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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曾曉君

  他的吻像張無形的情網,密密實實撒向柳無雙,讓她泥足深陷,掙脫不開;她總是迷失在他狂野的深吻,以及男性剛強的氣息中,一次又一次臣服在他魔咒般挑情的炙吻下,無法自拔。

  可是……他卻從未明白示愛……這個相心法電光石火掠過柳無雙空白的腦際,頓時令她從迷情中清醒不少。

  他不肯剖明心意,是因為兩人身份上的差異麼」他是地位顯赫的大將軍,高高在上;而自己卻是「山賊」出身,身份卑微。天壤之別的門第鴻溝令他無法跨越,他才遲遲不肯表態麼?那麼,他又何苦三番兩次來招惹、撩撥她呢?

  他……只是逢場作戲吧?!

  思及此,柳無雙的心一片冰冷,僵硬的身軀,立即叫江蓋世敏感地查覺。移開火燙的唇瓣,他狐疑的眼光,在她臉上逡巡,無言地詢問著她。

  「江大人,我想回房了。」她冷淡地開口。

  「雙……柳姑娘……」江蓋世的心又像被針刺、蜂螫般,隱隱作痛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拒自己於千里之外,像刺蝟般豎起全身尖銳的棘毛,刺得他遍體鱗傷?難道她的心當真已給了別人?就是那位入宮盜寶的人麼?

  想到自己雖擁有她身子,卻得不到她一顆真心相待,江蓋世傷心挫敗,不自覺放鬆摟擁她嬌軀的健臂。

  柳無雙見他鬆開鉗制,立即抽身避走,卻又聽得背後他的聲音:

  「柳姑娘,請等等。」江蓋世低沉的語調,隱含惶急不安。

  「江大人還有什麼事?」柳無雙併未回身;她不想讓他窺透自己難以掩飾的迷惘神情。

  「我們……我們來談談正事,好麼?」他退而求其次,低聲下氣乞求。

  「什麼正事?」背立的嬌軀似乎輕顫了一下。

  「是關於……胭脂玉馬的事。」

  無可避免的,柳無雙心頭又是一陣落空的失望。她內心深處,其實極盼能聽到他向自己傾訴衷情的呀!

  武裝好自己的心情後,柳無雙才緩緩轉回身軀,無語地面對江蓋世。

  「長安與洛陽相距不遠,眼看我們即將進入西京,盼姑娘能盡快交出玉馬,皇上那兒我會盡量設法為你開脫。」不解伊人心意的江蓋世苦口婆心地勸她。

  「江大人,我早已說過,不是我不肯交出玉馬,而是根本交不出來。」她淡然回答。

  「柳姑娘何以如此執著?」江蓋世心急如焚,神情焦灼。

  「並非我執著,玉馬確實不在我身上。」

  「不交出玉馬,你根本毫無生機。」江蓋世深邃的眼瞳浮現痛苦神色。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我一時糊塗,鑄成大錯?接受國法制裁,也是理所當然。」柳無雙神情淡漠。

  老等不到他愛的告白,她已心死!

  「你……」江蓋世對她的頑固束手無策。

  「大人好意我心領,您歇著養傷吧,我也要告退了。」

  江蓋世目送她離去,英俊的臉龐一片黯然。

  ☆☆☆☆☆☆☆☆☆☆  ☆☆☆☆☆☆☆☆☆☆

  接下來的十二天,柳無雙又開始避著江蓋世。

  餵藥的時間一到,如果楚皓天又不見人影,她就拜託二柱子代勞。總之,她絕不再進江蓋世房間,以防自己的心再次被傷透,她再也承受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江蓋世知道她故意躲著自己,內心宛如萬蟻啃噬般的揪疼。

  轉眼間,他臥榻休養已屆半個月,身體總算完全康復。起程往長安的日子迫在眉睫,他沒理由再延宕下去。

  這幾日,他反常地相當沉靜,似乎正在思索一項重大的問題。

  「叩叩叩!」

  門外傳來聲響,接著,楚皓天推門而入。

  「將軍,您今天氣色不錯喔!」楚皓天知他這幾天心情不佳,故意打著哈哈。

  「藥補了半個月,氣色還能不好嗎?」江蓋世淡然一笑,眉宇間卻深鎖愁緒。

  「看來將軍的身子是調養得差不多啦!」

  「應該是完全好了。」

  「那……咱們什麼時候動身回長安?」楚皓天試著探問。

  「明天。」江蓋世似乎已下定決心,堅定地回答。

  「明天?」楚皓天駭一跳。「那麼快呀!」對長官快刀斬亂麻的明快決定,他似乎有些難以適應。「沒必要再拖下去了。」江蓋世無限傷感。

  柳無雙堅持維護入宮盜寶之人,他已確定伊人心中根本沒有他的存在,自己又何必再自欺欺人?

