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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曾曉君

  原本打定主意,等她的三日黑寡婦毒解後,他會設法與田慕白做一次懇談,盼望化解他們兩人間的仇隙。在確定田慕白不再為難她後,那時,也就是他悄然離開的時候了。

  然而,情勢的發展愈來愈失控!他的心正一寸寸失守,陷落已深!屆時,自己真能灑脫地一走了之,不留一絲遺憾麼?

  深沉的合夜伴隨著一顆雜亂無章的心,狄禍肯定又將度過一個無眠的漫漫長夜了。

  ☆☆☆☆☆☆☆☆☆☆  ☆☆☆☆☆☆☆☆☆☆

  經過小山神廟的二度親吻及真心告白後,狄禍的態度和善許多,不再擺出一張冰冷的閻王臉孔,看來賞心悅目多了。

  兩人關係改善後,鍾思敏心情愉快許多,腳程自然加快不少。走著、走著,不覺已踏入江浙交界的太湖流域。

  「狄禍,再過兩天,我們就可抵達東山鎮,田大哥的古堡就在那兒。」鍾思敏像只小麻雀,興奮地吱吱喳喳。

  狄禍的臉色立即沉黯了下來,眉頭也不悅地糾結。

  「怎麼啦?你還是不想上田大哥那兒麼?」鍾思敏小嘴微嗯。

  「對,咱們投宿客棧。」狄禍這次倒很果決,彷彿主人換他當了。

  「那誰來替我下水尋找白玉珊瑚?田大哥的手下個個精通水性,都是浪裡白蛟,由他們深入湖底,可事半功倍呀。」

  「這——」狄禍苦著一張俊臉。

  他是只旱鴨子,不要說潛水深入湖底,就是普通的泅泳之術,他也是一竅不通,這該怎麼辦?

  呵!有了!

  有錢能使鬼推磨!

  「沒關係,我們可以花錢僱用水夫下湖尋找。」狄禍靈機一動。

  「聽華神醫說,白玉珊瑚是稀世珍藥,價值連城,那些苦哈哈的水夫若撈著了,不就發大財了麼?誰保他們不會起了貪念,暗中藏起來?華神醫又說,太湖底僅產一株白玉珊瑚,若被人捷足先登,可就後悔莫及。」

  「這——」狄禍又猶疑起來,卻驀然想起田慕白的心懷不軌。「你就敢保證田慕白不會佔為己有麼?」

  他心想:田慕白要置你於死地,這可是天賜良機,若他暗藏起白玉珊瑚,咱們又無法向唐非索取雪山冰蓮怯毒,一年後,你就會毒發身亡,根本用不著他再動手,他會放棄這大好機會才怪!

  狄禍深信,就算發現白玉珊瑚,田慕白比那些水夫更有可能私吞。但,鍾思敏當然不做如是想。「不會的。鍾、田兩家是好幾代的世交,田大哥視我如親妹子,非常愛護我,他怎麼可能私吞白珊瑚。再說田大哥的堡規更是出了名的嚴謹,堡中弟兄絕不敢觸犯律條,起貪念暗藏的。」

  「這——」狄禍遲疑難決。

  面對不明內情的鍾思敏,他真是有口難言。如果告訴她田慕白就是下閻王帖欲取她性命的僱主,破了自己的三不原則不打緊,他擔心的是如此信賴田慕白的她,一旦知道真相後,能否承受這晴天霹靂的打擊?

  狄禍好生為難,到底要不要揭穿田慕白偽善的假面具?他實在不忍心看深愛的人涉險。

  「狄禍,我也跟華神醫約定好了,要在綠柳堡會合,遲早我們總得上田大哥那兒等她的呀。」鍾思敏提醒他。

  說的也是,他倒忘了。鍾思敏這一提醒,讓狄禍的腦筋一片清明。

  鍾思敏對田慕白完全的信任,教狄禍不免揣測起這中間是否存在著什麼誤會;或許住進綠柳堡後,找個機會與田慕白開誠佈公,試試看有無可能化解他們兩人之間的誤解,未嘗不是可行之道。

  他原先不也準備跟田慕白懇談一番的麼?確定了田慕白再無惡意,而鍾思敏三日黑寡婦的毒也解之後,他才能無牽無掛地放心……離去呀。

  大不了,最壞的情況就是自毀三不原則,當著鍾思敏的面,揭穿田慕白的陰謀就是。

  沒有任何事比守護心愛之人的生命更重要了,狄禍終於點頭。

  第八章

  田慕白的綠柳古堡,位於東山鎮西南隅,依太湖畔而建。由於此處遍植垂柳,風搖柳絮,有如碧波翻舞,故名綠柳古堡。與鍾思敏的紅葉山莊,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堡內寬敞宏偉的大廳內,現正坐著面容肅穆的三個人田慕白、狄禍與鍾思敏。

