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
望著海瑞的背影,明月一步一步的踩著階梯下樓,慢慢的,她的聯想開始有脈
☆☆☆
躺在床上,海瑞了無睡意,只覺心頭煩躁不安。
他決定下樓喝杯酒,也許可以增進睡意。所有傢俱的擺放位置,他再清楚不過,所以也沒開燈就直接進廚房。
情況不對!
自從比利警告過他之後,為了安全,他加裝了保全系統,可是現在設在廚房後門旁的警報器電源燈竟然是熄滅的,這表示警報器根本沒有正常運作。
明月!
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明月的安全,轉過身,一道黑影掩上,頸部傳來尖銳的刺痛,全身的力氣瞬間流洩殆盡,眼前的傢俱劇烈的旋轉,腦袋就像被重擊似的昏沉,雙腿撐不住身體的重量,人軟倒地往前撲去。
文弱書生果然不堪一擊!安索得意的收回手上的針筒。
很快的,安索得意的表情凝結。
「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冷得沒有一絲人氣的泰語從背後傳來,「如果你敢動他一根寒毛,我會割斷你的喉嚨。」安索的頸側抵了一把刀,刀鋒正對頸動脈,證明並非虛言恫嚇。
「嘿嘿……只是一點無傷大雅的安眠藥,讓他乖乖睡上一覺而已,沒問題的。」安索平舉雙手。
「沒問題?要真是沒問題,你怎麼會連德力把鑰匙放在哪裡都沒問出來,人就讓你不小心給弄死了,所以現在我才會待在這裡替你收拾爛攤子。」
「啪啪!」雙手互擊的清脆聲,突兀的從門邊傳來。
「說得好,蠢豬閣下的禍,總是由我們來收拾。」電燈亮起,一抹修長的女性身影倚在廚房口,「公主,好久不見。」她偏頭微笑。
「雲豹?你來幹什麼?」明月臉色一變,放下刀轉身面對她。
「時間到了,我來接你。」雲豹單手爬過俏麗的短髮,站直身體,「親愛的公主,歸隊的時間到,你也該從美夢醒來了。」
「東西還沒找到是嗎?」安索不懷好意的說:「雲豹,恭喜你,這回總算可以把排名奪回了。嘖嘖!沒想到冷情的公主也會為男人誤了事。」他幸災樂禍的挑撥著,她們雖然都是教練的愛徒,可一直有著相互競爭的瑜亮情節。
「他說的是真的嗎?」雲豹懶懶的跨步進廚房,走到安索和明月中間,狹長的杏眼一瞇,突然起手肘頂,撞向安索的胸口。
「你……」沒預料到會朝他下手,安索來不及防備,吃了雲豹一個拐肘。
「不服氣?不懂?」雲豹斜瞪,帥氣輕掰手指,「教練的門生,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批評。公主是我的同門師妹,也只有我能批評她。」
臭女人,總有一天會整死你們!安索在心裡發狠的暗忖。
明月關心的蹲身,以手指測量海瑞的頸動脈,察看他的狀況。
「藥,是我的,藥性輕到明天早上抽血也驗不出來。」
聽到雲豹的話,明月終於可以放下心,她是個一言九鼎、從不說謊的人。
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情,明月撐出慣有的微笑,「總不能讓他在地板睡一整晚吧?安索,麻煩你把方博士送回房,然後無聲快速的離開,剩下的事我和雲豹會處理。」
雲豹自在的在廚房裡打轉,最後停在冰箱前,上面貼了一張明月的照片,照片裡的人兒笑容燦爛。
那是海瑞替她拍的,因為他最喜歡明月在廚房中忙碌的模樣。
直到安索離開後,雲豹才不可思議的發問,「這是你嗎?我快吐了,真的看不下去。」她以指尖捏住照片的一角,一副碰到髒東西的表情說:「這真的是從小和我競爭到大,冷漠無心、狠辣如鬼的公主嗎?你怎麼能容許自己變成這副軟趴趴的噁心樣?」
無法反駁,明月只能僵著身體聽著雲豹的評語。
寒下臉,雲豹傲慢的平伸手掌向她,「鑰匙呢?給我。」
「如果我說還沒找到呢?」
雲豹毫不猶豫的回答,「一點炸藥,夷平房子,也許鑰匙就會出現。」她擅長使用爆裂物。
「真不愧是雲豹,俐落不囉唆。」明月從口袋掏出「大頭石雕」,那是原本放在書桌上的紙鎮,地震那晚,她迷迷糊糊的握在手裡帶出屋子,後來她就一直放在口袋中。
明月從流理檯下的櫃子找出鐵槌敲向紙鎮,石雕應聲碎成四半,黃銅鑰匙就嵌合在內部。
雲豹接過鑰匙,招呼著,「走吧!」
「我一定得走嗎?」明知無望,卻還是忍不住要問,今晚當她看見雲豹出現,心裡已經有底。
