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會少到只夠買一隻吧?」楚芸懷疑。
風羿在心中不停咕噥,又看到前方的賭坊,於是急中生智,「風大哥帶的錢當然不會只有少許,但是妳有沒有看到前面那個地方?」風羿指著賭坊門口飄揚的旗幟問道。
「萬利賭坊?」楚芸不解的搖搖頭,「那個地方賣什ど?」
「那是、那是——可以體驗、體驗民生疾苦的地方,上那裡可也需要花些銀兩,所以我們只能買一隻。」
「可是──」
楚芸頓了一下,像是要做多重大的決定似的露出深思的表情,風羿見狀在心中暗暗叫苦,心想自己劫數難逃。他似乎能夠想像關府爬滿了近百隻烏龜的情形,而這種結果,想當然,關厚勳絕對不會捨得動手揍楚芸,但卻非常有可能先跟他這個幫兇大戰三百回合,他不由得冒出一陣冷汗。
「真是閒來無事,給自己找麻煩。」風羿喃喃的咒罵自己。
「我決定了。」楚芸驀然開口,然後面向他,又露出祈求狀。
風羿見了也很有心理準備的拿出十兩紋銀,心想這次真的是劫數難逃了。
楚芸天真的在風羿的面前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我可不可以多買一隻,我想買兩隻,雙雙對對,他們才不會寂寞。」
風羿聞言,原本拿在手上的紋銀掉在地上,他愕然的看著楚芸,「妳該不會是在告訴為兄的我,妳考慮了半天,就只為了多買一隻?」
「對啊!」楚芸也不覺有何不妥的老實回答。
「只多買一隻,妳早說便是,妳還考慮個半天——我敗給妳了。」風羿揉了揉自己有些許發疼的太陽穴,這一刻他還真的佩服關厚勳能把楚芸給搞定。
他看著楚芸興匆匆的接過兩隻烏龜,強忍住歎息的衝動,以楚芸這種腦袋,還要帶她去賭坊!風羿覺得天地一陣暈眩。
※ ※ ※ ※ ※ ※
奇怪!人都到哪去了?
剛帶著總管去巡視完錢莊回府的關厚勳,一進府,府內一片闃靜,直覺不尋常。
夕陽籠罩著整棟大宅邸,卻看不到任何一個僕人、女婢穿梭在各大院中,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棟大宅子沒人呢!
他繞過主屋,往西廂房走去,原因無他,只因他掛念著他的小娘子,在他心目中,什麼人都能丟,就是她不能丟,因為他一直堅信著,如果把她丟到外面,她不是會餓死就是會被凍死!
不過隨著愈來愈靠近西廂房,就聽到愈來愈大聲的嘈雜聲,伴隨著——下注聲,關厚勳的腳步不由得加快,接著就看到一堆僕人、女婢圍著望月亭。
「怎ど回事?」關厚勳拉著一個眼前離他最近的僕人。
有些僕人也注意到他,立刻驚恐的閉上嘴巴,除了少部分不知情的人,還在大聲吆喝!
「我在等你回答。」關厚勳不耐地又再問一次,不過他抓住的僕人被他嚇傻了,張著嘴巴,久久還吐不出字,他放棄的鬆手,因為他已看到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了。
「好玩嗎?」關厚勳站到楚芸的身後乾澀的問道。
楚芸玩得正入述,根本連回頭的興致都沒有,只是胡亂的一個點頭。
關厚勳見狀,強壓住自己直往上衝的火氣,捺著性子的問道:「妳到底在幹嘛?」
「下注賽龜!」楚芸簡潔的回答。
「下注賽龜?!」關厚勳吃了一驚,把楚芸身旁的一個女婢推開,終於看清了桌上的乾坤,而原本圍繞在石頭方桌四處的僕人們,也織趣的緩緩離開亭子,將空間留給關厚勳。
關厚勳深吸了口氣,轉向自始至終都靠在圓柱上的風羿。
一接收到關厚勳駭人的目光,風羿便知道他又得解釋一番了,真是對麻煩的夫妻,他不禁歎道。「這不關我的事。」
「不關嗎?」關厚勳根本就不信風羿所言,一個箭步走向他,「這烏龜是哪裡來的?」他指著石桌的方向問道。
「沒錯,我承認,那烏龜是我付銀兩買來的,但是這可不是我自願買的,是被我的美人……」看到關厚勳的目光,風羿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帶著你的芸芸出府,原來是要去找你,不過為了某些原因,我們才沒去錢莊找你,而買了你剛剛看到的那兩隻『無依的小烏龜』。」他引用楚芸懇求他買烏龜時的用字遺詞,「可是,現在你的芸芸搞得這個賽龜,可不是我教她的,」風羿頗為不平的表示道:「你以為我會教她在龜殼上,貼上一張字條,寫上我的名字,讓一隻烏龜跟我同名同姓,你當真以為我傻了啊!」
關厚勳歎了口氣,兩隻烏龜一隻叫做「風羿」,一隻當然就是捨我其誰的「關厚勳」。
「芸芸!」關厚勳又走回楚芸的身後,無奈的喚道。
楚芸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才吃驚的喊出聲,「你什ど時候回府的?我怎ど不知道?」
「妳正玩在興頭上,當然不會在乎我回府了沒有!」關厚勳的話語似乎有絲酸意。
楚芸不依的拉著關厚勳的手,指著桌上她的兩隻寶貝,「我把其中一隻取你的名字耶!我還挑了一隻比較好看的,風羿那一隻就比較醜。」
「妳把我的名字取在烏龜上那就算了,我也不跟妳計較,不過請妳不要用一隻烏龜來對我做人身攻擊!」風羿再次發出不平之鳴,「更何況這兩隻烏龜還是我替妳出的銀兩。」
「小器鬼!」楚芸對風羿扮了個鬼臉,「不過幾文錢,我教厚勳雙倍還給你就是了,更何況也不過是借個名字一用,你怎麼會有那麼多的不平?」
風羿搖搖頭,他從來不覺楚芸有何「殺傷力」,今日才發現,原來這個小女子,可以在自己都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調侃人,他可真懷疑,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笨還是假笨!
