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潘母看著沈烈,平和的問道:「聽憶敏說你是一家公司的主管,你們公司是做哪方面性質的事業?」
「代理進口或出口、建築、工程,很多關係企業,也很雜,可以說是多角經營。」
「那你的工作量一定很重。」
「不會。」他看著潘憶敏。「其實我沒有跟憶敏說清楚,我不是主管,我擁有這家公司,平常我有一個部門和一群助理在負責那些計劃的推動和進行,我應該算是一個閒人。」
潘憶敏聽了不但沒有雀躍的表情,反而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完全在沈烈的意料之中。
「那沈先生是再娶了?」潘憶輝不太友善的問。
「不!我從來沒有結過婚。」
「為什麼?」這回輪到潘憶瑋。「以沈先生這麼好的條件,為什麼會沒有結婚?」
「也許我是在等象令妹這樣的女孩。」
潘憶敏不知道沈烈是在說真心話還是只說給她的家人聽而已,但是她都滿懷感激的給了他一個溫柔的眼神。
「沈先生,你今年貴庚?」潘中民終於開口問。
「三十九。」
除了沈烈和潘憶敏,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潘憶輝的湯匙甚至掉到了桌面上。
十九年的差距可不是一件小事請。在古時候,這甚至是一個輩分的差距,三十九歲應該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但二十歲榷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女孩,一個男人和一個女孩可以維持住一樁婚姻嗎?特別是內斂、穩重如沈烈,而潘憶敏卻任性、霸氣,有些不可理喻。
潘中民本能的要拒絕這樁婚事。
但是沈烈說話了。
「潘伯父!我想年齡和一樁婚姻事有些關係,但卻不是絕對的因素,有愛的婚姻就能克服很多婚姻裡不利的因素,如果沒有足夠的愛和瞭解、諒解,年齡相近、郎才女貌又如何?還是有可能婚姻破滅。」
「你愛憶敏?她還是一個小女孩!」
「爸!」
「她或許還是一個小女孩,但是我有耐心陪她一起長大,而且您不能否認憶敏雖然年紀小,但絕不是幼稚、無知,她知道自己要什麼!該為自己爭什麼!」沈烈不卑不亢的說。
潘中民看看他的小女兒。
「爸!我不是在玩扮家家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婚姻這回事不能賭氣,不能開玩笑。」
她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年齡只是一個數字,我們可不算什麼老夫少妻,他沒有那麼老,你們看到了,我也沒這麼小,你們更清楚。」
潘家的人都沉默了。
大家都不知道現在是該投反對票或是贊成票。顯然沈烈是有備而來,而憶敏更是立場堅定,沒有一點動搖,非常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樣子。
「憶敏!你真的想清楚了嗎?」潘母不放心的又問了一次。「我們不見的會真的把你送到洛杉磯。」
「我知道。」
「你真的現在就想嫁了?」
她看著沈烈,她居然發現自己是真的想嫁給他,她肯定的點點頭,沒有一絲的懷疑。
「你能打理一個家?」潘中民問到。「你能伺候公婆、能和姑嫂和睦相處、能做一個好太太、好媳婦,甚至是一個好母親嗎?」
沈烈替潘憶敏回答了。「伯父!我父母已經過世,我沒有兄弟姐妹,至於親戚之間也少有來往,憶敏不需要去面對那麼複雜的人際關係。」
潘中民哦了一聲,這樁婚姻似乎沒有他原來想的那麼糟了,或許這樣對憶敏反而好。
潘母這下是憂喜參半,如果沈烈今天只有三十歲多好,那他真是一個乘龍佳婿。不過,天底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十九年也許並不是那麼恐怖,而沈烈的穩重正好可以制憶敏的不定性,只要優的方面多於劣,那她真的沒有反對的理由。
潘憶瑋和潘憶輝也都沒有再說話,因為他們再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在潘憶瑋的心裡甚至會希望有天她也能碰到一個象沈烈這樣的男人。
「你們繼續問嘛!」潘憶敏大方的說。
「憶敏!你能不能長大點?」潘憶瑋一歎。
「我又怎麼了?」
「穩重一點、成熟一點!」潘憶輝補充。
