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女不是當假的,銀子落袋豈有掏出之理!
她轉身再度回到桌邊,換上幽怨淒楚的模樣,掩面抽噎著,「嗚嗚,那個乞丐好可憐,都沒有飯吃。」
「我不是給了你銀子打賞嗎?」該不會剛給的銀子被她私吞了吧?朱昊赤無法不做此聯想。
打從進了杭州城,杭州四千金愛哭千金女的聲名便如雷貫耳,一個有錢的千金小姐,卻嗜錢如命,只要哪有銀子可撈就往哪跑,就連她爹也難逃被她斂財的命運,街坊鄰居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就怕下一個輪到自己。
如果花點銀子可以取悅她,他絕不吝惜,反正他擁有一座銀山,要挖多少有多少,只是他想不通她為何那麼愛銀子呢?難道搜集銀子是她的興趣?
「可是他要我賞飯給他吃。」瞟了眼桌上幾乎沒什麼動過的菜餚,金銀芝絞扭著衣角,吞吞吐吐的低語。
「那你希望怎麼幫他?」
她雙眸一亮,指著滿桌豐盛的菜餚,「不如我們把這些東西賞給他吧,反正我們也吃不了那麼多。」
「爺,這是我們的午膳。」
「無妨,再叫掌櫃的去準備就好。」
朱昊赤揚起手,目光深幽的注視她,金銀芝不禁臉紅心跳。
「那、那我去跟那位老乞丐說這好消息。」她狼狽的潮紅爬上瞼蛋,轉身離去時腳步略顯凌亂。
又來了!芒刺在背的感覺如影隨形,金銀芝故作從容,可心兒卻不停的猛烈撞擊著胸口。
第七章
「這裡好熱鬧。」
旭日當頭,湛藍晴空下,清風徐徐。
這裡是明州,扼杭州灣口,熱鬧程度不亞於杭州城,人車如織,貿易興盛,即使過了午時,街道上依舊車水馬龍。
金銀芝這還是第一次離開杭州城,隱約可以嗅到灣口吹來帶著鹹味的海風,令人心曠神怡。
剛踏進這城鎮,她就被鼎沸的小販吆喝聲給包圍,夾道琳琅滿目的貨品讓她眼花撩亂。
「我們來這做什麼?」
「你能不能閉上你的嘴,既然要跟著我定就少說廢話。」朱昊赤先是不耐煩的咆哮,再提高警覺的左顧右盼。
燠熱的天氣令他全身像爬滿螞蟻,這些日子以來他隱約察覺有人在暗處監視著他們,卻不清楚對方底細。
根據可靠情報,杭州知府怕被人查到他貪污的罪證,所以沒把那些貪污來的賑災官銀藏在自己的地盤,而是藏在出海口的明州,好伺機運出海口,官銀到了海外便天高皇帝遠,他們這群人就高枕無憂了。
因此只要找到那些官銀,就可以將這幫亂臣賊子一網成擒,而據消息指出,這些官銀目前還藏在這渡口的某個倉庫。
金銀芝噙咬著下唇,佇足不進。
「你幹麼?」她突然的安靜反而讓他無法適應。
「你不是叫我閉嘴,我當然就不開口。」金銀芝口氣不慍不火,但眸底盛滿受傷的神色,雙唇緊抿無限委屈樣。
兩道濃眉隆成一座小山,朱昊赤口氣粗惡的道:「我講的話你哪一次真的聽進去,也只有你這蠢蛋才會把人的氣話當真。」
「你看你又對我吼。」她扁起小嘴,明眸氤氳著淚光,我見猶憐的神情令人為之動容。
心口一擰,失昊赤口氣不自覺的緩和下來,「你……我只是嗓門大了點,並沒有……好好,我道歉。」
天降紅雨了!王忠下巴幾乎要掉到地上。他尊貴的主子居然對個身份卑微的蠢女人低頭!
