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以此刻為最。
他不記得她曾經對他展露那樣的笑顏,如此愉悅、開心,充滿挑逗。或許她沒有說謊,她的確不是冷感,只是不喜歡他。
隨便哪只阿貓阿狗都好,只有他,唯有他,直接被她摒棄在外。
伍少勳甚至開始後悔起自己不趁人之危的行徑,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她哪還有不就範的道理?
他可以挾孩子的父親之名向她逼婚,也可以把這件事鬧得人盡皆知,不管她要不要、想不想,地都會成為他的妻子--然後恨他一輩子。
真是美妙的遠景,他嘲諷的想著。
但那或許比現在這種情況來得好,比起他只能獨自一人坐在陰暗的角落裡,看著別人大吃她的豆腐,然後讓嫉妒啃蝕他的內心。讓她恨他,但只屬於他,想起來也沒那麼糟了。
伍少勳仰頭喝光懷中的酒,隨即站起身朝她走去。
她燙了頭髮,化了妝,穿著低胸洋裝,看起來美得不可思議,但他只要一看見那些男人色迷迷的眼神,就巴不得把他們的眼睛全給挖出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有辦法平穩的說出這句話,「跟我回去。」
沒有人理他,她甚至不看他。
他深吸口氣,「曼英,跟我回去,這一點也不像妳。」
正因某人說的笑話而發笑的黎曼英這時才正眼瞧他,眼神充滿挑釁。
「那要怎樣才像我?伍少勳,你根本不瞭解我。」
「我他媽的不瞭解妳才怪!」他暴吼,「跟我回去!要是妳不肯走沒關係,我會幫妳!」
她知道他說得出做得到,表情多了幾分防備。
「這可能不是個好主意。」
事實上,今天她是有備而來的,她事先已經匿名通報了林氏夫婦,要他們來瞧瞧即將娶進門的媳婦是什麼樣的女人。
她不希望他來蹚這渾水。
她連林氏夫婦到底來了沒都還不曉得咧!
「你可以過一會兒再來嗎?」她朝他眨眼,微笑,俏皮道:「離我家的門禁還有兩個小時哪!」
此話一出,她身邊的人全都哄堂大笑。
伍少勳沒笑。
他氣瘋了。
「不要逼我動手。」他警告。
一名高壯的男子站了起來,面色不善的警告他,「喂,你沒聽見小姐說她不想走嗎?」
「對啊!對啊!」其他人跟著鼓噪,「要當媽媽的乖寶寶你就自己回去吧,在這兒的可都是成熟的大人了。」
聞言,周圍的人爆出更大的笑聲。
看著他益發鐵青的臉色和現場愈來愈火爆的氣氛,黎曼英不安的挪動身子,忍不住著急道:「你趕快走吧,我不希望你受傷。」
想不到這句話卻成了衝突爆發的導火線,只聽見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要他夾著尾巴快逃的話,其中一個人還伸手推了他,伍少勳立刻毫不客氣的回敬一拳!
瞬間,場面大亂,拳頭和酒杯齊飛。
「住手!」黎曼英尖叫,可沒有人理她。想發洩精力的加入混戰,只想看熱鬧的則圍著圈尖叫鼓噪,舞池儼然成了競技場。
伍少勳早就想揍人了。
從一個月前她來找他到剛剛為止,這段期間他累積了太多壓力、憤怒、挫折,正好趁這個時候全部發洩出來。
他對著面前的男人揮出一拳,一彎身,避開身後的突襲,隨即俐落旋身,對著偷襲者的腹部又是重重一擊!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手時一彎,對著他的腦門也狠狠來了一記。
這場打鬥沒有規則,甚至稱不上君子,再加上伍少勳以寡敵眾,很快就落了下風。
但他毫不在意,他根本不在乎輸贏,到了這個時候,就連黎曼英也不再是打鬥的原因了。他只是藉由不斷揮拳和不斷挨揍來發洩情緒,其他人亦然。
嚴裕士趕過來勸架,PUB僱請的保鑣也加入混戰,試圖分開他們,但打得正興起的眾人毫無休戰之意,到最後,連保鑣也莫名其妙的加入這一團混戰。
直到門口傳來一聲大吼--
「警察臨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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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小弟的電話時,伍克全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等到他確定沒有聽錯,而且這也不是愚人節的玩笑後,他馬上聯絡律師,火速趕到警察局。
當時門口已經擠滿一堆記者,他一出現,馬上被團團包圍。
伍克全沒有理會他們,把那些煩人的記者交給身邊的保鑣處理,自己跟著律師進入,一走進,小弟狼狽的模樣立即映入眼簾。
「嗨!」伍少勳居然還笑得出來。
伍克全緩緩定近,眼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
不用問發生什麼事,從黎大小姐的裝扮和小弟身上的傷,他已經猜到大概。
「黎小姐,妳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黎曼英原本以為伍家二哥會責罵她,不料竟是這般溫柔的關懷,她赧然道:「我沒事。對不起,因為我的關係……」
「跟妳無關,都是少勳太衝動了。」伍克全看向小弟。「這件事已經成了新聞,你得有心理準備。」
所謂的心理準備就是伍家長輩們絕不可能善罷甘休,他等著回去被家法伺候吧!
