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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素心

  天地見證了他們的誓約,沒有三媒六聘,沒有鳳冠喜燭,就在一間連像樣都稱不上的破柴房裡,宗芷君將她的一切交給了邢世珩,她的人、她的心……

  *  *   *

  天色剛剛熹亮,大夢初醒的邢世珩睜開了眼睛,怔怔地望著他懷中沉睡的人兒。

  真是見鬼了!他到底做了什麼了?

  只見他的衣衫正蓋在她的身上,衣衫下肌膚相貼處讓他明明白白的憶起了兩人昨夜有了夫妻之宣。天啊,他昨夜沒喝醉啊,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她的武功不比他差,他對她強行非禮,她都不會掙扎一下嗎?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把自己給了他。她昏頭了?她瘋了?

  他是強盜、是土匪,他一無是處,他什麼都不是。而他幹了什麼了?他強逼了她,他這跟禽獸有什麼兩樣?虧他還自訝跟黑風寨那些人不同。窯子裡的姑娘一大把,他要發瘋發洩盡可以逛窯子去,十天十夜都不會有人說他的不是。他自恃過人的耐性何在?誰來告訴他宗芷君是給他下了什麼蠱,讓他不顧一切的強佔了她?

  她以後要怎麼辦?跟著他嗎?跟著他亡命天涯,過著被官兵追捕的日子?

  想到這些,他用力抓著頭,差點就要把頭給搖了下來。

  他一動,宗芷君就被他吵醒了。張開眼,昨夜的旖旎纏綿轟的一下子清晰出現眼前,她羞紅了臉,背過了身子撿起散落在稻草堆上的衣衫穿好。

  背後的視線燙得教她背脊發燒,但是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啊。深吸了一口氣,她慢慢轉過身來。

  只見他赤裸著上身,露出結實而健壯的胸膛,盤腿坐在地上,兩人視線一觸,都同時尷尬的別開頭去。

  要說些什麼才好解開這個僵局?突然之間,邢世珩腦中一片空白。

  以前馮叔常讚他口才伶俐,死人都能給他說成活的。面對昨夜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宗芷君,他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了。

  「你……」要柔聲軟語的哄她嗎?哎喲喂呀!他可做不來。

  但是經過昨夜,他知道他和宗芷君就再也不是能說斷就斷,井水不犯河水的關係了。

  他還沒想到要說什麼,宗芷君突然嫣然一笑,害他的心又開始加快起來。

  「我們昨夜已經成了夫妻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丈夫。你……你可別丟下我不管。」她吞吞吐吐的,一臉嬌羞。

  說完,她整張臉都紅透了。

  丈夫?邢世珩乍聽到這個新鮮的字語,腦中一時亂轟轟的,臉上—片迷茫。什麼?他是人家的丈夫了?

  這一生他從來投有過室家之想,要跟任何一個女子攜手共度人生。宗芷君委身於他,他是覺得歡喜、自責、疑惑,百感交雜。但是要和她共結白首?

  側著頭細細打量宗芷君,發覺她和昨天似乎有些不同了。她還是那兩道彎彎的細眉,還是那菱角般的櫻紅小嘴,但她的眉宇間多了一層婉麗,使她看起來就像一朵迎風搖曳、丰姿綽約的牡丹花。

  是因為他的關係嗎?他疑惑,心底有一個角落柔軟起來。

  一縷柔情綰住了邢世珩,他不自禁的伸出手去要搭在她的手背上。但是才一碰到她的手,他突然一驚,立即把手收回。

  「那是你自甘下賤,自願投懷送抱,我為什麼要負責?」他冷冷的道。看見她因他無情的話語而變了臉色,小臉轉為煞白。

  另外卻有一個聲音在他胸中跳蕩著,不是的,他願意的,他一千個一萬個願意,他要娶她為妻啊……

  他的心好沉重。傷害她的同時,他也插了自己一刀。

  他為什麼把她說得這麼不堪?忽然,她看見他的額際有一根青筋在跳動著,胸中那激動受傷的感覺慢慢平復下來了。

  給他時間吧,她不能要求一個人瞬間為她換成另一個人,她會等到他回心轉意,放下仇恨。

  她順順裙幅站了起來,只見一根稻草插在她紊亂的髮絲之中。邢世珩的手突然癢了起來、好想好想去為她挑掉那一根撩人遐思的草稈,他急忙緊緊捏住了右掌,不讓它有任何輕舉妄動。 

  不行!看來他得離這個小娘兒們遠一點,他覺得自己似乎愈來愈沒辦法忽視她了。

  邢世珩也撿起上衣穿好,拍拍身上的灰塵。忽然一股燒焦的味道衝鼻而來,跟著熊熊的火焰四周騰騰而起,將柴房團團包圍。

  「該死!」怎麼會失火的呢?

