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橋上站立的女子,撫著欄杆上的刻字輕聲呢喃,她身邊的男子聽著聽著笑了,拉起她的小手問她喜不喜歡。
喜歡。
她好喜歡。令她歡喜的不只是新居,還有男子,他對她的好,教她好生為難。
「妳知道的,對不對?」現實中的男人與映像中的男子重迭,定格為同一個畫面。
她失神地看著殷仲威焦急的臉,頃刻間什麼都懂。
「我……知道。」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回答,但她直覺影像中的院落,就是他想要的設計,她也說不上為什麼。
「……知道就好。」殷仲威同樣迷惘,同樣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堅持一定是她,而且她非得知道不可,只是一味地服從內心深處的指示。
「那麼、那麼我回去重畫。」石破軍匆匆地收起設計圖和公事包,飛也似地逃離殷仲威辦公室,靠在電梯的牆上喘息。
剛剛……浮現在腦中的畫面是怎麼回事,難道那就是所謂的前世今生?莫非她的上一輩子和殷仲威有所牽扯,所以這一輩子才會再遇見他,繼續未了的緣分?
今生的許多事,都是前世種下的因果,很多事情都是前世注定的……
未婚夫的聲音環繞在耳際,石破軍的心都慌起來了。
殷仲威的為人……他的未婚妻……還有漢忠……不行,說什麼都不可以!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之內,交出殷仲威滿意的作品,從此不再與他有所牽連。
石破軍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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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天。
猛然睜開眼,呆看被夕陽餘暉染紅的天花板,殷仲威頻打哈欠。他懶洋洋起身,隨手抓上浴袍穿上,拖著要死不死的腳步,走向起居室的小吧檯,拿出酒杯為自己倒了杯酒。
又過了一天……不,應該說,又過了一個白天。真正精彩熱鬧的節目正要開始,他卻提不起勁。
應該是老了吧!
殷仲威自嘲。
以往每當這個時刻,他一定是興致沖沖,為即將到來的狂歡夜晚做準備,現在他卻連動都不想動。
唉!
拿起手中的白蘭地啜了一口,殷仲威比誰都明白這跟年齡無關,真正影響他的,是他的心情。
自從那天和石破軍的會面以來,又過了一個禮拜。這一個禮拜,他刻意不和她連絡,刻意讓自己血液中沸騰的慾望降溫,但還是失敗了,他真沒用。
還是去找她好了,
把酒杯中的白蘭地全部喝光,殷仲威放下杯子,打算稍微梳洗一下,換上衣服出門,這時卻聽到門被人用鑰匙打開的聲音。
「嗨,慧琳。」他不必轉頭看,也知道來人一定是未婚妻,只有她有他的鑰匙。
「仲威?」反倒是文慧琳嚇一跳,忙著拍胸口。
「妳那副樣子好像見鬼一樣,我有那麼可怕嗎?」奇怪,他明明就記得他的女人緣好得很,怎麼他身邊的女人都不捧場。
「我沒想到你會坐在那裡。」文慧琳鎮定心情後,也跟著坐在他對面。「通常這個時候你還在睡,我以為你會在床上。」
「抱歉我身邊沒有女人,讓妳失望了。」無法享受抓奸的樂趣。「不過我也沒想到妳會突然回國,英國好不好玩?」
「你知道我不是去玩樂。」文慧琳有些心虛的回答。
「是嗎?」他冷笑,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文慧琳根本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當然是,我是去工作。」她很快把這話題帶過去。「出國的期間,我一直在煩惱你沒有把我交代的事情辦好,你辦好了嗎?」
「辦好什麼事?」他打哈欠。
「我們的新居啊!」她蹙起秀眉。「我不是有給你一張名片,叫你跟那個建築師連絡,你到底連絡了沒?」
「哦,那個啊!」他恍然大悟。「這妳不必擔心,所有的事情都在進行中,一切都很好。」
「真的?」文慧琳懷疑的看著他,很難相信,他能把一件事情辦好。
「嗯。」他點點頭,一副自信的樣子,文慧琳總覺得其中有鬼。
「那就好。」不過就算有鬼,她也沒空管,她還有其他事要忙。「既然一切進行順利,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明天要去加拿大。」
「妳又要出國?」殷仲威愣住。
「是啊!」她看著他。「有什麼不對嗎?」幹嘛大驚小怪。
