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同穌也來了?」邱碧荷立刻舉目四望。「他人呢?」她問,完全忘了沈芳華有事找她。
范同穌也來了!多天不見,她發現自己還挺想念他的。
「他剛剛還跟我在一起的,不過當撞見妳跟方陸芹……他就走掉了。」她實在說不出接吻這兩個字。
眼角看見人影閃動,她轉頭一望後,立刻別開臉。
還想問范同穌跑哪裡去的邱碧荷總算注意到好友怪異的臉色,又看見努力一拐一拐走來,焦急的目光緊盯在沈芳華身上的方陸芹,突然間有些明白怎麼回事了,她錯愕不信的在他們兩人身上望來望去。
方陸芹的眼裡除了沈芳華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就算白癡也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更何況智力正常的邱碧荷。
他一走過來立刻緊緊的握住沈芳華的雙手,無論她如何掙扎他就是不放。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我心裡最喜歡的還是妳呀!都怪我糊塗,對不起——」他懊惱沮喪的迭聲道歉,後悔自己一時衝動才會被邱碧荷的要求給引誘了。
「不要說了!」沈芳華突然大聲制止他,瞧了前方的邱碧荷一眼後,又驚慌心虛的移開視線。
終於意識到邱碧荷存在的方陸芹猛地住嘴,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後,又是一陣後悔,咬牙轉身面對邱碧荷。
「對不起,小碧,其實我跟芳華早就在一起了——」
「不要說了!」沈芳華抓著他的手叫著。
邱碧荷一臉茫然。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
「沒告訴妳的原因是她怕妳受到傷害,所以——」方陸芹急切的說。
「拜託你不要說了……」沈芳華的語氣轉為哀求。
「我不想再瞞下去,所以希望妳能原諒我的不誠實,以及,抱歉。」
雖然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但要邱碧荷還沒消化這個訊息就接受,對她來說,著實太難了一點。
她看著堅定謹慎,像抱著赴死義亡般決心的方陸芹,及面容蒼白、眼裡淚花滾動的沈芳華。
「你們在做什麼?」她突然說。「你們兩個在一起,這有什麼好道歉、好哭的呢?我一點都不在意!不過,如果你們一開始就告訴我,不要瞞我的話,我會更高興的。」
「小碧?」沈芳華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邱碧荷搖搖頭。「是你們的態度有問題。妳跟我當了那麼久的朋友,應該知道我不會強求的,可是妳還是騙了我,現在又好像受害者一樣的掉眼淚。」她轉過頭面對方陸芹,「你也像怕我動手一樣渾身戒意。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拜託!」
她甚覺荒謬的吐了口氣,凌厲又受傷的直視他們兩人。「我生氣的不是你們兩個在一起,而是你們選擇欺騙後,又以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出現,真是夠噁心的了!從現在開始,我跟你們劃清界線,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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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把話說得那麼漂亮,就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走進二樓他房間寬敞的陽台,范同穌將一瓶冰啤酒放在籐桌上,然後高大的身軀坐進另一張籐椅裡,舉起手中的啤酒喝了一口,舒服的吐了口長氣。
從這裡望向籃球隊及事務所同仁們所住的那個小木屋群正燈火輝煌,幾十個人圍在小木屋外的草地上烤肉玩樂著。
事務所裡那幾個女工讀生,知道有大學籃球社的大男生們與她們住在同個小木屋群裡,全都興奮的尖叫個不停,幾個員工家屬的小孩則是在見到如茵的草地後,早就失去控制的讓人抓不住了。
之前的辛苦總算值得了,他想。
縮在另一張籐椅上的邱碧荷沒好氣的抹去眼淚,抓過啤酒後像賭氣似的咕嚕咕嚕的一飲而盡,放下瓶子後,狠狠的喘了幾口大氣,但冷不防的鼻頭一酸,又嗚嗚哭了起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天小遛鳥狂一連出現三次肯定是什麼惡兆,當時她神經大條的察覺不出有什麼不對,現在想想,他們兩個根本就不可能是意外遇到才聚在一起吃午餐的,一定早就有了計畫,才會選在那麼隱密的地方約會!難怪那天他們的臉色會那麼怪異、那麼心虛。
她怎麼那麼笨?被人騙了還不知道,最令她傷心的是,騙她的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這比得知方陸芹跟她在一起還要令自己心痛!
范同穌瞟了她一眼,搖搖頭。
誰想得到一向粗枝大葉,能赤手空拳擊敗道館裡百來個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會因為兩個好友的欺瞞而哭得像只被拋棄的小流浪狗?
