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分針一吋一吋的移動,她腦海裡的畫面就愈來愈真切,整個人情緒益發惡劣,腳下的大理石地板都被她的腳步給磨熱了。
好不容易聽到熟悉的汽車聲,她反射的又望了壁鍾一眼。凌晨一點二十分整。
她走到玄關,寒著俏臉,兩手叉腰,怒氣奔騰。
范同穌一開門就看見她了,不過只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後就自她身邊走過,逕自上樓。
邱碧荷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在他打算將房門關上,將她擋在門外時,她舉起手一把擋住。
「你什麼意思?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嗎?你不是說晚上回來就要教我的嗎?為什麼現在又要把門關上?」她怒沖沖的質問著。
已經滿身疲累的范同穌聽了她的話,整張臉罩上一層寒霜。
「什麼時候開始,我幾點回來必須向妳報備了?妳以為自己是誰?」冷冷的吐出如冰般的字句後,他又打算把門關上。
邱碧荷沒被他嚇到,整個人氣瘋了,硬是不讓他關。
「誰希罕你的報備呀!我當然知道自己是誰,至少我信守自己的承諾,不像有些人,答應了別人卻三更半夜才回來,還不思反省的無故發脾氣!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唔——」她還沒說出來的痛罵被他突如其來的吻給吞噬殆盡,整個人無法反應的雙目圓睜。
這個帶著懲罰意味的吻是個名副其實的熱吻,范同穌一手扶著她的腦後,唇舌不停的在她的唇瓣上施壓,舌頭毫不保留的侵略她口腔的每一處,汲取每分甜蜜,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惡毒的宇。
他吻她的原因半是憤怒,半是為了讓她閉嘴,完全不帶任何感情。沒想到一吻住她後好像就沒完沒了了,而她則是從起先的全身僵硬到慢慢放鬆,現在雙臂則是陶醉其中的緊緊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幾乎要掛在他身上了。
天旋地轉了不知幾次後,他總算放開她紅腫的唇瓣,硬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體內的慾火給逼退,不耐的將她手臂自他的頸項上剝下,並在彼此之間拉出個距離,拿出冷冰冰的面容對她。
「記得這個吻,有了它,保證妳在男人堆裡無往不利。」
腦袋一片混沌的邱碧荷還沒想明白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房門已在她面前砰的一聲關上。
像連鎖反應,門一關,她的雙腳就像力氣突被抽盡般的軟了下去,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一股燥熱感直衝腦門,將她的頸子以上燒得通紅。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熱吻……她臉紅心跳的伸手撫摸自己的嘴唇,現在都還覺得有星星從眼前閃過,整個人暈陶陶的。
難怪談戀愛的人會這麼喜歡接吻!太好了,她只要勤加練習,一定也能跟方陸芹一起擁有如此美好的初吻!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敲門要范同穌再吻她一次,可是一想到他方才冷冰冰的模樣,她困難的打消主意。
那麼晚回來臉還那麼臭,肯定是被相親對像給甩了!想到這個可能,原先不滿的情緒頓時舒爽不少。
雙腳還是沒力,她只好像只小狗一樣在地上爬行著。幸好她的房間就在范同穌的隔壁,一下就到了。
第四章
邱碧荷與方陸芹的交往非常順利,不過正確的說,應該是邱碧荷與方陸芹還有沈芳華三個人的往來互動很順利。
她常拉著沈芳華一起去看方陸芹打籃球,而方陸芹只要一發現她們,就會主動的朝她們揮手。每當他揮手時,邱碧荷總會樂不可支的用力揮回去,完全沒發現一旁沈芳華的尷尬與退縮。
有時她與沈芳華走在校園裡,方陸芹會主動跑過來跟她們說話,只是她雖然很開心,但心思卻不夠細膩,沒看見方陸芹的目光停留在沈芳華身上的時間總是比較多,而沈芳華總是不自在的迴避著。
這種情況持續了半個月,邱碧荷始終沒有與方陸芹單獨相處的機會。這讓她愈來愈著急,她怕時間拖得愈久,那個吻的感覺便會愈來愈淡,到時感覺沒了,她怎麼帶給方陸芹驚天動地的一吻,就像范同穌帶給她的感覺呢?
