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兒,昨晚……莊公子回府了麼?」君如意終究忍不住探問。
「我聽打掃客房的小玉說,莊公子好像在黎明時才日到房間。想必昨夜跟那幾個朋友瘋到天亮吧!」吉兒毫無心機地實話實說。
君如意臉色倏地沉寂下來。他昨晚果然樂不思蜀,夜宿溫柔鄉,她心情霎時低落無比。
「小姐,您問莊公子做什麼?」吉兒好奇得很。
「沒什麼,我只是隨口問問。」君如意強打精神。「換好衣裳,我得趕去跟爹娘請安,今早我睡遲了。」
「喔。」吉兒應了聲,立即加快手上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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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敞的大廳,莊逸正陪著君嘯天弈棋談笑,顯得神采飛揚。
先至後堂問過母親晨安的君如意,隨後轉進中堂。當她瞧見莊逸赫然在座時,大感訝然!
吉兒不是說他黎明始返嗎!縱情聲色一整晚,還能如此精神奕奕,君如意不得不佩服他的活力充沛。
「兒呀,今早怎地睡遲了?教莊賢侄等候多時啦!」君嘯天一眼瞧見女兒,立即笑呵呵地招手。「適才莊賢侄提到,洞庭湖光山色,幽美不下蘇杭,令他流連忘返。故而一早起床,興匆匆等著你再導覽他暢遊山川名勝哩!」
「爹,」想起昨晚他與艷伎的調笑廝混,君如意滿心不悅,哪來心情再陪他遊山玩水。「往後讓海叔陪莊公子出遊吧。」
「咦,這是為什麼?」君嘯天一臉迷惑。
「今天是初一,我想到妙法寺上香祝禱;另外,明後兩天,我必須清點庫存貨品;接下來,有一些帳冊也得核校……」君如意列出一堆工作計劃。
「妙法寺?!好哇!那也是個景點,我兒去上香,莊賢侄正好可以隨行去一覽風光。至於那些個工作嘛……爹來做就成。爹雖已六十,但精神、體力還好得很,可不能讓我太清閒哪!」
「爹……」君如意正待再提異議,沒想到莊逸搶先接話:
「對呀!如意,」昨晚識破她女兒身的莊逸,很自動地省略去「賢弟」兩個字。「這幾天我們都是悠遊洞庭湖沿岸及各島嶼風光,今日換個景觀也不錯。妙法寺應該在山郊吧?就到城郊走走也好。」
「是嘛,就這麼說定吧!莊賢侄在岳陽作客的日子,你只管陪他四處遊玩;生意上的事不用操心,爹可是老當益壯,交給爹處理就行。」
「爹!」君如意一臉無奈。
「好了,你快去準備準備,也該上山去啦!今兒個是初一,剛好也是妙法寺一年一度廟會的日子,可熱鬧著呢!」
「還有廟會啊!那太好了,一定很熱鬧。如意,我們現在就走嗎?」莊逸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聽有廟會,樂得眉開眼笑,頻頻催促君如意。
哼!沒見過這麼愛玩的大男人!君如意心裡嘟嚷,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其實莊逸本性愛玩,倒也沒錯,但,他要跟著上「妙法寺」,卻另有重要考量——
昨晚,黑衣人夜闖「金谷園」,對君如意企圖不明,這令莊逸相當擔心,他決定今後要寸步不離盯牢伊人,以保護她安全。知道她要到「妙法寺」上香,當然自己得亦步亦趨跟隨,免得佳人有難,救援不及。
昨夜,他徹夜守護君如意到黎明,回房後本想補個眠,卻因得知她女紅粉身份而精神亢奮,根本合不上眼。於是,乾脆到大廳上跟君嘯天閒話家常,同時對弈一盤棋,與未來的泰山大人先聯絡聯絡感情。
莊逸已認定君如意是他這輩子的伴侶,決定非卿莫娶。在與君嘯天閒聊之際,他一直渴盼君如意的儷影出現眼前,迫切想見到伊人的衝動,教他深深明白,君如意已然擄獲自己一顆不輕易動情的真心。
此外,莊逸也決定暫時不揭穿她的身份,這樣自己才有甜頭。比方說:他現在就可以很大方地喚她閨名,而不是「君小姐」;還有……或許還可找機會,牽牽她的小手……等等的。