關厚勳對於自己師兄和妻子的對話不予置評,只是看著白色的紙上,醒目的「關厚勳」三個黑字隨著烏龜緩緩的移動,他只好又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別歎氣,歎氣容易老!」楚芸聽到關厚勳的歎息聲,立刻說道,她可不覺得把人名用在烏龜上有何不妥的地方,目光依然緊盯著桌上的戰事。
她拉著關厚勳的手說道:「你趕快也下注,看哪一隻會贏,我告訴你,現在大家都賭你會贏,還有我是莊家,所以你要跟我說,你賭誰贏?你應該懂我的意思吧?」楚芸開始滔滔不絕的解釋,「就像是玩壓大小一樣,你壓哪一邊,若到時候開得是你壓的那一邊,你就贏了,這樣可以賺錢……」
風羿看到楚芸向關厚勳解釋時的那股熱中勁,不由得暗暗叫苦。
「賭?莊家?壓大小?誰會贏?好──真是好極了。」果不其然,關厚勳又轉頭看著風羿。
「這也不關我的事,」風羿一看到關厚勳的頭又轉回來看他,立刻又開口澄清,「我只不過是想讓她去見識、見識民間疾苦,所以……」
「所以帶她上賭坊,我說得沒錯吧?」關厚勳雙眼冒火地接口他的話,「這次帶她去賭坊,那麼下次你是不是就要帶她上醉仙樓或著是天香閣去『體驗生活』。」
「我可沒那麼大的膽……」
「風大哥說天香閣好玩。」楚芸分了一半的心思在聽他們的對話,一點也沒注意到關厚勳已經為了她而瀕臨崩潰邊緣,「不過他說入夜才有好看的,所以今天去不成,不過他答應過我下次要帶我去,你要不要去?我拜託風大哥讓你跟,好不好?」
「多謝娘子!」關厚勳對她一笑,淡淡的答道,「不過妳不會喜歡我出人那些場所的。」
「為什麼?」楚芸疑惑的抬頭望著他。
「沒有!」關厚勳跟她打馬虎眼,「繼續看妳的烏龜。」
然後他一個轉頭看著風羿,表情立刻有了十萬八千里的轉變,眼尖的僕人們,早就已經識趣的作鳥獸散,避免自己成為無辜的犧牲者。
「我說要帶她上天香閣是有原因的,」風羿又是一陣忙,「我怎ど知道你的芸芸會對賭那麼熱愛,我是為了騙她出賭坊才會這ど說的。」
「如此說來,我還要感謝你囉?」關厚勳語帶警告的問道。
「不敢。」風羿搖搖頭,也看出關厚勳似乎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他,於是便又開口道:「你不要威脅我要把我丟回終南山,我被你的芸芸這樣玩弄,不用你趕,我自己會自動宣告消失。」
關厚勳聞言,看了他好一陣子,也拿他沒轍,只好轉頭看著自己的娘子,「芸──」
關厚勳才發出一個音,就被楚芸給打斷,「你安靜點,不要吵,快分出勝負了。」
就見楚芸差一點就要整個人趴在石桌上,她的全副精神都在那兩隻烏龜的身上,根本就沒有理會關厚勳的意思。
關厚勳無奈的對天一翻白眼,壓下自己想把楚芸捉起來搖晃的衝動,為了得到她全部的注意,他只好把領先的「關厚勳」給拿起來,這只烏龜還不及他的手掌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