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雪靜靜聽他說完,唇角微挑,「你口才不錯,無論出身哪裡都一定不是個普通角色,只怕還是高官。我或許應該將你扣下,因為你很可能是個會威脅到我的人。」
那人一震,眼中微弱的寒光若隱若現。
她淡淡道:「不過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你又是孤身前來,我佩服你的膽量。你的話我聽過了,你可以走了。」
聽過不代表聽從,東野雪沒有解釋,但態度已經表明。
藍衣人微笑道:「我早知道天殺公主性格倔強,不會聽我的勸告,這次來只不過是為了瞻仰公主的風采。在下告辭。」
他身子向後退了幾步,準備出門,就在此時,東野雪忽然飛身而起,十指纖纖如鷹爪般抓向了那人的肩膀。
那人本能的一閃,避開她凌厲的攻勢,擰身轉圈半周,竹笛做劍式點向東野雪的手腕。
眼看兩人攻勢已經展開,就要一戰,東野雪忽然收勢,說:「你走吧。」
她的驟動驟停讓來人先是覺得奇怪,繼而眸光一閃,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直帶笑的唇角也緩緩垂下,臉部有些僵硬。
她哼笑道:「沒想到南黎人也要捲進這一戰裡,我不管你是誰,回頭告訴你的主子,擋了我東野雪路的人,從沒有一個能活著的。要他記住。」
「多承指教。」那人頭也不回的退出,乘一葉小舟迅速離開了東野軍艦的陣群中。
剛剛那兩招的切磋,讓東野雪看出了對方的武功出處。雖然他使的是竹笛,但路數卻和南黎國的南月劍法如出一轍,必然是南黎派來的。
南黎國什麼時候起和西涼攪在一起了?看來這一戰要比自己預計的還要艱難許多。
東野雪顰眉走回到那個盒子前,取出了第二封信。這次打開,她的臉上神色青白不定,似笑非笑,若懊惱若生氣,又若敬佩。
「事事都被他料到,十年了,我這個東野天殺還是不及他的百分之一。」她歎得好像無奈又沮喪,其實心中滿是甜蜜,畢竟這勝她百倍的人是她的心上人。
海風夾雜著零星浪花吹進船艙,將紙上的字跡微微打濕了,那行雲流水的文字也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西涼與東野之戰,傳遍四國,鄰國絕不可能坐視不理。北陵因與赤多族大戰剛平,兩相力氣耗損,暫無可能分身於西涼海上。南黎看似平靜,實則暗藏玄機,第一戰若有變故,必是南黎所致,需按兵莫動,切忌貪功冒進,徒勞損兵折將。我已修書於南黎,商議結盟之事,暫無結果,等我七日,若再無消息,妳便打開第三封密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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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東野前線的戰報已由飛鴿傳書交至東野蘭的手中。
看罷東野雪的信函,他並不吃驚。南黎國這些年都暗自佈置,蓄勢待發,似乎在等待一飛沖天的機會,此次聯合西涼國和東野作對也算在情理之中。
送去南黎的結盟信至今沒有回應,南黎國現在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呢?
一方面幫助赤多族滅了北陵,另一方面又聯合西涼國牽制東野。南黎左右逢源的手段並不是南黎國主南仁的處事風格。
東野蘭握著手中的筆,下意識的寫著幾個名字--
南尊賢,南黎國太子,生性仁慈懦弱。
南習文,南黎國二王子,南黎第一謀士。
南尚武,南黎國三王子,南黎第一武將。
他的筆停在南習文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此人足智多謀,這幾年幫南黎出了不少主意,才讓南黎有今日的氣候,將來必是東野的勁敵。
想起前一陣子南習文派人送來的那封求親密函,現在結合戰事來看,更讓東野蘭覺得此人高深莫測,每步棋都走得詭異,超出常理。
「王爺。」一位風塵僕僕的青年將領站在門口。
東野蘭立刻舒展了眉頭,如月光掃淨了陰霾,向那人微笑,「利刃,你平安回來了?」
「是,」名喚利刃的男人走進屋子,單膝跪地,「利刃幸不辱使命,將貴客帶回。」
「哦?」東野蘭的眉心幾乎高揚,喜動神色,說:「快請。」
一男一女同時出現在殿門口,雖然同樣的風塵僕僕,衣衫也破損得有些狼狽,卻難掩他們與生俱來的清華貴氣,和眼中沉重的陰鬱。
「不遠千里將二位請到東野,請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東野蘭溫暖的微笑讓那兩人的戒備神色稍稍舒緩幾分。
他們是北陵太子蕭寒聲,和北陵公主蕭寒意。
誰也不會想到,他會將剛剛被滅的北陵國中唯一僅存的兩位皇族隱藏到東野皇宮之中。
這是他為東野今後的強大,稱霸四國所步下的兩枚棋子。
對於東野蘭來說,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他所步下的棋局也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但只有一次例外,而那一次也幾乎是致命的,就是他縱容了自己的感情,任由自己愛上了東野雪,一步步沉淪,以致今日的不可自拔。
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
就算他能回頭,東野雪,她能嗎?