嘿嘿!有點陰險吧?不過,管他的!反正,不久後她就是自己的老婆了。莊逸篤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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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法寺」位於岳陽城郊一座半山腰處,平日香火鼎盛。今天適逢初一,又是一年一度的廟會日子,廟前廣場上擺設各類攤位叫賣,可謂南北什貨、百藝雜陳。莊逸與君如意甫抵廟口,差點就被洶湧的人潮衝散,莊逸趕緊握住君如意小手。「你……放手啦!」
君如意紅了臉,又氣又急想掙脫莊逸掌握。但,莊逸的手掌像鐵鉗般,握得緊牢。
「如意,我怕你被人潮擠散了嘛!」莊逸瀟灑地聳聳肩,露出一抹無辜的笑容。
君如意力氣不如他,又講不贏他,只能無奈地任由莊逸緊緊牽住自己的纖手。
莊逸這才護著她,好不容易擠過廣場上的人牆,進入「妙法寺」大殿。
君夫人是虔誠信徒,每年供養三寶的銀兩不少,算是「妙法寺」的大施主。知客師一見君家少爺大駕光臨,哪敢怠慢貴客,立即慇勤迎了上來。
「君施主!」知客師施禮合十。「阿彌陀佛,」
「師父,阿彌陀佛!」君如意也還以一禮。
雙方寒暄幾句後,知客師多禮地欲全程陪侍,但因今日香客太多,君如意體諒寺內人手不夠,忙不過來,遂客氣地予以婉謝。
知客師合十告退後,離開二人身邊,轉而招呼接待其他信眾去了。
莊逸是個大男人,平素燒香拜佛是家裡兩個女人家——母親及大嫂的事,他可從沒進過寺觀上香。在正殿上,他好奇地東張西望,笑看著匍匐叩首、虔誠祝禱的善男信女們。
君如意點燃三炷清香,遞給莊逸後,逕自莊嚴地跪地禮拜,並在心中默禱,祈求菩薩保佑家人平安。
莊逸有樣學樣,也舉香過頂,拜起諸佛菩薩。
上香過後,君如意正準備離開大殿,卻被莊逸拉住袖角。
「如意,你瞧!他們在做什麼呀?」莊逸怕被人看成土包子,湊近君如意耳邊低聲問。
因為他看見許多男男女女到一個木筒內,抽出一支竹籤後,就回到菩薩蓮座前手捧兩個半月形木片,跪在地上唸唸有詞一陣後,將木片往地上一摜,然後,撿拾起來後再摜……
有些人一直反覆上述那些動作,有的人卻即起身往側殿走……看得莊逢困惑不解。
他是個碰上新鮮、稀奇事兒,總喜歡追根究柢的人,當然不恥下問一番。
君如意被他吹拂在頸邊的鼻息攪得心跳急速,勉強鎮定心神後,看看週遭虔誠的信徒,不禁對莊逸的孤陋寡聞啞然失笑。
「他們是在求籤。」她忍住笑,為莊逸釋疑。
「求籤?」莊逸興致更濃。「為什麼要求籤!」
「因為他們心裡有難解的事,想求菩薩指點迷津。」
「菩薩會替他們排難解惑?」莊通感到不可思議。
「我……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君如意可就答不上來。
「那……如意,你求過簽嗎?」
「沒有。」
「我倒想試試。」莊逸是個喜歡體驗新鮮事的人。
「你?莊兄想問什麼?」君如意十分訝異。莊逸玩世不恭,看來不像是有求於神佛的信徒。
「待會兒再告訴你。」莊逸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如意,你先教教我該怎麼求籤?」
君如意雖沒求籤經驗,卻聽母親講解過求籤規儀,遂詳細為莊逸解說。
莊逸聰明得很,聽一遍就默記在心;立即行禮如儀,有板有眼地跪在菩薩面前,心誠意虔地擲 求起簽來。
菩薩對他還真慈悲,第一支籤就教他抽中啦!
興奮地拉著君如意,他們轉進側殿,在所抽中的籤文方格木架裡取了一張籤條。
迫不及待展開籤詩細看後,莊逸喜得凝注君如意,咧嘴直笑。
「莊兄,瞧你如此開心,想必是抽了上上籤吧?」君如意被他盯得莫名其妙,不禁也好奇起來。
「這籤詩裡,有你的名字哩!」莊逸笑得更詭異。
「我的名字?」君如意大為驚奇!
「你看,」莊逸將籤詩遞到君如意眼前,還故意念了出來:「如意姻緣,紅絲早系,天作之合,花好月圓。」
君如意紅透耳根,她一看這籤文,也知莊逸求的是婚姻簽。這情場浪子竟向菩薩問起婚姻,莫非他已有心儀的對象,想收心成家了?
「原來莊兄求的是婚姻簽,這是支吉簽,恭喜你。」她一顆心緊緊的,強笑致賀。
「這籤文中的『如意』二字,可是我未來妻子的閨名?我沒求過簽,搞不太懂它的涵意。如意,你能為我解釋一下嗎?」莊逸故意裝迷糊。
「應該不是,籤詩不會直接點出人名的,它只是指點莊兄,將會有一段如意良緣罷了。」
「是嗎?那真可惜。我倒希望我未來的妻室,名叫——如意。」莊逸帶著一臉莫測高深的詭笑謔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