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過要回報,只想平平靜靜地生活,如果可以的話,只求老天爺讓我們姊妹早日重逢……」
門外的譚辰翮震撼地倚在牆上,他根本沒想到會聽見鳳兒這番話,更沒有想到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會如此深刻地看透他的心。
她果真是他的紅顏知己!忍住心裡翻騰的感動,他悄悄離開了幽夢樓。
那天宋娘陪著鳳兒,就像過去一樣為她整理房間,清理雜務,擦地板抹桌椅,還找出大木盆,燒了熱水幫她洗澡、洗衣服,鳳兒也一刻不停地動手幫忙。
當看到鳳兒雖笨拙,但已經很熟練地做著這些她過去從未曾做過的事情──特別是將木桶投進井裡提水,用力地搓洗衣服、打掃時,宋娘心痛得淚流不止。
「我的小姐啊,看妳這般受罪……妳讓宋娘如何安心哪?!」她抓著鳳兒的手,心疼地說。
鳳兒趕緊放下手裡的活,掏出手絹為她細心地拭淚,安慰她道:「妳別哭,我沒事的,我已經習慣了……」看到宋娘更多的眼淚,她趕緊又說:「妳看,多活動活動後,我現在身體好了很多耶。妳看我比以前壯實多了,那天趴在走廊上睡著了都沒有生病喔……妳看,我多有勁啊?」
說著還撩起衣袖讓宋娘看看胳膊上的肌肉,這動作還是跟飛飛學的呢。
「別,小心著涼!」宋娘一見她露出潔白的胳膊,趕緊拉下她的衣袖,並急忙提醒道:「不可以,妳千萬不可以在走廊上睡著!」
「那妳說,我是不是比以前壯實了嘛?」鳳兒撒嬌地抱著她的肩膀搖晃。
這是她從小到大要逗宋娘高興時常有的動作。宋娘終於破涕為笑了,看看她因幹活後紅潤的臉色和煥發的精神,點頭道:「是,妳真的比以前強壯了。我還一直擔心最近秋風急,天轉涼,妳又該犯病了呢!」
鳳兒輕笑道:「那是因為老天爺知道大姊為我準備的藥早讓我吃光了,所以祂保佑著我沒讓我生病。」
「這就好。老天爺保佑,讓我的鳳兒小姐平平安安!」宋娘真心地祈求。
隨後她們快樂地吃著宋娘帶來的東西,說著貼心的話。
一直到掌燈了,巧巧差丫鬟過來催宋娘離開,她們的快樂才消失。
看著宋娘的身影消失在黑夜裡,鳳兒終於忍不住哭著奔回房間,將自己埋在被子裡放聲大哭起來。
譚辰翮無聲地走進來,看著床上顫抖不已的身子,心裡很難受。
他坐在床沿,將她拉入懷中。「是我不好,可是我還不能讓妳們在一起……」
鳳兒抽泣地說:「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們,等你相信了,你會讓宋娘回來的,是嗎?」
「是。」譚辰翮為自己虛弱的回答感到羞恥。
這個膽小怯懦的女人明知他的心裡有片黑暗,卻願意為了驅除這片黑暗孤身作戰;明知他心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卻願意做撲火的飛蛾。
在他的生命中,從沒有哪個女人願意為他做出這樣的犧牲。
他抱著她,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脊,以他的方式傳達著他的感激──沒有承諾,沒有未來,甚至沒有一個好聽的詞彙。
在他的懷抱裡,鳳兒感覺到他的心跳,體會著他的情緒。
她緩緩地說:「辰翮,你愛過任何人嗎?」
「沒有。」譚辰翮想都不想就乾脆地說。
鳳兒胸口一窒,但仍平靜地問:「這個世界上有你思念的人嗎?」
「沒有。」又是一句毫不猶豫的回答。
鳳兒無聲地歎息,悠悠地說:「你難道對你的爹娘都毫不思念嗎?」
「有什麼好思念的?人死如草芥,隨風四處飛,想又有什麼用?既然無用,何必去想?」毫不拖泥帶水的回答,正像他追尋的人生。
鳳兒停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問道:「你的前妻是個什麼樣的人?」
在她背上游移輕撫的手倏然停住,他的身子一僵,鳳兒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霎時繃得緊緊的。她心裡很害怕,但她勉強自己保持不動,依然安靜地躺在他懷裡。
突然他在她腰上的胳膊收緊了,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她閉上眼睛,準備等他將她勒死或是扔到地上去時,他卻開口了,語氣陰冷得令她四肢冰涼。
「她是個淫婦,以後不准再提起她!」
「淫婦?」鳳兒忘記恐懼,突然大膽地問:「飛飛不是你的親生兒子吧?」
