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蓁在瞧見歐陽濂的長相時,一張臉霎時血色全無,方纔那種如虹的氣勢頓時消失無蹤,柔弱的身子抖個不停,一隻手指著他,久久說不出話。
「雲兒!」歐陽濂不敢置信地走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想過多少回 夢過多少夜.卻始終不得見的愛人。他澈動地伸出手想碰她,但尚未碰到洛蓁,便聽到一聲尖叫傳出。
「不要!」
歐陽濂眼明手快地接住她往下滑的身子,著急地喊:「雲兒!雲兒!」
再一次飽受驚嚇的洛蓁,早已不省人事地倒在歐陽濂懷中,這可急壞了所有的人。歐陽濂更是顧不得自己身體仍虛弱,一把抱起洛蓁就往回走,將所有愣在當場的人全置之腦後。他只是心疼不已地盯著洛蓁那美麗卻蒼白的小臉.一面自責又嚇著她了。那天夜裡在小徑中把她嚇昏的教訓還歷歷在目呢,怎麼偏偏就忘了?
將洛蓁放在床上安頓好後,歐陽濂自己也有些頭暈目眩,但還是強撐著精神,照顧他尋找已久的夢中人.一雙眼炯炯有神緊盯著她,片刻也不願離開。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一百年了,在一百年數不盡的痛苦悔恨失望與相思的煎熬下,他終於找到他的妻子——藍纖雲!這一百年來,他不惜違反天地的運常之理,放棄無數次投胎轉世的機會,上窮碧落下黃泉,吃盡苦頭
嘗遍寂寞,用盡所有可以用的方法,求了他所認識知道,甚至不認識的神仙、高人幫忙,為的只是尋找一百年前飲恨自盡的妻於。但是茫茫人海、悠悠天界、冥冥黃泉,竟然遍尋不著愛妻的下落,藍纖雲就像人作雨的雲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直到最後,他決定投抬到人間來尋找她。一百年了,雲兒,我終於找到你了,這一百年來,休究竟在哪裡?你還記昨那個教你痛徹心扉的丈夫夏侯淵嗎?
歐陽濂無法自己地伸手輕撫著洛蓁那粉嫩姣好的臉龐.滑過她脖子上已淡去的勒痕,忍不住心疼與悸動 儘管她的容貌略有不同,名字也不一樣,甚至連記憶都不復存在.但在他的靈魂深處,在那潛藏的意識中,她還是他的妻子、他最愛的女人——藍纖雲。不論她化作什麼模樣,他都有辦法一眼認出來,只是雲兒,你還記得我嗎?你又為什麼會想不開上吊自殺呢?天可憐見,讓我找到你,讓你又次成為我的妻子。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雲兒,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受半點委屈,我要愛你疼你、護你,雲兒,我的雲兒!
「雲兒——」歐陽濂喃喃念著,動也不動地盯著洛蓁,絲毫沒有察覺翠墨的接近。
端著熱薑湯的翠墨,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他竟然坐在床邊照顧他第一次見面的妻子,那份溫柔、深情,實在教人動容,可是剛剛說要送小姐回娘家的.不也是他?翠墨納悶不已,又有些尷尬,不知為何,她不太願意開口去破壞這令人看了臉紅,又止不住感動的一幕,於是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出聲.沒想到歐陽濂自己先開口了。
「端上來給我吧!」他回過頭輕聲說著,投給翠墨一記鼓勵的笑,那笑容幾乎教人喘不過氣來。這歐陽濂實在好看得有點過分,哪像病還沒好的人!
翠墨愣了愣,呆呆地呈過薑湯,直到手中托盤空了.仍未回過神。等她好不容易回過神,眼前的一幕卻教她臉紅到耳根,因為這位新姑爺正嘴對嘴,一口一口餵著小姐喝薑湯呢!
處於迷瀠狀態的洛蓁,完全不明所以,她不自覺地吸吮著從他雙唇不斷送人的汁液.耳旁彷彿聽到一個溫柔的聲音輕聲喊著:「雲兒,快醒來!」以為自己在作夢的洛蓁,微啟雙唇,想開口說話,但迎接她的卻是個足以教人銷魂的熱吻,那感覺太真實了,真實得不像在作夢,好像真有人在親著她似的。
會是表哥彥文嗎?不,彥文表哥雖然很喜歡她,卻只敢輕輕碰她的額頭、臉頰,偶爾抱抱她、牽牽手。絕不敢這麼放肆的。從來沒有人曾這麼火辣辣地與她糾纏,除了夢中那個叫夏侯淵的男人。當夏侯淵吻著夢中女子時不也哪些熱情、肆無忌憚嗎?可是那畢竟只是夢,現在這一切卻如此真實啊!
