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他當真寧見她死而不改其心意。若非真無法可想,她也不至於用「死」來威脅他。倘若他不信她竟會自盡,那怎麼辦呢?是要假戲真做,抑是就此罷手?
此次偷跑出來,定已惹得爹娘擔憂不已,若再讓爹娘白髮人送黑髮人豈非不孝!該當如何是好?她心急地想著,方才怎沒考慮到這點呢?罷了!此事只有賭賭看再說吧!
他見此情狀,果真嚇了一跳,生怕她真會自刎;他雖有能力在瞬間為人醫病治傷,但卻無起死回生的能力,登時態度已軟化不少,且語帶驚慌地道:
「快將碎片放下。」
「除非你應允不封住我的記憶,還有……隨我回忘憂谷。我相信你到了那裡,定能恢復記憶,想起往昔的一切。」蜜意瞧他的神情態度,心中慶幸這著棋押對了。瞧他如此擔憂慌張的模樣,心中有幾分篤定他必是不捨得她死,是而大膽地向他提出兩項要求。
他聞言,眉頭立時糾結在一起;她的這兩項要求,是如此令他為難,甚至不可能辦到!第一項他或許還可私自作主不封住她此段記憶,但第二項只怕他才失蹤半日,藍光也定能循線感知他的去向將他帶回,屆時,他要再踏出摩仙族一步都不可能了!
但若不答允蜜意,瞧她一臉絕決,誓必當場自刎,縱令他速度再快,也比不過她手快;只要她伸手往頸子一抹,割斷了喉嚨,他即令有再大的本事,也將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看她香消玉隕了。
「你讓我考慮一下。」
「不成,我要你立刻決定。」蜜意毫無商量餘地道。
打鐵要趁熱,拖得越久越對她不利,說不定這是他的緩兵之計呢!他必是想伺機奪下碎片,然後立刻封住她的這段記憶。
看情況,若不見點血嚇嚇他,只怕他會看穿她的意圖;當下將手略一施力,粉嫩的頸子立刻滲出一道鮮紅的血絲。
然後一副淒然哀傷的模樣道:
「你若再不立下決定,我就……」她話尚未說完,他便又驚又慌地道:「不要,我答允你就是,快將碎片放下。」
蜜意聞言,欣喜地道:
「你是堂堂摩仙族少主,不可言而無信,趁我放下碎片,立刻將我封住此段記憶哦!」
「我既已應允你,絕不會背信於你,你快放下碎片。」
蜜意將碎片自頸間移開,卻仍略帶防備地將碎片握在手中。
他見蜜意已將抵住頸子的碎片放下,遂即奔至她面前;此刻她粉嫩的頸子,鮮血正汩汩流著,他立將一手擱在額際,喃喃念了幾句之後,再將手伸至她頸子,片刻那血非但不流了,甚至連一點傷痕也沒有。
他不捨地將蜜意攬入懷中,略微斥責道:
「你怎可以如此傷害自己呢?」
「這都要怪你,若你早些答允我,我又何嘗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她抱怨道。對於方纔他神奇地為她治癒傷口,她倒也見怪不怪了!早些時候就曾見藍光也如此的為薛裡治好眼痛,加上摩仙族人與生俱有的一些特殊能力,是她無法理解的,也就不再費心去探究他是如何治癒她了。
他聞言眉頭一皺,她反倒怪起他來了!方纔那刻他差點被她嚇得魂都飛了!所有潛藏在心中的感情也全被她那一嚇給引了出來,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對她竟已愛逾性命、深情至此。
他輕歎一聲道:
「蜜意,要我不封住你的記憶,我是可以辦得到,但若要我同你回去,那定然是不可能……」他話未說完,蜜意立即非常激動地道:「你怎麼可以言而無信呢?方纔你自己答允了我,此刻竟想反悔?!」
「蜜意,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並沒有說要反悔食言,只是與你商量換個法子。」他見蜜意反應如此激烈,趕緊柔聲安撫。
「什麼法子?」聽他如此說,蜜意神情才略微放鬆。
「倘若我不顧一切與你回去,一旦藍光他們發現我不見了,必然會立刻搜尋我,他也一定能猜想得到我定是與你在一起,屆時只要他用靈力感知,必能清楚的知道我在何處,如此一來,他定會追蹤到你說的忘憂谷來尋我,一旦他們尋到我,必會將我帶回摩仙族,倘真如此,只怕我再也無法踏出摩仙族一步了!」
「那你想怎麼做?」蜜意聞言,心頭也急了起來,她對摩仙族瞭解不多,萬一「濃情」果真被帶回摩仙族,不知會受到什麼處罰?
