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爹您說得極是,若非如此,濃情怎麼可能突然忘卻前事!先前我怎沒想到這層呢?」蜜意喜道,如今對他遣忘往日的事,已有眉目,那麼再覓對策就不難了!
「這也只是爹片面的推測,未必就真是如此!」
「不,爹,您的推測極有道理。摩仙族人既能封住凡界人的記憶,自然也能封住自己族人的記憶。」不錯,確實是可以,只是蜜意不知道,摩仙族中不是每人都能輕易封住族中任何一人的記憶,只有靈力較強的族王、族後與族內大臣,方能封住族人的記憶。
「蜜意,你可是已有了打算?」瞧著蜜意眼眸溢著興奮的神采,心知女兒必是已有良策。
「既然已知病因,那對症下藥就不難了!下個月我見著濃情時,會告知他此事,他是摩仙族中的人,想必有法子可破解被封住的記憶。」
「你有把握他會信你嗎?」
「會的,我可以感覺出他對我的說詞已有幾成相信,如今要說動他破解被封住的記憶應不是件難事,何況這麼做對他也無損呀!」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事實上要解開被封住的記憶,除非是施法者以本身之靈力解開,或者是突然遭受到另一靈力的撞擊,碰巧撞開了被封鎖住的記憶,不過這機會是微乎其微的。
「對了,爹,此事暫且不要讓娘知道,我不想娘擔心。」
「我明白。」
沈溪抬頭瞧了瞧天色,想不到已這麼晚了!繁星已佈滿了整個夜空,他將小舟划至湖岸邊,與蜜意下得小舟,不意卻碰到迎面而來的左雅香。
「你們父女倆這麼好興致在此泛舟,竟也沒通知我一聲。」她溫雅地道。
「娘,對不起啦!下回我們要泛舟,定會找娘的。」蜜意走至她身畔,挽著她的手臂撒嬌道。
「娘說笑的,咱們回去吧!」
夜風送爽了,蟲唧聲陣陣傳來,雖時序已入冬,但在忘憂谷,卻仍與春天無異,在這樣清涼如水的夜裡,蜜意不禁心想,此刻若有濃情相伴,必沒有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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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願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
曹植七哀詩
當晨曦的第一道曙光照進房裡時,蜜意就醒了。昨夜下了些雨,故今晨醒來微有涼意,她披了件薄衫,行至院裡,看著朝露在晨光中漸漸消逝,地上的土也因昨夜的雨而有些泥濘,因而想起了曹子建的七哀詩。
幼時讀此詩時,她無法體會曹子建當時的心境,此時信口吟來,卻已能深刻的體會到曹子建當時的心態,她終於懂了什麼叫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想起了曹子建與甄宓那美麗又淒涼的感情故事,心下也不禁為之淒惻,雖然此事只是民間傳說,史上並無正式記載,但仍不免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蜜意發覺臉上不知何時竟已濕漉漉了。這淚是為子建與甄宓而流,也是為了她與濃情而流,儘管目前不至於天人永隔,但將來是否能如願地相守終生,還在未定之天!
忽而瞥見院裡幾株湘妃竹,竹上的斑紋仿若淚痕一樣,憶及幼時曾聽娘說過這故事:相傳上古名君舜帝崩時,其二妃哀哭,淚落在竹上成斑,後來二妃沉於湘水,號湘夫人,後人為感念此事,特將此竹封為湘妃竹。
不知冥思了多久,她被一陣爆竹聲驚醒,才恍然想起今日是正月初一,正是過年的第一天。
去年的此時,她興高采烈地拉著濃情在谷內四處嬉游,那時的她既無憂也無愁,壓根兒不知道什麼叫思念,什麼叫離愁。
而今,景物依舊,人卻已非,過年喜悅熱鬧的氣氛,一丁點也無法感染到此刻的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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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從早到晚,雨不停地落著,蜜意趴在窗口直瞧著雨打梧桐的情景。
連著幾日,都一直下著雨,昨夜蜜意向上蒼祈求,希望今日能放晴,但老天顯然並沒有聽到她的祈求,雨仍不停地落著。
從早上就一直盼望著,直到現在蜜意已不敢奢望雨會停了!
