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好友如此輕鬆自若,段烈說不出口的忐忑難安,遲疑了一會兒,她還是啟口。
「小霓,妳真要這麼做?為什麼我事前什麼都不知道?」別人不告知她什麼事,她不介意,但青霓刻意瞞著她,讓她覺得不被重視。
聽到那抱怨多於質問的口氣,青霓蜷在她的手臂上,笑意嫣然。
就當是預習吧,或許印哥也會有這樣的反應。
「我送出第一隻小熊時,就暗暗決定了,等上網找幾次資料,找到這所學校,幾經思考,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當初妳也教我繼續縫熊寶寶,不是嗎?」青霓笑著說道,表情無辜。
段烈翻了個白眼。那的確是她說過的話,但拿她的話來堵她,未免太不道德。
「好,我是說過,但是,妳捨得放下妳的印哥,妳不怕他愛上那個叫彩昕的大姊姊?」段烈搬出青霓最在意的事情勸著。
「嗯,我是擔心,可是我不擔心他和彩昕姊,他們不要互相殘殺,我就謝謝老天爺了。只是……如果我不這麼做,我怕我的喜歡會變質,我不要這樣下去,我喜歡印哥,小霓最喜歡印哥啊!」青霓小小的臉仰起,有些激動。
段烈第一次看見她這麼果決,這麼不留戀。
可是她卻不若青霓瀟灑,她有放不下的理由。
她不死心,再度勸著,「所以妳還是守著他,不讓別的女人近身,才能讓他慢慢喜歡上妳,完成妳的獨佔計畫啊!」
是的,這的確是青霓的夢想,從小到大,只要作業或作文的題目是有關長大要做什麼,她都是描述她如何想擁有齊天印,獨佔他的目光。
而每一個改到這篇文章的老師,無一例外的都會請她去輔導室接受輔導,但她還是十一年,不,十二年如一日。
她原本一直覺得,他會在她的旁邊,看著她直直的往前走,沒想到,她現在選擇轉彎,彎向一個他觸手不及的地方。
青霓的眼骨碌碌的轉著。
「是呀,或許他最後會喜歡上我,因為怕我無法獨自活下去,因為放不下我而喜歡上我。可是,被那樣看待的我,能開心的接受他的那種喜歡嗎?」
段烈內心一驚,無法回答。
看好友被自己難得清晰的頭腦嚇到,青霓給了她一個甜甜的笑。
呵呵,她很少想得如此清楚,但為了自己,為了印哥,她是不會偷懶的。
「好吧,如果我能開心的接受,那被那樣對待的我,又能繼續喜歡他多久呢?」
至此,段烈明白她已經不可能改變主意,因此神情複雜的看著她。
而青霓仍笑著,握緊了手上的牛皮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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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齊天印的工作室裡。
他下意識的抬頭看鐘,還差十五分鐘就要六點了。
很開心又是一天過去了,時間的流逝有了意義,距離青霓十八歲的生日,只差四十三天。
倒數計時讓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亢奮,連椅子都坐不住。他還不能透露的心意,化為更巨大的能量,讓他靈感如潮,一發不可收拾,也算是意想不到的收穫。
的確如邵彩昕所說,「Rayon de Lune」一夕之間聲名大噪,不但各方詢問,連執業界牛耳的「亞璨珠寶」都來接觸,開出想要吃下「Rayon de Lune」一半股份的優渥條件。
想當然耳,被他和邵彩昕拒絕了,「Rayon de Lune」是屬於他和她的成就,他們會親手讓它茁壯,絕不可能拱手讓人。
而邵彩昕在經過大半年的療傷後,最近開始接受男人的追求,他樂得放下護花使者的責任,只是要她不能因愛昏了頭忘了工作。
看好友陷入熱戀,他不自覺的又想到青霓。
說他死腦筋也好,說他不知變通也成,他是個守法的公民,不想遊走於法律邊緣,於心有愧的事情他不做。
但是,他也感覺到自己已經愈來愈難以忍耐,快要無法抵抗青霓的無邊魅力了。
她不只具備了身為女人,也具備了身為一個人類可貴而又可愛的性格,讓他幾乎為她癡迷欲狂。
而原先一直騷擾著他,讓他寢食難安的「變態」問題,他決定當只鴕鳥,不再面對。
反正他知道自己好愛她,什麼時候開始已不重要,他想要呵護她,讓她不受到任何傷害,快樂的在安全的環境裡生活。