「我想不如往後我每個月找機會出來見你一面,如此也較不容易被人察覺。」
「什麼?一個月才見一次面,我們又不是牛郎織女!」她立即抗議。
「摩仙族是絕不允許任何族人與凡界的人產生私情,倘若一旦被發現有此情況,那人將會被族內大臣封住那段記憶,他的所有靈力也將被永遠禁制住。而且一個月能見一次面,也已比牛郎織女一年才得以見一次面,不知強了多少。」他溫言道。這已是他能為她做到的最大極限了!若非他身為摩仙族少主,有與生俱來的靈力使他能輕易開啟日月龍門,否則他還無法自由出入摩仙族與凡界呢!
「我……能將一個月改為十天嗎?」她企圖與他討價還價,她無法忍受一個月才見他一次面;她此刻已能想像那期待相見的滋味有多難熬了!無盡的相思必也將無限無期的啃噬她的心!
「這已是我能做到的最大期限了!我不能被任何人發現我私出摩仙族,否則我們將會再見無期。」他又何嘗不想日日見著她,但為了至少往後一個月還能再見她一次面,不得不如此。
「那你會在何時來看我?」
「當月兒半圓時,那時是我族人靈力感知最弱時,那時見你,必不會被人發現。」
「我等你,你一定要依約前來哦!」蜜意忍不住哽咽,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今日一別,往後竟要一個月才能見一次面,思及此處,眼眶中的淚水滂沱的滾落。
見此情況,他抬起她的臉,心疼地為她吻去滑落的淚珠,見她的淚水不停地無聲滑落,知她此時悲傷已極,而她的淚水卻似幻化成千萬支針,直扎向他心頭,刺得他心痛難忍。
偏偏藍光的聲音竟在此時傳了進來:
「少主,其他的人都已辦妥事了!您準備妥了嗎?」他意指其他人已將那些女子送回來處,只待他將蜜意送回即可上路回去。
「我立刻就好,你再去看看可有什麼事情疏漏了。」他應聲道。
此刻已沒有多餘時間讓他們話別了。
蜜意見此情形,更難捨地投入他懷裡,任淚水不停地滑落。
「蜜意,我摩仙族之事,你切不可告知任何人,知道嗎?」他柔聲叮囑。
「我明白。」
「我們該走了。」他扶住蜜意,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此房中。
此時微風輕拂,卻也難拂去那令人蕩然迴腸的濃情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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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上,坐著一泣清靈絕美的少女,她慧黠如水般的眸子,正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愁思眺望著無邊無際的蒼穹。
十日了!回到忘憂谷已十日了,不知濃情此刻在做些什麼?是否也同樣在思念著她呢?
那日,他將她送至門外,深深凝望她半晌之後,沒再多說什麼就走了!她望著他消逝的方向,直盯許久,才將淚水拭去,扯了扯唇角,勉強展露一抹笑意,進了家中,爹娘見著她時,那股的喜悅與關懷,令她羞慚萬分;她真是個不孝女,讓爹娘為她如此掛心擔憂。
自從半年多前,濃情失蹤後,她好像在突然間長大不少,以前凡事都有濃情讓她依恃著,所以她就像個不識愁滋味的女孩兒,快樂無憂地過日子。直至濃情失蹤後,她才明白濃情在她心中的份量有多麼的重!那刻骨銘心的思念啃噬著她,令她無法承受。
幸而她終於又尋到了他,可是為何上天竟對她如此殘酷,讓她一個月竟只能見他一面呢!
「蜜意。」忽然樹下有人輕喚她,她忙回過神來,理理思緒,望向來人道:
「我馬上下來。」她輕聲一躍,安穩地落在平地上又道:「可雲,你找我有事?」
「沒事,我是特意來找你聊聊,不如我們到翠月湖走走可好?」可雲綻放一抹溫柔的笑意輕聲道。
「也好。」
她們坐在小舟上,讓湖面的風,輕吹著她們,淡淡的幾朵白雲,點綴著蒼穹的天際。
「蜜意,自你回來後,我一直忙著繡房的工作,無暇與你多聊,難得今日偷得空,咱們可得好好聊聊!」可雲起了個開頭話,因為她知道自己若不先開口,只怕會與蜜意在此默然對望。自濃情失蹤後,蜜意就不若昔日那般開朗,話兒也變少了!尤其自上次私自出谷回來後,更是常獨自一人呆坐在樹上凝望天際,似在等什麼人似的,令她看了都覺不忍。儘管蜜意嘴裡不說,但她知道,蜜意很想念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