「雲兒!雲兒!」歐陽濂低聲呼喚,一手輕拍她的臉龐,「快醒醒,雲兒!」
洛蓁雖然緊閉著眼,意識卻慢慢清楚過來。這一切太真實了,如果只是夢,為何她會覺得雙唇仍是一陣滾燙,而那撫著她臉龐的手竟是如此溫柔、熟悉?這不是夢,這不是一場夢!
洛蓁猛地睜開眼睛,映人眼簾的是張似曾相識的男人面孔,而這男人一對深邃的服正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她,他的唇離她不到一寸,兩人間的距離近到可以感覺彼此的心跳與氣息,洛蓁驚訝地張開嘴就要呼叫。
「你不認得我了?」那男人一手摀住她的嘴,低聲說道,言下之意好像他們認識似的。
「你……」洛蓁有些迷惑了。她搖搖頭,她彷彿曾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但為何現在卻想不起來?是在梅家還是在歐陽家?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他呢」突然,記憶像流水般湧來。她想起來了,他不正是自己照顧了好幾天的丈夫歐陽濂,也是那夜在小徑上所遇上的白影嗎?
「放開我,你……你究竟是人還是鬼?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恐懼沒來由的襲上洛蓁的心,她開始有些無法控制地發著抖,顯然那夜的記憶令她餘悸猶存。
「我?」歐陽濂有些無可奈何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她不記得他,她真的不記得他了,甚至將他當成鬼。天老爺,他該怎麼辦?
「翠墨!你在哪裡?」洛蓁驚懼地呼喊著.同時抓緊被子,兩眼無助地向她求救。: 站立在門邊的翠墨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一個是服侍了近十年的小姐,一個是姑爺,她向著哪邊都不對,於是她低聲說:「小姐,這位是姑爺。」
「你……」翠墨的解釋並無法讓洛蓁釋懷,更不能解除那份恐懼之意,她往牆角蜷縮著,柔弱的嬌軀不住顫抖。
「我是你丈夫,叫歐陽濂。」見到尋尋覓覓這麼多年的妻子竟如此畏懼自己,歐陽濂臉上有著說不出的痛苦與失望。她竟然怕他?他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她不再怕自己、不再拒他於千里之外?「這是我的手,你摸摸看!」
洛蓁喘著氣,頻頻搖頭閃躲著他的接近,「不要,你走.我不要見你!」
「雲兒.我可以解釋那天晚上的事,只求你不要拒絕我,好不好?」歐陽濂再次靠近她。
但這次她的頭搖得更厲害了,淚水也滑落臉頰, 「不要,你走,你走!」
「雲兒!求求你,摸摸我的手,我是人,不是鬼,你摸摸看便知道。」
「不要,我不要……」洛蓁退縮著,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般滾落,連她自己也不知為何會有這麼多淚水可流。
歐陽濂沉著臉,一言不發,他的心隨著那不住滾落的晶瑩淚珠抽痛著,他的雲兒怕他,雲兒竟然怕他?不,不會的!猛地,歐陽濂一把將啼泣不已的洛蓁擁入懷中,霸道的雙唇立時堵住那來不及驚呼的小嘴,深深地、重重地吻著,繼而又吻去殘存在她臉上的淚珠。
「別哭,看到你哭,我的心都碎了。」
「你…… 是你…」原來剛才真的不是夢,真的有人親她,而這人現在又親了她一次。撫著微微腫脹的雙唇,唇上還留著熱吻後的餘溫,舌頭更有一絲絲糾纏後的微醺,這人是如此放肆、無理呵,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她,這麼說來,他真是人不是鬼?
「現在相信我是人不是鬼了吧?」歐陽濂戀戀不捨地瞅著那美好的櫻唇。
「那你……不,我是說你…」紅暈慢慢在她姣好的臉蛋上蔓延著,洛蓁垂著眼,雙手絞著被褥,支支吾吾著。
「你想同那天晚上怎麼會看見我是嗎?」他偏著頭,無限愛憐的凝視她嬌羞的模樣,心裡考慮著該不該將實情全說出來。但以她剛才那激烈的反應,就算現在說了,只怕她會以為自己在胡說八道。與其如此,不如先將她留在身邊,待時機適當,再慢慢解釋也不遲。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再一次取得美人心,其他的反倒不那麼急切。於是他回過頭想叫翠墨出去,卻發現這丫頭早不知在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還善解人意地把門掩上。一抹微笑不覺浮上歐陽濂的嘴角,好個翠墨,真不枉你家小姐疼你一場。
「如果說我學過仙術,你相不相信?」他試探的同。
她搖搖頭,而這反應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你真的學過仙術,那麼歐陽家一家太小也不必為你的事擔心不已,甚至……甚至還……」原本想說甚至還花銀子娶新娘來沖喜,可是這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畢竟這個沖喜的新娘子就是她自己,再怎麼樣她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