殷仲威不悅地攏緊眉心。雖說是各玩各的,但她這種行為也太過分,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妳這樣我們要怎麼培養感情?」他口氣不爽的說。「每次剛見面,妳就嚷著要出國,就不怕我出軌?」
「你一天到晚出軌,我有什麼好怕的?只要有個限度就好。」文慧琳覺得他才奇怪,從以前就是如此,現在才提。
「限度?」殷仲威聞言發笑,他從來不懂得這兩個字的意義,她也不是不知道。
「你自己拿捏。」她才不管他奇怪的情緒,反正他向來是晴時多雲偶陣雨,真的理他的話,就太傻了。
「好吧,我自己拿捏。」殷仲威笑笑,笑容中充滿決心。文慧琳壓根兒不瞭解他的想法,也懶得理。
「好了,我要說的話都說完了,現在我要回去整理行李。」她說著說著就要走。
「慢走。」他不在乎的揮揮手。「記得玩久一點,別太快回來。」他敢打賭,等她辦完加拿大的公事,一定會直飛英國,到時可有得磨了。
「你今天真奇怪。」文慧琳完全不理他,只趕著離開。「反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我們再連絡。」
啪地一聲。門再度被關上,從她進門到離開,中間也不過相隔十分鐘。
……好好笑。
殷仲威無意識的拿起玻璃杯把玩。
最近他碰上的女人好像都急著逃離他,石破軍如此,他的未婚妻也如此,看來他的女人緣得重新再檢討才行。
……打電話給石小姐吧,總要關心她的進度。
殷仲威決定不管他的未婚妻,打電話給石破軍。不過在撥她的手機之前,他還是先打了一通電話到別處,交代對方幫他辦一點事情。
「喂,張秘書嗎?幫我調查一下我的未婚妻,她最近常跑英國……」簡單交代幾句話之後,殷仲威切斷通話,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撥石破軍的手機。
石破軍正想打電話給殷仲威,告訴他已經完成草圖,請他約個時間會面,就接到他的電話。
「真難得,妳還會開機。」殷仲威一開口就沒個正經,石破軍倒不介意。
「我正要找你。」剛剛好。
「妳找我?」他幾乎吹起口哨。「這比妳開機還難得,妳為什麼找我?」一定是……
「我完成設計圖了。」果然。「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們可以約個時間見面嗎?」她希望早點把這件事解決。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殷仲威聳肩。「我剛好在家,妳現在就帶著妳的設計圖過來,逾時不候。」
「又要去你家?」石破軍的語氣十分猶豫。
「怎麼,怕了嗎?」他刺激她。
她是怕,怕看見他家那些交媾的神祇,和三不五時出現的幻象,它們在某個時間點,會重迭在一起。
「不能約在別的地方嗎?」她刺探性地問。
「不能。」他想都不想地拒絕。
石破軍歎氣,遇見一個任性的蠻子實在沒有辦法,反正是最後一次,就屈就一下吧!
「我馬上過去。」
「好,我等妳。」
雙方掛上電話,若說誰的心情會好一點,當然是殷仲威無疑。
他若有所思地將手機拿在嘴邊,思考待會兒要是石破軍來,自己該跟她說些什麼話,怎樣才能說服她,接受他的提議。
他真的好想要她,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就好像一頭飢餓了很久的豹子,發現了等待許久的獵物,恨不得馬上撲殺一樣振奮人心。讓他一向懶洋的心志,都跟著動起來了……啊?糟了!
猛然察覺自己還裹著浴袍,殷仲威丟下手機,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浴室梳洗。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衝進更衣室,打開吊滿各式名牌襯衫的衣櫃,抽出一件白底粉紅條紋的襯衫,穿在身上。
他照照鏡子,這樣好看嗎,會不會顯得太沒有特色?
越看越覺得不妥,殷仲威快速脫下襯衫,又換了一件鐵灰色的襯衫,對著鏡子狂照。
不好,看起來就像準備開股東大會的老頭,一點朝氣也沒有。
他又脫下灰色襯衫,換上另一件紅色印花襯衫,頃刻變成舞男。
真他媽的,他就沒有素一點的衣服嗎,非得把自己打扮成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才行?
殷仲威忘了,他本來就是花花公子,想一下子改過自新,本來就很困難。
好吧!他認輸,隨便抽出一件全黑的襯衫穿上,就當這是教訓,該添新裝了。
殷仲威私底下決定,要把衣櫥內那些太像花花公子穿的衣服丟掉,換上一些正常人比較常穿的衣服,將來也比較不必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