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在做什麼?
把酒放到茶几上,他雙手抓著頭,不住的警惕自己:蕭勵行,你在幹什麼?你不是早在一開始見到她的時候,就決定把她當成是生命裡其中一個女人而已嗎?
但他忍不住想起,初次見面,是她來應徵當演員,她慷慨激昂的陳述自己的夢想,認為任何角色都難不倒她。他瞇著眼看她,看她樸素平凡的穿著,卻陳述著榮華富貴的美夢。
他的第一個想法是,這個女孩很不切實際,然後一個突兀的念頭冒了出來──他要讓這個女孩認清現實的殘酷,並從純真的女孩蛻變成一個女人。
所以他錄取了她,完全隱瞞公司人員稀少、資金不足和客源不夠的事實。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他隱隱約約覺得,她的確有「千面女郎」的功力。
後來的發展的確如他的直覺,她確實很有潛力,也為公司帶來為數頗豐的利益。因為這樣,他才費盡苦心的把她變成自己的女人,主要的目的其實很自私,不過就是一句話──肥水不落外人田。
如今公司的發展已經比當年他預期的還要好很多,他的觸角延伸到許多方面,林芳郁存在的重要性變得越來越小,所以他才想要往外發展,去接觸更大的財團或者勢力,例如:沈氏集團。
她應該諒解的,不是嗎?
她愛他,所以應該能夠理解,男兒志在四方,不能只耽溺在她的朱唇上。
她應該諒解的,她愛他,不是嗎?
恍惚間,天,已經亮了。
他不敢相信,一天過去了,她竟然連一通電話都沒有打來。這在以前從來沒發生過,從他們相識……相戀……到同居,只要她有事情必須晚一點回家,她都會想辦法通知他,無論那個時候她扮演著什麼角色。
為何這一次變了?
不由自主的,他再次撥她的手機號碼,回答他的仍是那個規律的電話語音──「用戶關機中,請稍後再撥。」
第二章
等了三天,蕭勵行終於忍不住了,拉住佳音徵信社裡專司跟蹤偷拍的攝影師石青詢問:「你知不知道芳郁到哪裡去了?」
石青的眼睛從厚厚的玻璃鏡片後看向他,茫茫然的回答:「你是她『老公』,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句話說得蕭勵行臉上一陣熱,雖然他跟林芳郁並沒有舉行婚禮,但是公司裡的人都已經把他們當成一對夫妻了。而他這次的「婚禮」,他曉得公司裡有許多同仁很不諒解他的負心。
哼!這些人不曉得他的鴻鵠之志才會這樣責怪他,既是如此,又何必與他們計較!
「見到她,告訴她趕快回來。」他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石青專屬的剪輯室。
但他越想越覺得不妥當,所以走進了擴展公司後斥資興建給公司演員訓練演技的「排練室」,裡頭只有李中麗和李中玉這對雙胞胎姐弟。
他們聽到有人進來,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是他,立刻裝作沒看到,又回過頭去表演誇張版的「秦香蓮和陳世美」。
「多少年糟糠夫妻,我們同甘苦、共患難,你今朝為了榮華富貴,就要拋妻棄子……不,是趕盡殺絕,殺人滅口。」
「不,香蓮,我是個男子漢大丈夫,為了似錦的前途,我怎能拘泥於男女私情?」
「所以你就去娶當朝公主當駙馬?」聲音陡地拔尖,大有潑婦罵街的傾向。
蕭勵行若還不知道這是在罵他薄情寡義,那他就是笨蛋。
但為了面子,他知道也得裝作不知道。清了清喉嚨,他平靜的問:「你們知不知道芳郁在哪裡?」
他們兩姐弟也沒理他,又繼續演。
「從今以後,我們恩斷義絕,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扮秦香蓮的李中麗拂了拂衣袖,來到蕭勵行的面前,臉上充滿不屑,「讓開,我要去開封府找包青天鍘美。」
他往旁邊稍微閃了一下,不是他怕員工,而是這個李中麗跟林芳郁一向感情融洽,比姐妹還要像姐妹,所以要想知道林芳郁在哪裡,還是不要惹李中麗生氣得好。
「如果芳郁跟你聯絡,麻煩告訴她,我在找她。」
李中麗白了他一眼,「不用了,她已經死了。」
心一震,他不及細想,便下意識地抓住李中麗的手臂,「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被你殺死了,不是嗎?」李中麗瞪著他。
「我沒有。」
「從芳郁認識你那一天開始,她就一天天的枯萎,在你宣告要娶沈愛華那一天,她就正式宣佈死亡。」
她……不再愛他了?