「我接受你的道歉。」金銀芝重綻歡顏,不自覺的上前勾住他的鐵臂,與他並肩而行。
這一幕更是讓王忠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暴凸出來,主子居然容許那低賤的女人對他動手動腳,還露出那副見鬼的樂在其中的愉悅表情。
金銀芝望著手藝精湛的畫糖人,「你看,這東西看起來好像很好吃。」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讓人看了垂涎三尺。
「你不是有錢?」這些日子,她從他這挖去不少銀子,吃住穿喝都花他的,她完全沒花到半毛。
「我的錢不是拿來花的,要存起來。」金銀芝覷了覷面無表情的他,黯然神傷的垂下螓首。
「那花別人的就很理直氣壯。」王忠嗤之以鼻的嘲弄。話聲剛落,就見她眼眶泛紅,豆大的淚珠在眼角滾動,他登時傻眼,還來不及張口補救,就收到主子射來的兩道殺氣,害他連忙縫上嘴不敢再放肆。
「算了,我們省一點,這一路上都花你的,萬一害你沒錢,流落街頭變乞丐,我會過意不去。」金銀芝垂首斂眉,鬆開他的手,百般委屈的模樣扯痛朱昊赤的心弦,她放開他的舉動更令他悵然若失。
「傻瓜,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我都不在意了,你替我操什麼心。」反射的將她拉回身旁,使勁又不失溫柔的把她的小手勾回臂彎上。
「可是——」
「噓。」他輕啄了下她的唇,輕柔的托起她的下巴,不讓她逃避,吻住微顫的她,輕輕的用舌挑逗她的菱形小嘴。天哪,她的唇遠比任何他吻過的女人都還要甜美甘醇。
金銀芝圓睜眼眸,他在吻她的這個念頭讓她腦袋一片空白,熾熱的火苗在她嘴裡點燃,她覺得頭好昏:心跳比打雷還大聲。
所有的思緒和理智全然失去,包括她的力氣,只覺得全身熱烘烘的,兩腿虛軟無力,不自覺的抓著他的肩膀倚靠。
一旁的王忠張大了嘴,連蒼蠅飛進去都毫無知覺。他、他的主子居然吻那個身份卑微的女人!
直到她喘不過氣,朱昊赤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她的唇。
金銀芝虛軟的抵著他的胸,感覺到掌心下他如擂打鼓的心跳聲與她自己急促的心跳交織成情慾的樂章。
「你怎麼可以……」薄嗔的臉蛋漾著醉人的酡紅,誘惑得他心蕩神馳。
「就憑我喜歡你,這裡屬於我!」手指描繪著她的唇,他霸道的宣告,絲毫不讓她有抗議的機會。
金銀芝微喘著拒絕,「你別這樣,這裡是大街上……」真丟臉,羞窘得恨不得挖個地洞把頭埋起來。她居然任由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輕薄自己!
「有什麼關係?」
「你不能再這樣對待我,我們之間什麼關係都沒有。」
他臉一沉,不自知的拔高嗓音,「你再說一次!」
「你不是南方人,遲早有一天要回到北方去的。」憂愁染上她的眉梢,他害她變膽小了。
「不許你再說這種白癡話,在我把那塊玉珮給你時就認定你是我的王……」差點洩漏自己的身份,朱昊赤及時咬住舌,煞住話尾。
「王什麼?」
「現在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以後我會告訴你的。對了,你不是要吃糖?還楞在那幹麼。」朱昊赤乾脆摟著她到攤子前好轉移她的注意力,眼睛二兄的指著攤上某一處,「老闆,給兩支畫糖人,就這對鴛鴦。」
「我不喜歡鴛鴦。」
「我就是要這對。」唯我獨尊的王者霸氣展露無遺。鴛鴦代表他們,相處那麼多日,她不會不懂他的心意吧?
「我不想吃了他們拆散鴛鴦。」金銀芝的心莫名顫了下,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朱昊赤恍然大悟,眉眼彎起,「好吧,那再給我個鯉魚躍龍門。」指著擺在鴛鴦旁的巨大鯉魚。
「等等,你買那麼多,可不能花我的銀子。」抓緊荷包,金銀芝小心翼翼的瞅著他。
朱昊赤啼笑皆非,回頭一喊,「王忠!」
「是,爺。」王忠認命的掏腰包。「老闆,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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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塘江觀潮,每逢八月中秋浪潮最高,吸引數萬民圍觀,成為極富盛名的觀光景點。
金銀芝舔著畫糖人,邊沿著灣口堤岸走著。「真可惜,現在不是十五月圓,看不到潮起。」
她站在巍峨的灣岸邊,俯瞰著腳下數丈高的海浪擊拍著岸,激起滔天浪花,有如萬馬奔騰般壯觀,海濤洶湧,如吼如嘯,震撼人心。
「小心,別太靠近。」朱昊赤摟著她纖細的腰,免得她不小心失足跌落。
「你以後還會對我那麼好嗎?會不會哪天我就成了敝屣?」金銀芝幽幽歎息。她發現自己的心一點一滴的沉淪在他的溫柔中,漸漸沒了自我,而這不是個好現象。
「說什麼傻話?」
「你還會帶我來這嗎?」
「以後再說。」朱昊赤面無表情的將她護衛在身後,嗅到空氣中流動的殺氣。不對勁,四周太安靜了。「王忠,提高警覺。」
「屬下知道,爺,你先帶金姑娘離開,這裡交給屬下應付。」王忠掏出劍,忠心護主。
「怎麼回事?」金銀芝也感受到那股壓得人透不過氣來的緊張氣氛。
正當她抬起頭,數十名黑衣人已然從四面八方湧來,包圍了他們,毫不留情的掄刀就砍。
她登時傻住,「他們又是從哪冒出來的,跟上次那些刺客有關嗎?」她小心的護住手中的鴛鴦,不想舊事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