看向窗外,今晚月華正明,想起在西涼海上與他同在月光之下的東野雪,思念的痛在心底清晰分明的波動,翻攪。
原來即使是他,也很難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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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之所以能遇炮擊而不倒,必是有人以意念封住四城,製造結界。能有此能力者,當為南黎二王子南習文,此人容貌俊雅,著藍衣,擅品笛,詭計多端,妳當小心。
接到東野蘭的這封信,東野雪簡直恨得牙根兒疼,早知那一天南習文來見她,她就不該因一念之仁將他放走,而應該就地捆綁,碎屍萬段。
這個男人,前腳給東野蘭送求親書,後腳就去幫助她的敵人,說他是陰險狡詐的卑鄙小人都不為過。
東野雪聽從東野蘭的吩咐,暫時按兵不動,但是一連又過了五天,東野蘭卻沒有再給她送來任何的新消息,她望著近在咫尺的西涼國卻進退不得,這種感覺是生平從未有過的焦躁。
要破掉南黎結界的唯一方法就是殺掉佈置結界的人,可恨當初輕易放走了南習文,真是一步失誤鑄成大錯。
第六天,是東野雪最難熬的一天。面對固若金湯的西涼城,她忽然想出一計,既然毒蛇非要躲在洞裡,何不引蛇出洞呢?
她匆匆跑上船頂,叫來三四組艦群將領,下達指令,「你們立刻轉道南黎,接近南黎之後就立刻開炮,不用和他們多廢話。但是記住,不要戀戰,只要驚動到他們就好,爭取僵持個幾天,然後立刻返航。」
此時,一隻信鴿展動著雪白雙翼飛進艙口,信鴿的腳上綁著一個小小竹管。
東野蘭的密函終於到了,密函上只有一句話--
開第三封密信,即刻執行。
和東野蘭之前說明的時間相差還有兩天,莫非有了什麼變故?
東野雪將木盒中僅剩的那封密函打開,冷若冰霜的黑眸驟然如沉到深海之底。
這第三封信上簡簡單單的寫著四個字--
立即撤軍!
她將信握在手中捏緊,幾乎揉爛。
不知緣故的將士們悄聲問道:「公主,王爺是怎麼佈局的?」
她將信折起,冷艷的五官散發著桀騖不馴的光芒。她一咬牙,無論東野蘭出自什麼考慮而讓她撤軍,這一回她一定要帶回定秦劍。
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東野雪堅決的說:「按我剛才佈置的計畫,一切不變,明日一早你們便起航,目標南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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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內東野蘭連下了十二道金牌緊急召回東野雪,她卻不理不睬,一意孤行的推動著自己的計畫。
三天之後,東野雪的戰術果然取得了效果。這天清晨,西涼城門打開,一條小船停在碼頭上,看船上的旗幟是南黎的半月牙標記。
東野雪妖艷的輕笑,「好,看來拿下西涼之日就在明天。」
「公主不愧是東野的戰神!」屬下一片讚譽之聲。
然東野雪卻驚奇的發現那條小舟並沒有向南黎的方向駛走,而是面朝東野軍急速開來。
「南習文膽子不小。」她冷笑,對部下命令,「將船開過去。」
兩艘船在海上相遇,站在南黎船頭的藍衣人的確是南黎的二王子,南習文。
他臉上並沒有焦慮驚慌的神色,對東野雪拱拱手,「天殺公主,久違了。」
「客氣,」她冷笑著,「二王子這是要回南黎了?我特意過來為您送行,還望『一路順風』。」
南習文不理會她眼神中的冷嘲,語氣輕鬆道:「勞動公主大駕,真是不敢當。或許公主知道,我已經向貴國攝政王遞送了求親書,不知道這一仗可讓公主對在下有個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