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一夥人手忙腳亂的擁著游彥文和歐陽玉娟這對新人拜堂,好不容易忙過選最重要的一刻,所有人都坐定之際.僕人又匆匆忙忙進來稟告:「老爺,親家老爺來了!」
聽到父親來到,洛蓁又驚又喜.驚的是父親怎麼拖到這時候才來?喜的是終於見到自己的親人了。想起這些渾渾噩噩、孤孤單單.不知所以的日子,她不禁有些悲從中來。淚水幾乎就要決堤,但是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在這時候掉眼淚,否則豈不是又讓人說話了?
可是洛蓁雖然極力掩飾,但她的一舉一動全看在歐陽濂眼中,她的傷感,以及她紅著的眼眶,教他看了心如刀割。雲兒,你還是捨不得表哥是嗎?如果這淚是為自己所流,那麼就算要他死了他也願意,不過會有那麼一天嗎?
歐陽德成聞訊,連忙站起身,果不其然,進來的正是梅聖堯。只見他風塵僕僕,連腳都沒站定便開口:
「親家翁,真是對不起,這天剛巧到南方做買賣去了,剛剛到家知道這消息後就匆匆忙忙趕來,什麼禮都沒有帶。只好把我在南方買的一些珍奇古玩帶來,望親家包涵」
「客氣!客氣!」歐陽德成臉上堆滿笑容,客套地說著。他自己也是個生意人,因此從梅聖堯那一身打扮,也相信這親家翁應該是尚未休息就忙著趕過來了。
梅聖堯剛坐定,隨即從衣服裡掏出兩封信,對著大家說:「蓁兒她娘剛剛交給我兩封信,說是蓁兒寫回來的,一封在一個月前送到,另一封在半個月前,可我人在外地,沒能回來處理,有勞親家翁之處尚請海涵!」說著又轉身對游彥文說:「彥文,我在浚儀橋街幫你買了間屋子,過些日子你就搬過去。娶了妻就是有家室的人了,現在加上孩子,你要多爭氣,別再讓你姑姑和蓁兒為你擔心。」
游彥文一言不發地點點頭,眼光落在自己雙手上,對於身旁知嬌百媚的新娘子則視若無睹。
「親愛翁,你說什麼信來著?」歐陽老夫人不解地問道,為什麼小娟和洛蓁都沒有提到寫信的事。
「蓁兒一個月前寫了封信回家,就是這封。」梅聖堯將信遞給歐陽德成一面說:「當初彥文賭氣離家流落在外,我就想過他會來找蓁兒幫助,因為他們表兄妹從小感情就比親兄妹還親,沒想到蓁兒沒給他幫助,倒是大小姐伸出援手。」
這封信的內容甚為簡明,將游彥文怎麼來到歐陽家.怎麼認識歐陽玉娟的經過交代得一清二楚,信末還殷殷交代父親要早早帶人來提親,因為歐陽玉娟已有身孕,一旦延誤恐傷兩家清譽;至於第二封信的內容也差不多.不外要父親快點來提親。
看到信,歐陽玉娟的手不禁發抖,原來大嫂說的是真的,她真的寫了信,那天晚上他們真的是在談婚事,可是這信卻陰錯陽差沒能及時送到,才衍生出這麼多的事情來,老天!她該怎麼辦?她怎麼會做出傷害自己大嫂的事來?
「雲兒。」歐陽濂伸出手去握妻子的手,但她的手冰冷得嚇人,瘦弱的肩膀抖動著。
「雲兒,對不起。」
洛蓁搖搖頭,這次她不顧眾人詫異的跟光,站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說就匆忙離開,宴會廳中一片鴉雀無聲,除了梅聖堯外,所有的人都瞭然於心。
「蓁兒,你去哪裡?」不明就裡的梅聖堯站起身叫喚著,怎麼女兒一見面就要離開呢?