不過他也沒想到刻意帶來的女孩,會那麼快便發生作用了。
方陸芹跟沈芳華來找過他了,將事情經過從頭到尾仔細的說了一遍,還哀求拜託他去向邱碧荷解釋,說他們知道錯了,而他也答應了。
只是除了帶瓶冰啤酒來給她,並坐在她身邊外,他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的喝著啤酒。
為了這趟度假計畫,他一連趕了十幾天的工作,將自己及事務所的工作夥伴都操得不成人形,但沒人有怨言,只因每個人的目標都是這免費的五天四夜休閒農場之旅。
看到她跟方陸芹在接吻時,為了怕自己無法自抑的笑出聲來,只有丟下沈芳華掉頭就走,同時也寬心不少。
從他們那蠢拙的接吻方式看來,過去的兩天她應該沒對方陸芹出手過,否則不會感覺那麼緊張兮兮又生硬。唯一令他在意的是,她對那個吻的感覺。
不管是好是壞,她暫時沒第二次機會去試自己的吻功了。想到這裡,他對方陸芹與沈芳華的拜託更加不著急了。
邱碧荷吸吸鼻子,心情總算平復了些。
「你怎麼會來呀?」她問,將衛生紙拋向角落的垃圾筒,一擲中的。
「事務所一年一度的員工旅遊計畫,我怎麼可以不來?」他淡淡的說。
邱碧荷看著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困惑的皺起眉頭。
「跟籃球隊的集訓日重迭?那我問你時,你為什麼不講?」
他無辜的挑高眉毛。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是公司的高層,這種小事只有秘書提醒我的份,根本不需要我去準備。我也是要出發的前兩天才知道的。」他四兩撥千斤的輕鬆帶過,將問題撇個乾淨。
「可是你們的員工旅遊不是都辦在年尾的嗎?現在才七月耶!再說,你們去年去日本北海道,前年去澳洲,怎麼今年只在南投?差這麼多,該不會公司的財務出了危機吧?」她替他擔心了起來,畢竟事務所掛的是他的名,要是倒閉,他必定人財兩失——沒了錢,女人怎還會看他一眼?
范同穌不但不以為忤,反而還笑了起來。
「妳放心,我的公司財務狀況好得很,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才又特別加了這次旅遊來稿賞工作同仁的辛勞。」他喝了口啤酒。「下午跟妳接吻的男生就是妳的心上人?怎樣?感覺如何?」他不著痕跡的轉移話題。
說到這,又觸著了邱碧荷的傷心處,她神情落寞的將頭往後一靠,看著遙遠的星空。
「什麼心上人,再也不是了。」她吐了口長氣。「本來還以為跟他接吻會有很多火花的,沒想到一點感覺也沒有。」她實在想不透怎麼會這樣。
「是因為緊張?」范同穌關切的問,很難拉平不住往上揚的嘴角。
邱碧荷想著,認真到眉頭緊蹙。
「當時我是很緊張沒錯,可是第一次跟你一起練習時,我也很緊張呀,但感覺還是一樣的好呀……該不會是沒伸舌頭的緣故吧?」她突然想到,也許伸舌頭才是關鍵!
她才講完,旁邊的范同穌像被啤酒給嗆到,劇烈的咳了起來。
邱碧荷偏過頭,眉間又皺了起來。「你還好吧?」
咳得滿臉通紅的范同穌,總算咳出了氣管裡的啤酒,做了兩個深呼吸後才順了氣。
「你們兩個沒伸舌頭?」他又問了一遍,不知該喜該憂。
憂的是由他這個接吻高手教出來的徒弟,在接吻時竟然沒伸舌頭,簡直就是名師出低徒!而矛盾的是,他竟可悲的對他們沒伸舌頭而感到歡喜。
「你也覺得該伸舌頭?」她懊惱的拍了下桌子,氣憤的倒回椅子裡,完全搞錯了范同穌的反應。「我就知道問題出在這裡!現在可好了,我再也沒有對象可以練習了。」她頹喪的將視線自星幕拉往在小木屋群外烤肉的人們。
忽地,她雙眼一亮。
「妳還年輕,現在就擔心這個,不覺得有點不切實際嗎?」范同穌言不由衷的安慰她時,擱在籐桌上的手臂倏地被她狠狠抓住,不禁納悶的望向她。
邱碧荷的左手手指指著前方。
「在小木屋外烤肉的,除了籃球隊的,女的,有老婆、小孩的,是不是還有幾個單身的男人?」她興奮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