「大膽!」這次譚辰翮發威了,他猛地將鳳兒半扔半推地丟到床上,怒不可遏地訓斥道:「不要得寸進尺!也不要試圖探測我的內心,我討厭這樣的女人!」
說完,他轉身就往門口走。
鳳兒不想讓他這樣走掉,可是又無力起身追他,便在他身後大聲說:「你說過昨晚你留下了,今天也會留下的,你說話不算話!」
她的激將法顯然奏效了。
那個已將門拉開一半的男人愣了半晌,突然爆出一陣大笑,他將門再次關上,回過頭看著床上的鳳兒,見她的氣息急促不穩,手指緊張地抓著被單邊緣。他臉上的暴戾之氣一斂,換成了玩世不恭,虛假而放蕩的笑容。
「看不出,妳已經喜歡上昨夜我們玩的遊戲了。美女相邀,我何樂不為呢?」
說著他扯開身上的衣服回到床邊。
他驟然改變的態度令鳳兒驚駭地睜大了雙眼,而他冰冷的眼神更令她害怕,她後悔自己將他叫住。
「怎麼?妳害怕了?後悔了?」譚辰翮將衣服扔在凳子上,動作俐落地脫去褲子,蹬掉鞋襪,翻身跪在床上逼視著她。
鳳兒是害怕,是後悔了,她想抓過被子來掩住自己。可是被子被他龐大的身軀壓住,根本拉不動。
「起來,脫掉礙事的衣服,讓我今天再教妳幾招。」譚辰翮說著就伸手拉她。
鳳兒受不了他這種浪子樣,想起他曾進出妓院與巧巧那種青樓女子為伴,不由怒氣猛升。
她揮開他的手,往後一縮坐起身來,說:「你走吧,我不要你這個樣子,你這樣子就跟街上調戲婦女的流氓惡棍一樣,我不要!」
譚辰翮聞言,眼光一凜,肅然道:「我譚辰翮就是這個樣子,妳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說完張臂向她撲來。
鳳兒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抬腳就往他用力踢去。
譚辰翮人大目標大,又跪在床沿,被鳳兒這全力一踢,正踢中胸窩,毫無防備的他身子往後一仰竟掉下了床。
「辰翮!」鳳兒沒想到自己竟一腳將他踹下了床,當即慌了。
她匆忙跳下床撲到他身邊,著急地道:「辰翮,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突然譚辰翮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陰鷙的眼裡充滿了暴戾。
「潑婦,妳居然敢使用如此卑鄙的招數!」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揪住她的頭髮,宋娘為她精心梳理的髮髻當即散了。
頭皮傳來鑽心的疼痛,但鳳兒忍著,她知道是自己過分了。
「你打我吧,是我不對,我不該將你踢下床……」鳳兒淚水滂沱地說。
譚辰翮怒氣騰騰地說:「我當然得教訓妳,天下哪有這樣的事,為妻的竟敢把為夫的踢下床?」
他一把抱起她坐在床邊,翻過她的身子壓在腿上,撩起她的裙子。
鳳兒知道她這頓打是無法倖免了,她老老實實地趴在他腿上,繃緊了肌肉準備承受他的重擊。
她從來沒被人打過,不知道會不會很痛?緊閉雙眼,她低聲喃喃說:「爹爹,娘親,姊姊、妹妹,李家的列祖列宗們,請保佑辰翮,讓他不要打得太重,不要讓我太痛!爹爹,娘親……」
手掌高舉的譚辰翮在扒下她的褲子,看到她白皙細膩的肌膚時已經無法下手,再聽她嘀嘀咕咕說著可憐的禱告辭,而禱告辭所求的居然是「保佑辰翮」,就更加無法動手了。
他的手輕輕地落下,無奈地歎息。「算了,算了,妳連我的一下都經不起,打著也沒勁兒!」
鳳兒一聽,忙回頭道:「你不打了?真的不打了?」
譚辰翮沒好氣地說:「男子漢大丈夫,說一句是一句,妳還真的想討打啊?」
「不要,不要!」鳳兒急忙整好衣裳,怯怯地說:「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把你踢下床了……」
想到自己剛才的狼狽樣,再看看鳳兒有趣的表情,譚辰翮真想放聲大笑。可是他不能讓這小女人太得意,於是他板著臉威脅道:「妳已經兩次對我不敬,若再有下次,我定將妳的屁股打得開花!」
「是,是我不對。」長這麼大她從來沒有這麼粗魯地傷害過人,可這次她竟傷了自己夫君的自尊心,這讓她心裡如何能安?
「好啦。」看她確實很不安,譚辰翮心裡得意,卻仍板著臉道:「我不打妳,但還是要懲罰妳,不然以後妳還會再犯。」
「不會了、不會了。」鳳兒知道他既然剛才都沒有打她,那麼她就不用擔心他的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