「投事,沒事,這小倆口昨兒個吵架了,現在還在生悶氣。你瞧,這濂兒不是趕過去了嗎?」歐陽德成陪著笑臉攔住梅聖堯,「我們好久不見,可該好好喝兩杯才是!」
梅聖堯雖知有異.但這裡畢竟是女兒的婆家,再怎麼樣,也無法有什麼表示,況且女婿也真的隨後追了上去.唉!年輕人的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爹,你為什ど不早點兒來,您知道您這一耽誤.女兒受了多少委屈啊!」洛蓁跑著、想、怨著,不聽話的淚不模糊了視線。
「雲兒,雲兒!」從後面追上來的歐陽濂一把抱住她,又急又悔,又是擔心又是難過地說: 「雲兒,別這樣,體會動到胎氣的。」
他的話讓滿臉淚痕的洛蓁猛地停止哭泣,抬起頭來,「胎氣?你肯認這孩子了?」
「我從來沒有不認他啊!」
「可是你也沒相信過我不是嗎?」
歐陽濂沮喪地亂揮著雙手,心中頓失主張,只要是和她有關的事都能教他思緒大亂,情緒大受影響。「雲兒,我…是!我承認我懷疑過你,但那是因為我一直抓不住你的心,我直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要你什麼,我其至不知道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你知道我有多焦慮、著急嗎?」
「所以當你看見我那樣護著表哥,就猶豫、不相信了?」
「雲兒,公平點,如果你是我,我會作何感想?當你千里迢迢趕著回來看心愛的妻子,卻發現她和別的男人牽扯不清,甚至護著那個男人時,你會有什麼反應?」
「說來說去,你就是不義,寧可相信別人所說的話!難道我的表現,以及我肚子裡的孩子,還不夠證明嗎?我可以不在乎小娟和爹娘怎麼不瞭解我,怎麼誤會我,可是我無法忍受你也這樣看我……」她捂著嘴,潸然淚下。
歐陽濂為之語塞,難怪她會問他,是不是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相信她,原來她早就知道會有今天的事發生,而自己雖給了她承諾,卻是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
「雲兒,對不起,是莪不好……」
「別碰我!」洛蓁一把甩開他的手,既傷心又絕望地瞅著他.「別碰我!」
望著遠去的妻子,歐陽濂懊悔地用手不停捶著牆壁,為什麼會讓舊事重演!會重蹈覆轍!難道你忘了她有多倔強嗎?難道你忘了她那寧可眾人負我,也不願負眾人的個性嗎?所以她默默吞下大家對她的鄙視,靜靜忍受公婆和小姑的不諒解,為的就是相信你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以為你會瞭解她、支持她,沒想到你卻和大家一樣懷疑她、不相信她,也難怪她會傷心欲絕了!
雲兒!對不起!他在心中不知第幾遍說著,身子搖搖晃晃地來到他睡了半個多月的書房,章起搖鈴呼喚下人送酒來。
夜已經很深了,歐陽濂幾乎是爛醉如泥地斜躺在椅子上,手中還握著一隻酒杯,嘴裡喃喃地念:「雲兒,對不起,對不起……」
他抬起頭,醉意朦朧的眼在恍惚中好像看到一個女子輕聲地推門進來;那女子一頭長髮披在肩上,一身綠衣,有點像他的雲兒,雲兒…
「雲兒,是你嗎?」歐陽濂掙扎地想站起來,無奈手腳虛浮無力,連坐好都很勉強,何況是站起來。
「別起來,你喝醉了。」那名女子低聲溫柔的說著,並努力想扶隊到一旁的香妃榻躺好。但是以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扶起歐陽濂這麼一個已經意識不清的大男人?於是腳步一個踉蹌。兩人一同躺在地上,歐陽濂沉重的壓住了她。
「雲兒,對不起,原諒我好嗎?對不起!」
「好.我原諒你,我原諒你。」女子低呼著。如果可以,她願意當他的雲兒,即使只有一個晚上都好。
「雲兒!我好愛你,你知道嗎?」歐陽濂尋找著女子的唇.但卻立刻感覺什麼地方不對似地移開了。「你不是雲兒,你不是雲兒!」
「我是雲兒.我真的是雲兒!」女子拉下他的頭,送上自己的唇,但歐陽濂卻把頭一歪,身子往旁邊一倒,整個人進入沉沉的夢鄉,絲毫不理會那名女子如泣如訴的話語。
「為什麼你連喝醉酒都那麼惦念著她?難道我不能取代她嗎?我真的願意當你的雲兒,真的!」
女子低泣著,久久,她在心裡做了一個決定。她知道自己這樣做不對,也知道梅洛蓁對自己情深意重,可是她實在無法克制心中對歐陽濂的愛意,自從在街上被他解救後.她就深深愛上了他.所以她想盡辦法拜託人好進入歐陽家,為的只是能再見到他!她知道他們夫妻倆最近正鬧意見,如果不利用這機會,恐怕等到他們復和後,自己就永遠沒有機會了。是的,只要一次,只要一次就夠了!即使會因此下地獄,她都不後悔……
天亮,本該是一個新的開始,但這天清晨卻傳來一聲驚呼,而引起騷動,然後有人急忙到絳萼樓向翠墨秉告,翠墨聞言整個人也愣住了,
「你說什麼!?」
那名老嬤嬤氣急敗壞的又說了一遍:「今天早上有人在書房看到少爺和那個新來沒多久的周憐月睡在一起呢!」
「小聲點,這事不能讓少夫人聽薊,叫他們別張揚,知道嗎?」翠墨隨手給這名嬤嬤一點錢後,便急急地打發她走,才想著該怎麼處理時,一回頭卻發現洛蓁已經白著一張臉站在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