她默默在心中念著,今夜雖然看不見月兒,但若無下雨,今夜該是月半圓之夜,但願濃情莫因下雨而不來見她,今夜正是關鍵時刻,她有如此重要的事要告訴他,無論如伺,他一定要來。
「蜜意,瞧你也不多加件衫子,就趴在窗邊,當心受寒了!」左雅香一進蜜意房裡,就瞧見她衣衫單薄的趴在窗邊,順手拿了件衫子,披在她肩上。
「謝謝娘!」蜜意心中泛起一股溫暖,有爹娘如此,若再有濃情相伴,此生便無遺憾了!
「你趴在窗邊在瞧些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在瞧外面的雨景。」
「別瞧太晚,早些上床歇著,知道嗎?」左雅香關切地道。
「知道了,娘。」不是她想陽奉陰違,而是今夜是如此重要的日子,她萬不可能上床睡覺的。
左雅香離開後,蜜意繼續趴在窗前,注視著黑夜中的雨,直至夜夠黑、夠深了!她拿起了傘,悄聲走至院中。
「濃情,無論如何,今夜你一定要來!」蜜意口中不停地喃喃念著。
她撐著傘心焦地佇立在雨中引頸而望,不知過了多久,在她面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你這傻丫頭,怎不在房中等我呢?」他略帶責備道,語中卻有更多的心疼與不捨。
「我怕你來了沒見到我,就又回去了!」
「我們先進屋再說吧!免得你受寒了!」
「不如到你房裡,那兒離爹娘房裡較遠。」
「我房裡?」
「就是這屋子最左邊的那間房。」
他瞧了瞧蜜意所指的方向,扶住她,只消片刻,他們就已到了房中。
他忙找來條干布,為蜜意將微沾濕的髮絲拭乾。
「這間房就是你以前所住的房間,你可有絲毫印象?」蜜意直盯著他道。
「是嗎?我沒有半點印象。」對於蜜意仍將他視為「濃情」,他已不引以為忤了。
上月與蜜意分手,回摩仙族後,曾暗中多方探尋半年多前的事,發現其中疑點重重,每當他詢問起半年多前是否發生了什麼事,多數的人都避重就輕的回答他,抑或根本就顧左右而言他。
此時,他不得不更加相信蜜意所言之真實性,若非如此,父王為何要隨便找個理由敷衍他,而族中的人又無一人肯對他說實話,可見其中真是大有問題。
「你現在沒印象不要緊,待會見,你聽完我說的話後,必能記起一切。」蜜意神情既嚴肅又欣喜。
「瞧你這麼嚴肅,是何事?」「沂塵」扶她坐下,頗感詫異地看著她。
「我想你之所以會遺忘以前的事,極有可能是被你的族人封住了你以前的記憶,所以你才會全然不記得過往的事。」蜜意慎重地一字一字道。
「不可能的,他們沒理由這麼做呀!」「沂塵」聞言吃驚道。
「我想你的族人是不想你記得在凡界的一切,所以才如此做的。」
「凡界的一切?」他驀地想到,摩仙族人是不許與任何凡界中人有絲毫瓜葛牽扯,尤其是私情,那更是忌諱中的大忌。難道真如她以前所說,他果真是在此地長大,甚至他們兩人還即將成親,所以父王才封住他的記憶,意圖使他忘卻此間之事?倘若真如此,當初他又為何會來至此地呢?父王他們又為何沒將他立即尋回呢?
莫非此事與上回他們至凡界尋找的那人有關,父王當初只是命他出來尋水軍,並沒有說為何要找他,當他們找著他時,藍光立即以靈力讓他昏迷,之後又將他另作安排,不令他有與水軍接觸的機會。
他也曾詢問過藍光水軍是如何離開摩仙族的,藍光卻僅以「少主都不知,屬下又怎知」來搪塞他。
「濃……呃!沂塵,你可有法子破解這被封住的記憶?」蜜意一臉希冀的神色。
「這……」他思付良久,才這:「倘若我以前的記憶果真是被封鎖住,那麼只有兩個法子可解開。」
「哪兩個法子?」蜜意急切地問。
「其一是由封住我記憶的那人,再以自身的靈力解開,其二是遭到其他靈力突然的撞擊,而碰巧撞開被封住的記憶。」
「你是說現下你根本無法自己解開封住的記憶?」蜜意滿臉的不可置信。之前,她還滿懷希望的以為今夜他就能再記起昔日一切,如今竟是事與願違,而且依他方纔之言,要解開被封住的記憶,似乎並非易事呢!
「不錯,而且在摩仙族,唯一能封住我記憶的只有我父王,倘若證實我以前的記憶是被封住的,那麼也只有我父王能解開我被封住的記憶。」他沉重地道。心中不禁自問:事實果真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