伍少勳點頭。「過兩天我會自己回去請罪。」
此時律師走了過來,表明已經辦好手續。
伍克全道:「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出了警局門口,守候的媒體記者立即蜂擁而上,伍少勳摟著她,用外套遮住她的臉,避開攝影機的捕捉。
一上車,他立即道:「先送她回去。」
「不!」黎曼英不假思索的拒絕,引來伍家兩兄弟訝異的目光。
「現在很晚了,想必黎伯伯一定很擔心妳的安危,」伍克全說道:「黎小姐,妳還是先回去吧。」
她搖頭,「我跟你們回去。這事是因我而起,我有責任向伍伯伯、伍伯母說明。」
「這麼晚了,我爸媽早就睡了。」伍少勳聳肩,「再說,我今天夠難過了,沒打算還要回大宅去給人家刮,妳先回家吧!」
她還是拒絕了。
「既然這樣,我跟你回去,你傷得不輕,我應該照顧你。」
不料,他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我只是受了一點傷,又不是殘廢,哪需要什麼照顧。」
其實真正的理由是,他怕單獨和她處在一個屋簷下,他會忍不住想掐死她!想到她穿著風騷的在一屋子男人面前搔首弄姿,他就火冒三丈。
黎曼英沒有同他爭辯,只是伸出手指頭,重重戳了他的右肩一下,而他很丟臉的立即哇哇大叫--
「痛啊!」
她露出「我不是說了嘛」的表情。
「就這麼說定了,走吧!」她用不容辯駁的命令語氣道。
整車的人都露出微笑。
除了苦主本人。
他的男性自尊剛剛受到嚴重的踐踏。
「我好得很,沒事。」一路上,伍少勳試圖向眾人顯露他的英勇無敵。「這點小傷我根本沒放在眼底,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我可是號稱打遍天下無敵手,流血受傷對我來說可謂家常便飯……」
伍克全同情的看著小弟,「是!是!我們都知道了。」
直到車子在大樓門前停下,他仍然還在做垂死的掙扎--
「我根本不需要照顧,只是一點小傷,瞧我不是挺好的嗎,能走能跑,能跳能動,靈活得很……」
黎曼英沒理會他,逕自下車,對著伍克全深深一鞠躬,「對不起,今晚這麼麻煩你。我會負責照顧他的,請你不用擔心。」
「喂!」他跳腳。「我不是說我好得很了嗎?」
從車上其他人的表情--上自伍克全,下至律師、司機--顯然沒有同感,但眾人一聲也沒吭,只是忍著笑。
「我弟弟就麻煩妳了。」伍克全朝她點頭,然後看向弟弟。「你好好休養吧,過兩天有你受的了。」
黑色轎車沒入遠方夜色,留下一男一女,無言對望。
「要我扶你嗎?」黎曼英面無表情的問。
深覺男性自尊受傷的伍少勳低吼道:「我是傷了身子不是斷了腿!」
說罷,他氣沖沖的轉身走進大樓。
她聳聳肩,快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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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裡,沉默蔓延著。
伍少勳的臉很臭,她嫵法分辨他的怒氣是來自身上的傷,或者因她而起。
「我……」她才要開口,立即被他打斷,
「如果妳敢再說這下關我的事,是我自己雞婆,我保證我會把妳留在屋子外頭!」
很明顯的,他是在生她的氣。
這也不能怪他,她承認他有理由生氣,想想是誰害他受了傷?但若不是他多事,這一切也不會發生。
「我只是想說……」
他再次打斷她,「不管妳想說什麼,我都不想聽,這樣可以嗎?」
黎曼英只得閉上嘴。
進了屋子,他只丟下一句,「床給妳,我睡沙發。」便逕自進了浴室,把她一個人丟在客廳裡頭。
她關上門,在屋子裡四處走動,觀察他的住處。
上次來時她太緊張,腦筋一片空白,根本無法分神打量四周,現在瞧仔細了,才發現他住的地方十分簡單,沒有富麗堂皇的裝潢或是浪漫的擺設,看來就像一般住家,一點也不像富家子弟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