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卉,我現在沒有辦法馬上趕過去,你等我送……」
子卉一聽士敏沒辦法馬上趕過來,於是不聽他的任何解釋掛斷了電話。
第十章
子卉回到飯店,準備參加完明天的壽宴後就直接飛到沙巴清靜幾天,再回去辦離職手續,離開公司、離開士敏、離開羅東,重新開始。
她想到自己起伏不定的人生,不禁自嘲了起來:「我好像每隔幾年就要再重新開始一次?」累了一整天,子卉倒頭就睡。
鬧鐘響了,子卉看一下時鐘。
「才五點半,再睡一下好了。」
朦朧中,她看見正歷牽著自己的手走進他家的豪宅,客廳裡已經來了很多客人了。
子卉拿著禮物,直接走到二樓,找正歷的媽媽。
「蘇子卉,你這個狐狸精,竟敢到我的房間!」曾母不客氣地對子卉說。
「我來送你一個很重要的生日禮物,祝你六十大壽生日快樂。」子卉將禮物拿到曾母面前。
曹母轉身,看都不看子卉的禮物一眼。
「喲!這我可承受不起,這是你茉莉玫瑰用身體辛苦賺來的血汗錢買的,我怎麼敢拿喔。」
「你現在拆了這個禮物,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如果你現在不拆,你會後悔一輩子。」子卉要曾母拆開禮物。
「是嗎?我看會後悔的是你!」曾母轉身下樓。
子卉將禮物拿回手上,跟著下樓。
普母一下樓便扯開嗓門:「各位好朋友,很感謝你們在百忙中抽空參加我的六十大壽。大家都知道,最近我兒子交了個女朋友。」大家把目光投射在正歷和子卉身上,
曾母繼續說:「我這兒子剛從國外回來,這幾年都在國外,不知道這裡這幾年的變動有多大。基於關心他的立場,我委託了徵信社幫我調查這位蘇小姐是否家室清白,可是,我實在沒想到,我所疼愛的兒子愛上的竟然是一個……一個……酒家女!」
曾母話一說完,示意翔翰把預先準備好的資料發給在場的客人。
正歷聽到曾母所說的話,不敢相信,一把搶過翔翰手上的資料。
「太宗建設集團總裁賴世昌昨晚為伊人夜宿總統套房」旁邊有子卉衣衫不整的照片,正歷一口氣讀完報導的內容。
子卉看著這一切,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忍不住的顫抖,畢竟把自己最不堪的過去攤在陽光下,讓別人恣意品頭論足,是何等的難堪!子卉含恨的眼神瞪著正歷的媽媽。
曾母回給她一個勝利的微笑,彷彿在告訴她:憑你這種角色,也敢跟我鬥?!
正歷讀完了報導,看了媽媽一眼,便把眼光停留在子卉身上。正歷的眼神似乎在跟子卉乞求,要子卉給他一個答案。
所有客人的眼光全集中在子卉身上,大家不停的口耳相交,對她品頭論足一番。
曾母並不因此而放過子卉,她繼續對著所有的客人說:「這位蘇子卉小姐,不僅人長得有味道,還是行銷高手呢。她在酒店的藝名叫茉莉玫瑰,在場的各位,有沒有人知道茉莉玫瑰的意思?這茉莉玫瑰的學問可大了!」這段話又引起一陣熱烈的討論。
「我知道、我知道!」客人中有一位中年男子叫囂說著:「上班的時候像茉莉,清純冷漠;上床的時候像玫瑰,熱情如火。」
曾母拍拍手。
「這位先生說的完全正確。各位可能不知道,當時要跟子卉小姐有一腿,還要排隊呢。這位先生,不知您怎麼這麼清楚,您該不會嘗過茉莉玫瑰的滋味吧?」
只見這中年男子沒有回答,卻笑得邪惡。
正歷被這個中年男子一激,頓時覺得血脈僨張,走過去抓住子卉的手。
「子卉,你說,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只見子卉毫不畏懼地甩開正歷的手,走到曾母面前。
「曾李春華,我去當酒家女,讓你覺得很丟人是嗎?」子卉一步一步逼近曾母,「可是,沒有你當李春華的心機,沒有你曾李春華的自私,沒有你曾李春華的絕情,我會去做酒家女?會取個名字叫茉莉玫瑰?你利用正歷喜歡我,要我住進你家,陪正歷讀書,沒想到正歷真的考上大學,而上了大學以後,竟然沒把我這個沒家世的女人甩了,畢業後還要帶我出國!哼!你不讓我一起出去,借口要正歷先出國安排好一切,再接我過去。你講得多好聽啊,怕我去那裡太累,要正歷先把一切安排好,可是,正歷走了以後,你連一天都等不及,就要我走!」子卉像隻獅子咬住獵物般,緊緊不放。
曾母沒想到事情的發展會變成這樣,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前一分鐘被她攻擊得體無完膚的蘇子卉,竟搖身一變說出她沉寂了六年、沒有人知道的秘密。