只要等到她十八歲,他就要向她表白……
唉,覺得自己真像變成了娘兒們,提不起又放不下。
齊天印無奈的長吁,拉開抽屜,一頂閃閃發光的小皇冠,擺放在細緻的燈絲絨上。
他雙手捧起它,左右轉動,審視著這個完美的,由他親手所打造的精品。
仔細一看,皇冠最高點還吊著一個小小的皇冠,搖來晃去,好不可愛。
原本要當她生日禮物的項鏈,已經先送給了她,這一個,是他從她的熊寶寶得來的靈感。
大的皇冠是給她最寶貝的大熊查理先生戴的,而可以拆下來的小皇冠,是給她戴在手指上的。
她和她所愛的,便是他的主宰,他多麼盼望能擁她入懷,就像她兒時困睡,他一把抱住她和查理先生一般。
那會是他的幸福,而這份幸福,四十三天後就會實現,他如此堅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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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印走出工作室,準備做晚餐,意外的發現青霓正坐在沙發上。
她笑盈盈的看著他,小手將一份文件推向他。
他不先急著看那份文件,倒是先坐在她對面,大手越過桌面摸著她的頭,笑望著她害羞閃躲的模樣。
她不喜歡被當成小孩,但她並不知道,他早就不是以那種感情面對她。
「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我昨天聽妳說要和小烈去補習班不是嗎?其實距離考試只剩一個月,待在家裡靜心唸書,效果不見得輸給考前衝刺班,況且我也能好好的照顧妳。」齊天印笑著說道。
他最近看到電視上有個廣告,一個在考場上緊張的照顧女兒的老媽,在考試鐘響後便倒地昏迷。
他有預感,自己接下來大概也可能發生那種情況。
青霓笑而不答,小手又推了推那份文件。
齊天印見她如此堅持要他看,便將文件拿起來瞧。
那是一份英日文並陳的文件。
他不哈日,也對日文毫無涉獵,自然看不懂日文的部分,但英文的部分,他就能瞭解了。
這是日本一所私立大學的招生簡章。
齊天印抬起頭來,青霓臉上那有些異樣的柔美笑容讓他心裡警鈴大作。
「這是怎麼回事?」他有些不安問道。
青霓笑得更柔、更美。
唉,印哥將接受打擊,她奉送幾枚不要錢的笑容,至少能讓他好過點吧?她想。
「印哥,你暫且不要抓狂喔……」
青霓才說著,齊天印已經霍然而起,長腳一跨,橫越桌面,目光有些陰森的瞪著她。
「不要抓狂?妳要去日本?真的假的?」由於心急如焚,他直接切入重點。
青霓像只被老鷹盯住的小雞,有些緊張,但還是柔柔的笑著。
完了,印哥真的發飆了,果然應該早點告訴他嗎?
不過,那會增加他阻攔她的時間,而她在他長時間的柔情攻勢下,鐵定會心軟接受的。
長痛不如短痛,這對兩個人都公平。她單方面這麼想著。
「嗯,九月中旬就要接受報名,十一月是大學入學甄試,十二月上句還有日本語的測試,如果順利的話,我明年四月就是這所大學的學生了。」青霓有些喜孜孜的說著。
愈聽她說,他臉色就愈難看。
「妳不會日文,去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幹什麼?」齊天印咬牙切齒的道。
該死,他耐心的等待她成年,結果卻等到她要出國,拋下他一個人嗎?
「Rayon de Lune」成立還沒有週年,他不可能在這時候丟下工作陪她去日本唸書的。
聞言,青霓拿出幾本課本,上頭寫著日本語初級、中級、進階等字。
「我有去補習啊。從小傑的事情之後,我就聽印哥的話,努力上網找資料,發現這所位於京都的大學,在織品業界的口碑是領先全球的,所以我打算……」
她的話中斷在他不斷逼近的臭臉下。
「妳,打算什麼也不告訴我,然後九月一到就一張機票飛日本嗎?」齊天印一字一字僵硬的說道。
青霓眸光四處飄呀飄的,不敢直視他。
「不是九月去啦……」
「八月去也是一樣,還不是要去!」
「也不是八月……」
「不是八月?妳葫蘆裡在賣什麼藥?難不成這所學校有函授教學?」齊天印滿肚子疑問,因為有了一線希望,所以口氣軟化了些。
青霓又是搖頭。「我不知道它有沒有函授教學耶……」
她不著邊際的話已經讓齊天印的耐性徹底用罄。
「范、青、霓,妳給我把話說清楚!」