。」
「她的夫妻宮裡是不是有紫破,屬『淫奔大行』的格局?」石破軍追問。
「不止。」老師父答。「她的命盤看起來跟妳很像,但實際上還是有點不一樣,她的要特別些。」
「怎麼個特別法?」石破軍聽入迷了,雖然說的是她的前世,但聽起來就像是別人的故事,充滿了傳奇性。
「她的命宮比妳強,妳只是夫妻宮特別,本命並無稀奇之處。而她卻是天生帶有福蔭,誰得到她,誰的家運就會興隆。就算不能,至少可以止住厄運,這是妳們最大的不同。」
紫微斗數是很奇妙的,看起來很像的命盤,可以因為流年大運或對宮星宿的排列方式而牽動全局,也算是命理的奧妙之處。
「既然如此,一定很多人想得到她。」石破軍推論。
「沒錯。」老師父點頭。「前世的妳,確實擁有很強的命盤,但另一方面,這命盤又害了她。她就是因為這命盤,而被京城中最有勢力的人盯上,想將她收為小妾。」
故事進行到這裡,石破軍突然覺得有些熟悉,好像是她的翻版。
「那個人是……殷仲威?」不知怎麼地,她直覺想到他。
「對。」老師父笑道。「就是時常出現在妳腦海裡的男人。」
老師父一語雙關,石破軍聽得有些臉紅,不知該說什麼。
「後來她有沒有……」她不曉得怎麼開口問師父,她有沒有被收為小妾。
「有。」師父明白她想問什麼。「妳口中的男子拿她父親的性命威脅她,她為了保全她父親,只好委身於男子,卻也因此種下被她父親誤會的因果。」善哉善哉。
「她父親為什麼要誤會她?」他應該知道她是不得已的才對啊!
「因為她父親是一名難得的清官,對她的教導很嚴。寧願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女兒的名節。同樣地,前世的妳為了救父親,寧可不要自己的名節,以至於造成父親對她的誤會。」
所以說,前世的她,可以說是道德束縛下的犧牲品,若換到現代來就會有所不同了--不,也許沒有多大的不同,如果真的不一樣的話,她就不會坐在這裡聽老師父說話了。
「妳一定感慨,為何時代換了,有些觀念卻還是根深抵固,對不對?」老師父忽然問她。
「師父!」石破軍錯愕,他似乎懂得讀心術。
「這就跟佛理一樣,無論時空如何轉換,佛理可以有不一樣的解釋,但根本的意義卻不會改變,世間的道理想來也是如此。」他不是懂得讀心術,而是活在世問太久,許多年輕人想不通的事,他都能一目瞭然,這也就是老年人珍貴的智慧啊!
聽見老師父的話後,石破軍頓時覺悟。
世上所有的大是大非,原沒有道理可循。只是人們暗自將它們加了一道鎖,久而久之,這鎖就成了一個定律,無論時代再怎麼善變,人們還是無法擺脫那一道鎖,依然要在定律下生活。
「無論如何,她還是把自己給了那個男人,搬進他的大宅院了。」老師父把談話內容再拉回到她的前世,石破軍也把思緒再拉回來。
「那……他對她好嗎?」她指殷仲威。
「非常好。」老師父十分明白她的意思。「他甚至為她造了一座她專屬的院落,院落裡面有水池和小橋,橋上還刻滿了詩詞,前世的妳非常喜歡。」
老師父無意中洩漏的訊息,對石破軍來說有著天大的意義。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喜歡水池,又殷仲威為什麼堅持一定要在橋上刻上詩詞,莫非他也受了前世的影響?
「師父……」她臉色蒼白地看著住持,不敢把她心中所想的問出口。
老師父卻點點頭。「沒錯,他對妳非常好,但妳卻不能接受他的好,時常陷入矛盾。」
石破軍不知道住持這句話是不是故意說給她聽的,還是只是純粹陳述故事,她前世的處境跟現在的她好像。
「後來呢,她怎樣了?」她想知道她是不是有比較好的結局。
「後來那個男人之前的寵婢,和護院私通懷孕,並且想把責任推給他,但被他識破,當著大家的面拆穿。寵婢自覺得受辱,在大家的面前揮劍自盡,還是前世的妳搶下她手中的劍,代她挨這一劍,她才撿回一條命的。後來那個男人命令護院帶著寵婢離開,前世的妳卻因此認清你們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因而動了出家的念頭。」一切都是命哪!