「吃胖就能穩重,打扮得老氣一點就能顯得成熟。」潘憶敏叛逆性地說:「這就是你們希望的嗎?一個又胖又像老處女般的妹妹?」
「沈先生!」潘中民提醒。「你自己看清楚、聽仔細,這個就是你要娶的女孩,我不知道你是真正看上憶敏哪一點,不過你都要考慮清楚。」
沈烈微笑地看著潘憶敏,她則勇敢而且無懼的迎上他的注視,一副準備和他分庭抗禮,一分高下的模樣,她沒有被他那股一般人會望而生畏的架勢嚇唬住。
「就是憶敏了。」沈烈肯定地說。
潘憶敏聳聳肩,故作無可奈何狀。
「那婚禮——」潘母說。
「由你們決定好了。」沈烈說:「我會派一個會計和助理來幫忙,開銷由我負責。」
「不!」潘中民拒絕。「有錢是你的事,我們女方該怎麼做是我們的事,這是我們潘家第一次辦喜事,而且既然你沒有長輩或太多的親戚,那這件事我們就照我們這邊的習俗來辦了。」
「好。」沈烈一口答應。
潘中民又擔心的看著他的小女兒,好像還不敢相信自己已經提到了婚禮的細節。
「爸!我嫁得很好了!」潘憶敏撒嬌。
「這真的是你要的!」
「真的!真的!」
「你這麼討厭讀書?」
「爸!我已經念了十四、五年的學校,夠了。」
「你也不喜歡你的家人?」潘中民有些感慨的問:「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個家?」
潘憶敏放下筷子,離開她的座位,她小跑步的站到了她父親的椅子背後,摟著她父親的脖子。「爸!我是嫁人,又不是當奴隸般的被賣掉,我可以天天回來,你不要一副我要遠渡重洋,好像不回來似的!」
「你就是口沒遮攔!」潘中民繃著臉的罵。
「爸!你別口是心非了!」
「回去你的座位,給我乖乖的吃飯。」他命令道,但話裡的強硬卻消失無蹤。
潘憶敏又是一個鬼臉,但真的乖乖的回到她的座位上,不忘朝沈烈做了個上吊的手勢。
沈烈感到一股少有的溫馨爬上他的心頭,他一直希望能擁有一個溫馨、和樂的家,愛子女的父母,孝順父母的子女,可惜他九歲時就失去了一切,即使在九歲前也不會擁有這些,享受這些。
潘憶敏能給他這些嗎?
她能為他建立一個真正的家嗎?
「吃飯吧!」潘母招呼大家。「要不要我再把菜熱一熱?」
「不用了!吃到肚子裡還不是一樣。」潘憶敏快人快語。「而且冷菜比較好進喉嚨。」
「歪理!」潘中民反對地說。
「我是體貼媽媽!」
「你——」潘中民也知道自己怎麼都說不贏自己的女兒,只有甘心的挾著已漸冷的菜。
眾人笑出聲,氣氛到此真正放鬆。
沈烈和潘憶敏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沈烈此時真正的相信天下沒有潘憶敏辦不到的事,只要她有心,她可以打敗每一個她想打敗的人,她不需要拿婚姻當護身符,看來她是真的想結婚。
和他。
為什麼?
◇ ◇ ◇
在潘憶敏送沈烈到他的車子前時,他問出了他心中的疑問。
「為什麼嫁你?」她重複他的問題。
「什麼鬼洛杉磯!你明知道沒有人能勉強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為什麼要嫁我?」他的雙手插在西裝褲的袋裡,斜倚著他的車問。
「我不想再唸書,不想再讓我父母為我操心,既然你有意接下他們的擔子,而我想想結婚又不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女大當嫁』嘛!所以我就結結看。」
「你還是抱著遊戲的心情。」
「誰說的?」
「我說的!」
她看了他片刻。「我不是抱著遊戲的心情,就算婚姻是一場遊戲,也要兩個人才玩得起來,你又是什麼心情?你為什麼要陪我玩『遊戲』呢?」
她問住他了。
沈烈少有被考倒的時候,他怔怔的說不出話來,事實上是他自己先挑起結婚這件事的,潘憶敏只不過是打蛇隨棍上,他沒理由怪她。
「好!你有理。」他服輸。
「反正人家不是說婚姻是賭博嗎?你的本錢比我雄厚,我都不怕輸,你還怕什麼?!」
「潘憶敏!真的不能小看你!」
「所以年齡和智慧不一定成正比。」
面對她挖苦的話,沈烈笑彎了腰,她不只是有幽默感,而且把罵人變成了一種藝術,他真的沒有下錯決定,他等不及和她一起生活的日子了。
「對了!沈烈!下次再也別對我說謊話。」
「你是指我不是主管,而是大老闆這回事?」
「我不在乎你是什麼,只要別欺騙我!」她一哼。「我又不等著分你的遺產,我也不準備過什麼少奶奶的生活、當女皇,生活可以維持一定水平就好,錢多不見得就快樂。」
「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