  「敏敏,你怎麼如此不小心,還教三日黑寡婦給螫了?沒事上那大雪山幹啥?」聽完世妹受傷經過,田慕白不由憂心地抱怨起來。

  「人家是為了陪狄禍去找唐非嘛。」

  「呃……喔。」聽完她的說詞,田慕白只好含糊帶過。「好吧,反正去也去了,再罵你也無濟於事。白玉珊瑚我會動員全堡弟兄下水尋找,放心,這事就交給大哥了。」

  「謝謝田大哥,我就知道大哥最疼我,一定會幫這個忙的!」鍾思敏得意地看向狄禍。

  「呵呵,誰叫咱們兩家是世交呢!鍾叔過世時,特別拜託我要好好照顧你,我豈能辜負他老人家的托付。」田慕白笑呵呵地回答。

  一旁繃著臉的狄禍聽得差點作嘔。真是虛情假意的狡猾狐狸!

  「你們長途跋涉定也累了,我已差人收拾兩間客房,你們先去歇會兒吧。」

  「田堡主,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一直悶不吭聲的狄禍這時才勉強開口。

  「哦?狄兄請說。」

  「我是鍾姑娘的保鏢,必須保護她安全。所以,我希望能住在她的隔壁房。」

  「嘿,難不成敏敏在我這兒,還會有誰想對她不利不成?」田慕白故意說起玩笑話。

  「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我心照不宣。」狄禍不屑地嗤聲。

  「好吧,就依你了。」田慕白瀟灑地聳聳肩。

  「此外,若田堡主哪天有空,在下尚有一事想與堡主私下談談。」狄禍繼之又提出第二個請求。「那有什麼問題,田某隨時候教。」田慕白更爽快地一口應允。

  說真的,要不是狄禍早知他的陰謀,任誰都會被田慕白那俊雅的外貌、斯文有禮的舉止,以及親切和善的態度給蒙蔽了。

  勿以貌取人,是田慕白帶給狄禍最大的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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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晨,田慕白一聲令下,綠柳堡好漢數百人撲通跳下水,撈尋白玉珊瑚的行動,如火如荼地展開。

  狄禍也在當天尋了個空檔,支開鍾思敏,與田慕白辟室密談。兩人現就在田慕白的練功房內。「田堡主,你曾答應過我,在我探查唐非行蹤這一年期限內不動鍾姑娘一根寒毛,你還記得吧?」狄禍開門見山地說道。

  「當然記得,我不是一直沒動她麼?」

  「我指的是暫住貴堡的這段日子。」狄禍更挑明了講。

  「既然一年期限未到,田某自當信守約定。」

  「很好。」狄禍稍稍放心。「此外,白玉珊瑚若尋獲,堡主應不至於要部屬隱而不報吧?」

  「哈哈!狄兄真是看輕了田某,我豈會乘人之危?」田慕自豪邁地朗笑出聲。

  「田堡主若真是君子,就不會暗中下閻王帖狙殺鍾姑娘,一邊又在她面前扮演偽善大哥的模樣,你不覺虛偽、可恥麼?」狄禍正色凜然地斥道。

  「呵呵,這當然是事出有因。」田慕白換上一抹神秘的笑容。

  「是什麼原因?鍾姑娘一直很尊敬及信任你,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置她於死地不可?或許這中間存在著誤解,田堡主可否告知一、二?」狄禍了心想充當魯仲連,替兩人說和。

  「咦?殺手狄禍承接閻王帖的慣例,不是向來不過問僱主殺人動機的麼?」

  「天地間尚有四時變化,規矩又豈會一成不變。」

  「狄兄的意思是否在暗示我,你那三不原則,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嘍?」田慕白舉一反三,倒機靈得很。

  「知道就好。」

  「那你儘管去告訴敏敏真相呀!我又沒攔著你。」田慕白出人意表地說。

  「你不怕她知道你是下閻王帖的僱主?」狄禍訝然。

  「其實,就是因為她太相信我,反教我下不了手,所以,才要僱請你執行狙殺任務。讓她知道真相而恨我,我反倒不會手軟。」

  「也就是說,你不會打消殺她的念頭?」狄禍冰冷的眸子寒芒迸射。

  「沒錯。」田慕白無畏地迎視他冷然的冰眸。

  「為什麼?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麼仇恨?依我觀察,鍾姑娘似乎渾然不知,而鍾、田兩家又是世家,這……一定有誤會吧?」狄禍斂去厲色,耐心地想說服田慕白。

  「沒什麼誤會。」田慕白聳聳肩,一派輕鬆自在。「你去揭發也好,讓她防著點。」

  「我一直不揭穿,是擔心鍾姑娘承受不了被最信任的人算計的打擊,希望田堡主能再三思,打消狙殺她的念頭,化干戈為玉帛。」狄禍猶不放棄說和的本意。

  「你不揭穿,不是為了堅守三不原則,而是因為擔心敏敏受不了打擊?」田慕白驀地眼現異采,饒富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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