不耐煩的雙手擦腰,雲豹挑眉問:「你說呢?醒醒吧!答案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告訴你,將軍已經下令星辰從歐洲回來,今天如果是他,你和那個男人大概只能結伴走黃泉路了。」星辰向來被將軍視為秘密武器,非常重視。
看著明月蒼白的臉色,雲豹難得好心的提出意見,「你真的幻想教練會任他辛苦培育出來的徒弟掙脫他的掌控嗎?」
是呀!她是在奢望一件永遠不可能發生的事情,明月愣愣的認清事實。
她的未來和命運,早在十歲那年就注定了,誰教她要答應撒旦的邀約,要把手伸向教練,接受他的援救。
雲豹放軟音調勸著,「你想要那個男人活著吧?想要他活,你就得走,而且走得乾淨俐落,不留痕跡。」話說完,她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整個世界都被黎明前的薄霧所籠罩。
明月靜靜的趴在海瑞胸前,傾聽他熟睡的規律呼吸,努力想汲取他的溫度。透過窗戶的玻璃,看到灰白的天色,心裡第一千萬次希望天不要亮。
遠遠的傳來清脆的口哨聲,那是雲豹在催促她快從夢中醒來的鬧鈴。
明月以冰冷的唇,細細地吻著海瑞的額頭、眉心、鼻尖、寬唇、下巴……傳遞著無限的戀棧,她命令自己絕對不能哭,因為淚水會模糊視線,讓她看不清海瑞。
她俯身在他耳邊很輕很輕的說:「海瑞,我曾經要求你『千萬不要忘記我』,我現在知道,那是我不負責任的任性幻想。」
小手眷戀的撫摸海瑞高挺的五官,咬牙的吐出話,「現在,我收回我的任性。求求你,忘了我,請你徹底的忘了我,就當我不曾存在過……去過你的生活,只要能讓你安全,好好的活著,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晶瑩的淚珠,點點滴滴滴落在枕畔,很快濡濕成一片……最後,淚水蒸發在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
一個月後。
美國西岸,國際刑警組織洛杉磯分部辦公室。
經過將近十二個小時的千里奔波,海瑞疲累不已的拚命喝著咖啡提神,會議室的門被打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帶頭的男人年紀大約在六十歲上下,個頭矮小、長相平庸,他伸出手,「博士您好,我是班森·魏特寧,國際刑警組織特別行動小組的負責人,多年來,我的小組負責監控毒品大王盧安。」
他接著介紹站在他身旁的一對男女。「華定邦先生,他是全球知名的國際快遞品牌FHD技奇企業集團的總裁,旁邊的是他的夫人杜水銀,她也是我的前組員。」
海瑞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對儷人,華定邦看起來就是個成功青年企業家該有的模樣,流線時髦的髮型、高壯的身材、開朗陽光的笑臉;而他的夫人杜水銀則是個外型冷艷的女人,高姚健美的身材,烏黑直髮、深邃的大眼……標準的美女。
班森繼續向華定邦介紹,「這位是海瑞博士,照片就是由他所提供的。」
大家客氣的互相握手,但是,海瑞可以感覺到華夫人似乎相當的急躁。
一一坐定後,海瑞率先探問,「伯恩通知我說,你這裡的調查有結果了。」這也是他千里奔波的主因。
「是的。」班森把資料夾遞給海瑞,「我們已經把照片拿給『聖地牙哥』的『駭幫』老大胡尼指認過,確定她就是近三年來活躍於亞洲和歐洲的公主。她是盧安將軍的愛將,以出手狠辣聞名,她的行動小心謹慎,從來不曾曝過光,這次要不是你的提供,我們連她的照片都沒有。」
「不可能的……」海瑞搖搖昏沉的腦袋,無法相信資料上的女人就是他溫柔羞怯的明月。
一個月前的深夜,他在家受到攻擊,隔天醒來,已經不見明月的蹤影,包括所有和她有開的用品、照片,也一併消失在空氣中。幸好他記得相機裡面還有底片沒沖洗出來,那是他們一起參加學校活動所拍的照片。
「我和你一樣無法相信,我的小妹會變成盧安的手下。」水銀痛苦的說,「難怪半年前我在台灣出任務時,我的臥底身份會被拆穿……」
「明月是你的小妹?」海瑞驚訝的提高音調。
「她提過我?」水銀的語調激動。
「她只說,十歲那一年,有歹徒來家鄉洗劫,然後她被留下來。」海瑞不忍再繼續說下去,因為水銀眼裡佈滿了自責和自厭,那是深深自我鞭笞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