這天中午,她手裡拿著飯盒與飲料,朝文學系大樓旁的涼亭走去。
那涼亭坐落在學校的最邊角,很隱密,非文學系的學生根本就不知道校園裡還有這麼一個地方,她會知道則是樸新春告訴她的,而同為金融系的樸新春會知道,則是電機系的米捍純告訴她的,而米捍純會知道則是籃球隊的隊友告訴他的。
而邱碧荷會找到這裡來,則是因為樸新春說方陸芹習慣在那裡吃午餐,所以她就帶著午餐來了。
可是當她找到涼亭處時,才發現那裡不只方陸芹一個人,還有沈芳華,而他們身邊還散落著幾張桌椅,三三兩兩的男生、女生坐在涼亭區邊吃午餐邊聊天,還有人在看書、睡覺。
雖然同校不同系,但邱碧荷在校園裡的知名度夠高,人又長得醒目,所以當她一出現在涼亭,幾乎一半以上的學生立刻認出了她,興奮的吱喳起來了。
面對她坐著的沈芳華一看見她,立刻像做了虧心事被人逮住似的,臉色倏地蒼白,手裡的筷子掉到桌上。
看見她發白的臉,方陸芹直覺的往後瞧,看見邱碧荷時,乾淨的臉龐上閃過一絲驚慌,但隨即鎮定下來。
「小碧,是妳呀!」他起身,兩手在牛仔褲上擦著。「我在到這裡的路上遇到芳華,所以邀她一起來這裡吃飯,妳來得正好,把便當放著一起吃吧。」他連忙讓座。
邱碧荷狐疑的目光一直在他們兩人身上繞來繞去,走過去將飯盒放下,慢條斯理的坐下。
方陸芹忙碌的整理桌上的東西,而沈芳華則是螓首低垂,貝齒緊咬下唇。
「你們兩個單獨在這裡吃飯卻不叫我,是不是……」邱碧荷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了。
沈芳華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睜大眼睛等著她說。
「是不是在說我的壞話呀?」邱碧荷佯怒,輕捏了下她粉嫩的臉。「瞧妳心虛得臉都白了,看來是說了不少我的壞話吧?」說完,她又自己呵呵笑了起來。
她這毫無城府的一笑,頓時沖化了不少緊張感。
方陸芹在心裡暗暗鬆了口氣。「我們沒說妳壞話,芳華正在告訴我在大專校際跆拳道比賽時,妳如何打敗其他對手奪得金牌的過程。」
邱碧荷一聽,可笑不出來了,向一旁的沈芳華傾去。
「妳幹麼跟他說這些呀?我打敗一竿子人有什麼好炫耀的,妳下次就說我最近變得有多女性化,或問他對我有什麼感覺之類的,知道嗎?」她懊惱的叮嚀道。
沈芳華勉強一笑,點點頭,瞥了方陸芹一眼後別開臉。
方陸芹則轉為沉默。
邱碧荷遲頓的沒察覺到兩人間異樣的氣氛,開心的說著上課時的趣事,還模仿起火車頭子教授教學時的模樣,惹得一旁的同學笑聲連連。
一頓午餐她就愉悅的流連在涼亭裡的各個桌子前,談天說笑,好不快樂。
方陸芹與沈芳華沒再交談,兩個人沉默的吃著飯,各自心頭像壓著一塊大石頭般,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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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落地窗前遙望沉思的范同穌被突響的電話聲給驚醒,他走過去接起電話。
「什麼事?」
「范先生,有位王小姐來過電話,問你明晚有沒有空,想邀你去聽音樂會。」
范同穌沉默了一會兒。「沒關係,我會親自回她電話。還有事嗎?」
自從半個月前相過親後,王巧翎偶爾會打電話來邀他出去見面或吃飯,都被他以工作為借口婉拒,看來這次不好再拒絕了。
「呃……」秘書欲言又止。「一樓的警衛說上次那位邱小姐一直在外面徘徊,已經半小時了,他要我問你該怎麼處理。」
邱碧荷?一想到她,范同穌眉心皺了起來。這些日子以來,她看見他就像看見仇人似的,不是瞪就是假裝看不見,現在不但主動來找他了,還在外頭徘徊半個小時?!這完全不符合她大無畏的個性。
「范先生?」
「就讓她在那裡吧,交代警衛,如果她進來的話別攔她,她走了再通知我一聲。」交代過後,他按掉通話鈕。
想了一會兒後,他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給王巧翎,表示樂意與她一同去聽音樂會。
掛上電話不到十分鐘,辦公室的門就被悄悄打開了,他坐在辦公桌後,故作忙碌的翻著文件報告。
邱碧荷將門打開個縫,探頭探腦的,看見辦公中的范同穌,一陣心虛,差點又關上門落跑。
好不容易克服膽怯,她挺直腰桿,理直氣壯的走進去,反手關上門,還故意弄出了一點聲音。
范同穌依然專注在他手裡的文件上,像沒聽見似的,眉也沒皺一下。
邱碧荷在沙發裡坐了一下子,見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忍不住又起身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