  「將軍當真要將柳姑娘送往刑部大牢?」楚皓天頗為懷疑。

  他看得出江蓋世對柳無雙一往情深,他真能狠下心腸,將心上人送上絕路麼?不過,話又說回來,江蓋世一向公私分明、不講情面,或許他確能勘破情關,大義滅「情」吧!

  「不!」江蓋世斬釘截鐵的答案,卻大出楚皓天意料之外。

  「不?」楚皓天詫道:「將軍的意思是……」

  豪氣萬丈、大公無私的將軍終究英雄難過美人關,要違背他一向的行事原則!楚皓天心中不禁嗟歎。

  「皓天,我委託你的事辦得如河?」江蓋世突然話鋒一轉。

  「委託我的事?什麼事?」話題轉得太快,楚皓天腦筋一時調整不過來。

  「向聶姑娘打聽竊案真相,及胭脂玉馬的下落。」江蓋世提醒他。

  「喔!那個呀……嘿嘿!」楚皓天不好意思地乾笑幾聲,才說:「恐伯要叫將軍失望。這些日子,我使盡渾身解數,但聶姑娘就是一問三不知。」

  「沒想到在女人面前最吃得開的楚都尉,也有施展不開魅力的一天。」江蓋世大失所望,忍不住挖苦他幾句。

  說到這,楚皓天也覺面子掛不住。

  從銀河鎮往長安一路上,他也盡量找機會跟聶紅姑「混」在一起,無非想探一些胭脂玉馬的消息。奈何,不知聶紅姑是真不知,還是裝糊塗,楚皓天卯足了勁,就是問不出所以然,令他深感挫折,不禁懷疑自己的男性魅力是否已大不如前。

  「既然問不出來,也只好算了。」江蓋世無可奈何地長歎一聲。

  「將軍現在有什麼打算呢?」楚皓天一時也摸不透長官心思。

  「明天我倆自行上路回長安,至於柳姑娘及聶姑娘……讓她們返回飛龍山去吧!」江蓋世忍著心痛低沉地回答。

  「嗄?!」楚皓天張大嘴。「那……將軍怎麼向皇上交差?」

  「這事我會頂著,你不用擔心。」

  「話不是這麼說,我並不在意是否會連坐獲罪,而是擔心將軍您呀!」楚皓天急忙解釋,表明立場。

  「我能力不足,既破不了案,唯有向皇上領責。」江蓋世堅毅的唇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意。

  「皇上震怒之下,極可能治將軍的罪;輕則撤職坐牢,重則可能是殺頭的罪哩!」

  「那我也只好認了。」江蓋世已有為佳人犧牲的決心。

  「如果將軍交出柳姑娘,您就可以全身而退;至於追查寶物下落,那可就是刑部的責任了。」

  「皓天,這次我中了劇毒,若非柳姑娘在邙山奔走尋找了十日,覓得芙蘿草,我早就一命嗚呼,或者終身癱瘓,這份恩情我豈能不回報?我這條命橫豎是她救的,就當還她一個人情吧!」江蓋世落落寡歡的鬱悶神態,早失卻往日神采飛揚的豪情。

  「將軍只是單純為了回報救命之恩麼?」楚皓天以一種瞭然的眼光審度江蓋世。

  「不全然是。除了救命之恩外,我……我還欠了她……」江蓋世坦承不諱。他又憶起嶗山石室毀她貞節的事,雖然自己是為了救她,但事後她的不諒解,還是讓他自責不已。

  「將軍與柳姑娘之間隱藏著什麼難言的糾葛?」精明的楚皓天大膽地猜測。

  「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且莫再追問。你待會兒去告訴她們,明天我們就分手,各自上路。」這種有損柳無雙閨譽的事,打死他,他也絕不會洩漏了點。

  「將軍不親自去對柳姑娘說麼?」

  「不了。她一直避著我,我也不想去增加她的困擾,你就代我向她二人道別吧!」江蓋世黯然神傷。

  放走她後,皇上或許會賜死自己;再者,橫亙在兩人間的那名「第三者」,也讓江蓋世心如槁灰。他倆根本沒有未來可期,再見也只是徒增傷感而已。相見不如懷念,就讓這段苦戀伴隨自己走至生命盡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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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大人,您……不是開玩笑吧?」聶紅姑驚詫得圓睜美目,一臉不信的神情。

  午膳過後,楚皓天趁著眾人各自回房憩息的空檔,敲開聶紅姑房門,轉達江蓋世的意思。

  「千真萬確,明日我們就要分手道再見了。」楚皓天面露依依難捨之情。

  他對聶紅姑相當有好感,只是長官為了竊案心煩無比,而自己也算身負任務,總不好意思堂而皇之的大談兒女私情,只好將那分愛慕,暫時藏在心底。原盼竊案能獲得圓滿解決,屆時再向佳人剖明心意;殊料天不從人願,案情發展不甚樂觀,自己命運未卜,說不定會連坐獲罪,令他更加不敢示愛,就伯誤了伊人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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