曾母嚇得頹坐在椅上,無力反擊,一旁的客人則是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我跪在地上求你,求你讓我留下來,求你讓我和正歷在一起,求你讓我照顧他,結果……你還記得你怎麼說的嗎?那些話你可能早就忘記了,可是我沒有忘,我一天都忘不了!」子卉大吼。
「當年我是怎麼跪在地上求你的?我告訴你我已經懷了正歷的孩子,求你讓我留下來。沒想到你趕盡殺絕連我肚子裡的孩子也不放過,從皮包拿出一萬塊往我臉上砸來,叫我去把小孩拿掉,要我永遠不要再踏進你曾家大門一步!」
子卉想到當年她拿掉小孩後,一個人蹲在街口、無依無靠的淒涼畫面,忍不住大聲嘶吼:「我一個人害怕的去拿掉小孩,當我躺在手術台上,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只是在做一場噩夢。手術做完了,噩夢卻還沒醒。我一個人蹲在街口,不知道該去哪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還要活下去?我找了一家小賓館,買了一些安眠藥。我本來打算……我本來打算……可是……可是……我不甘願,我想……我想……我……想!再見正歷一面。」子卉雙手抱頭,哭得泣不成聲。全場鴉雀無聲,只剩子卉的啜泣聲,在偌大客廳裡迴盪著。
正歷聽到子卉說出這段往事,整個人跌坐在地上,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只看見子卉嬌小顫抖的身軀在眼前晃動。這對六年前熱戀的愛侶,就這樣頹坐在客廳的兩端。
「絹惠!」正歷走過去抱住哭泣的子卉,兩個人哭成一團。
被這幕景象刺激到的曾母,從椅上站了起來。
「你真是厲害,真會編故事啊!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說的是真的?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就是蘇絹惠?」
子卉掙脫正歷,走到曾母的面前。
「你為什麼就是要這樣對我,逼得我一定要報復你?」
子卉拆開手上的生日禮物——一個戒指盒。子卉拿起戒指盒,走到曾母面前。「這是我今天送你六十大壽的禮物,我在樓上請你收下禮物,請你打開看看。你是怎麼回答我的?你說:『喲!這我可承受不起,這個是你茉莉玫瑰用身體辛苦賺來的血汗錢買的,我怎麼敢拿喔。』」
子卉打開戒指盒,拿到曾母面前。
「這是當年你買給正歷送給我的珍珠訂婚戒指,是一個小魚的形狀,你應該還記得吧?
「我把它當成生日禮物送給你,要你打開,就是想讓你知道,蘇絹惠回來了,也對你報復了。可是我不想傷害正歷,如果你收下這個禮物,我就離開了,剛剛那個場面也不會發生了。過去那段往事,正歷永遠都不會知道,你在正歷心中會是永遠的好媽媽。可是,你還是死性不改,還是對我冷嘲熱諷,還是看不起沒有家世的人,還是看不起我這個被你逼得去做酒家女的人,甚至強詞奪理,說這一切都是我編出來的。」說完後子卉看著翔翰、看著正歷、看著曾母、看著客廳裡的每一個人,一語不發地轉身往門口走去。
曾李春華大喊:「你給我站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蘇絹惠?!」
子卉轉過身來,靜靜地走到正歷面前,要正歷拉開她洋裝背後的拉鏈。
「你拉開以後,就能證明我是不是蘇絹惠。」
正歷顫抖的手拉開子卉洋裝的拉鏈,露出子卉背上、肩胛骨附近一道六公分長的疤痕。
子卉轉身和正歷對望了幾秒,兩人誰也沒說話,子卉不發一語地往門口走去。
空氣在剎那間凝結,正歷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耳畔一直盤旋著子卉剛剛說過的每一句話。
他頹坐在沙發上,雙眼充滿悲傷的看著曾母,曾母第一次看到兒子這樣陰冷絕望的眼神,而後正歷一句話也不說的往樓上走去。
不久,大家聽到門外一聲巨響,所有人跑出一看——
曾正歷跳樓自殺了。
「正歷!正歷……」子卉抱住滿身是血的正歷,哭個不停。
子卉被這個夢驚醒了,全身嚇得冷汗直流!她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感覺雙手好像沾滿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