不!不會的。
「住口。」他生氣的大吼,「不要忘了誰是老闆。」
李中麗也不怕他,以她跟弟弟現在的演技,哪個劇團不是搶著要他們,之所以還留下來,都是因為林芳郁這個笨蛋拜託的。
不想跟他多說廢話,她哼了一聲,大步離開排練室。
李中玉也跟上,經過蕭勵行旁邊的時候,意有所指的說:「我覺得芳郁姐像人魚公主。」
而他,就是那個王子,王子娶了別國的公主,那個愛上王子的人魚公主在傷心之餘,又不忍傷害王子,所以在黎明前躍入海裡,化成七彩泡沫消失。
林芳郁決定離開,離開他的世界嗎?
不!他不接受這樣的結果,他要跟林芳郁過一輩子,無論如何,他絕不放她走,她這一輩子別想離開他。
他快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途中經過秘書的座位。
「吩咐下去,全部的人都去尋找芳郁的下落。」他跟秘書這樣吩咐。
三十九歲的白淑君訝異的抬起頭看著這位年輕有為的社長,「社長,你在委託我們徵信社辦案嗎?」
他是社長,算什麼委託!
「我是命令你們做事。」
「找社長夫人?」白淑君小心翼翼的問,因為她看得出來,社長已經快到勃然大怒的邊緣。
「她不是社長夫人,給我找到她,其餘的不用多問。」此事只關係她和他,其餘閒人管什麼閒事?
「是。」白淑君只能這樣反應,表情冷淡的看著他甩門進入辦公室。
她什麼也沒做,低下頭繼續社長來之前的工作。
林芳郁跟她的感情還不錯,所以在離開之前有讓她知道,對於蕭勵行的變心,她不會逃避,她會面對,很冷靜、很平常心的面對。
不過白淑君還是暗地裡歎一口氣,這個蕭社長野心實在太大了,如果他能夠滿足於現狀,好好對待林芳郁,她相信他們會是一對讓人稱羨的恩愛夫妻,如今……恐怕風雨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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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勵行,你覺得這個樣式如何?勵行?」沈愛華搖晃著蕭勵行的手臂,試圖引回他的注意,她嬌嗔道:「你到底在發什麼呆?」
他歉然一笑,「沒什麼,想一些公事而已。」
事實上,他是在想伊人芳蹤,已經一個月了,林芳郁無消無息,讓他擔憂得夜夜難眠,他終於體會到了古人所說的相思成災。
人真是賤,直到失去了才知道懊悔。
「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瞧,都瘦了一大圈。」沈愛華上下打量他,眼中有一些心疼,「算了,我們不看戒指了,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被拉著離開珠寶店,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彷彿是個木偶。
而在他們的身後,遠遠的跟著一個戴墨鏡的女人,纖細且修長的身影踩著布鞋不疾不徐的跟著。
要是以往,以跟蹤起家的蕭勵行絕對會發現異常,但現在他根本心不在焉,滿腦子只想著「她」在哪裡,根本沒發現到身後有人跟蹤。
「我們在這裡休息一下好嗎?」沈愛華突然停下腳步。
只要不是回到那個充滿林芳郁回憶的家,哪裡休息都好。
所以蕭勵行點點頭,就這樣不知不覺的被沈愛華拉進了「飯店」。
那纖細的身影停在飯店前,不再前進,只是身體微微的顫抖著,墨鏡後那早已泛紅的眼眶又蓄積起淚水。
良人與新歡一晌貪歡,哪管舊人心碎神傷?
踉蹌的腳步乏軟,她坐倒在路旁階梯,靜靜的獨嘗傷心,想讓自己徹底死心。即使親眼目睹,她依然……放不下……
可惡!她到底要笨到什麼樣的地步才懂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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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店房間裡,蕭勵行訝異的看著沈愛華圍著浴巾從浴室出來。
看了看四周,他這才省悟這裡應該是飯店的房間,沈愛華的「休息」竟然是這樣的。
他苦澀的揚起嘴角,並沒有阻止沈愛華坐上他的大腿。
「勵行,我們已經好久沒……沒那個了……」嬌羞的臉龐偎進他的懷裡。
是很久了,自從林芳郁離開,他也沒了「性」致。
明明知道不該如此冷落「公主」,但是身體不聽腦袋命令,沒反應就是沒反應。唉!男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臨場無用。
「愛華,我真的很累。」他歎了口氣,心中滿滿是對沈愛華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