  他衝向柴房大門,用力一推推不出去,有人在外頭把門給鎖住了。

  他奶奶的!是誰要害死他們?

  忽聽門外一個得意洋洋的聲音大笑著。邢世珩一怔,這聲音好熟,這不是田少洋嗎?

  「邢世珩,我對你很好吧?你就要上西天了,我特地來送你一程。不但如此,我還讓個美人兒陪你到地府去逍遙快活,這樣的好朋友,你打著燈籠去哪裡找啊?」田少洋又笑了起來。

  那天在樹林子追丟了兩人,不死心的田少洋又派出探子陸陸續績追查兩人的行蹤。昨天他接到消息,說邢世珩已經來到離京城三十里外的地方,看樣子他是要進京去救邢天彪。他得到線報,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來此處。在附近找了半天,才在這戶農家找到他。

  他到的時候,正好看見邢世珩接著前幾天見到的小娘兒們在睡覺。哈哈!這下子剛好來個甕中捉鱉!他叫人把大門用鐵鏈鎖了起來,又命人在柴房四周堆起柴火,等兩人醒了,才命人點火,他要看著他痛苦衷號,看他在他面前活活被他燒死。

  邢世珩簡直快氣炸了胸膛,衝到窗戶邊抓著木欄大叫道;「田少洋,有種你我就一對一單挑,用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算什麼英雄好漢?」

  「哎呀!怎麼好像有一隻狗在我耳邊吠呢?真是吵死人了。」田少洋用右手小指掏掏耳孔,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他才不管什麼叫英雄好漢,他只要邢世珩死,死得愈慘愈好,用什麼手段他都無所謂。

  卑鄙無恥啊……他是土匪強盜,還需要跟這個該死一千次的臭小子講什麼仁義道德嗎?

  邢世珩氣得大吼:「田少洋!」這個渾人,他要糾纏他到什麼時候?

  「有斧頭。」宗芷君在他忙著和田少洋鬥口的時候,找到了一把劈柴用的斧頭。

  「哈!』邢世珩從宗芷君手中將斧頭抓了過去,手上使力,三下兩下.就把窗上的木欄砍斷,兩人先後躍了出來。

  田少洋想不到他們還能險中求活,那他的如意算盤不就又泡湯了?恕聲道:「邢世珩,你為什麼不乖乖的讓我殺了你?」他氣得上下亂跳。

  「田少洋!你這個瘋子,你愛打是嗎?今天我們就來做個了斷。」應該生氣的是他吧?邢世珩揮舞著手中斧頭,和田少洋打了起來。

  當兩人打得正如火如荼的時候,突然,田少洋腳下絆到—塊石頭,摔在地上。邢世珩殺得性起,斧頭霍地凌空揮下,就要給他來個致命一擊。

  宗芷君見狀驚呼:「你不要殺人!」他一頓,就在這一瞬間,田少洋連忙射出暗器,邢世珩見機好快,慌忙低頭避過,田少洋趁機爬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出三招。兩人又纏鬥了起來。

  田少洋這邊的人馬見少主久攻不下,也加入圍攻的行列。宗芷君在一旁看得好生心焦,邢世珩以一敵五,打得手忙腳亂。宗芷君看不下去,抄起地上一根木棍當作兵器,衝進戰圈。

  「邢世珩,你艷福不淺啊。」田少洋氣死了,想到袁圓圓對邢世珩死心塌地,這個美人兒看起來又是對他關懷備至,為什麼天下的好處都教他一人佔盡了?

  「少囉嗦!」兵器交擊的聲響蒸熱了柴房前的空地。

  鏘的一聲,兩人的兵器禁不住交擊的強力,前後脫手。兵器既失,田少洋一掌擊來,邢世珩索性也以掌相迎,兩人對拼起內力。突然一柄長劍直取邢世珩後心,他心中暗叫糟糕,偏偏他現在半點也脫不開身。眼見那劍就要刺到他的背心,宗芷君在一旁斜跟瞧見,連忙急刺幾

  劍逼退了眼前的敵人,接著飛身撲在他的背後。

  「芷君!」邢世珩大驚之下,內力加勁一催,田少洋抵擋不住他排山倒海的內力,哇的一聲吐出一大蓬血來,向後便倒。眾人見少主受傷,再也無心作戰,急忙擁了過去,觀看他的傷勢。

  他回身抱起她柔若無骨的身子,右掌摸到粘乎乎的一片血漬。他又是驚又是痛。「芷君,你痛不痛?」他懂亂地檢查她的傷勢,這一劍從她背心穿透她的胸膛,再差一點點就正中心臟。

  只見宗芷君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傷口痛得連呼吸都像在撕心裂肺。「你沒事就好,我……我不要緊。」

  邢世珩見她傷勢沉重,自責和傷痛登時化成了一股怒火,他又怒又悔,喊道:「我去殺了田少洋給你報仇。」就要放下她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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