「師父……您的意思是說,我曾救人一命?」得知這事後,石破軍的臉色更蒼白了,她也見過同樣情景,就在她和……
「沒錯,這個女人日前也曾出現在妳的生活之中,就是那位殷先生的未婚妻,不是嗎?」老師父果然能溯往及今,什麼事都知道。
石破軍只能點頭。
「其實不只是那位小姐,妳的身邊也出現了一位和妳前世有關的人。」老師父提醒她。
「我的身邊?」她愣住。
「嗯。」老師父點頭。「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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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的烈火,像是來自地獄的火焰,吞噬掉整座尼姑庵。
失火了,快逃啊!
大火竄起,火苗四處亂飛。庵院裡面的尼姑,個個忙著逃命,逃離這場暗夜惡火。
好不容易才趕到佛寺的殷仲威,甫看見佛寺,腦中就閃過一個恐怖的畫面。畫面中的他站在庵院的外頭,似乎在等待誰。
他在等誰?
殷仲威沒辦法解釋腦中為何會突然閃過這些片段。這情形,就和前一次石破軍說要和他分手的時候一模一樣,當時他也看見了同樣的男人、同樣的幻象,不同的是他在哭。
他為什麼哭?
答案很快浮現。殷仲威幾乎可以穿透男人的身影,看見大火中的石破軍,她正砰然倒下,埋葬在火場之中,男人救不了她。
「不!」以為幻象是真的,殷仲威忍不住大吼。
「快走開,破軍!快走開!」他用手亂揮了一陣,幻象消失,佛寺又好端端地矗立在他眼前,殷仲威呆得像木頭人。
這是……怎麼回事?
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鬆開再重新看一次。在他面前高高聳立的,的確是原來的佛寺,之前他所見到的,都只是幻影。
殷仲威覺得很不可思議,自己怎麼會變得這樣神經兮兮,並看見一些不該出現的東西?然而,他沒有時間再想這些問題,他必須盡快衝進佛寺,阻止石破軍剃度。
破軍,等我,千萬不要衝動啊!
不知道誰比較衝動,殷仲威這一路幾乎是用沖的。他一路衝進佛寺,又一路衝進師父們清修的大殿,當時師父們正在做晚課,看見他衝進來,全部的師父都呆了。
「破軍呢?」該死,怎麼都是和尚,難道她是唯一的尼姑?
殷仲威一開口就是要人。
「施主,您找石小姐嗎?她正和住持說話,不在這裡。」帶領石破軍去找住持的小師父見狀連忙站起來回話,免得他打擾到大家清修。
「住持?」一聽見這兩個字,殷仲威的頭都暈了,以為已經來不及了。
是這樣的,他雖與佛無緣,但起碼看過一些神怪電影。知道剃度這種事通常由住持來進行,他以為石破軍正在接受剃度的儀式。
「快帶我去!」殷仲威簡直快急瘋了,抓起小師父的手,就要拖著他走。
「施主,你先不要衝動,師父的廂房在那兒!」小師父給殷仲威指路,那是一條很長的走廊,直通住持的廂房。他立刻放開小師父,往那個方向跑。
「德清,你怎麼可以隨便把師父的廂房告訴外人?」殷仲威走後,有人罵小師父。
「是師父要我講的。」小師父一臉無辜。「師父他老人家說,不久之後就會有一位男施主匆匆忙忙跑來指名找石施主,叫我直接將他引入廂房。」可不是他粗心大意。
換句話說,師父他老人家的法力又更上一層樓,不僅能通曉過去,還可以觀測未來,真是可喜可賀。
「師父果然是個高僧啊--」師父們齊點頭,都對住持的法力深深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